前傳340
第三百四十節 東宮暗流
??大明永樂十三年六月,一年一度的洗象節又要來臨了,有了去年的危機警示,今年漢王早早的就開始帶著人排查一切隱患,而太子也在端午節後就回到了南京。還好,這一年來白蓮教暫時偃旗息鼓了,今年似乎也不會有什麽危機了,可另一場湧動的暗流,也從東宮再次開始了。
??在炎炎的夏日回到久違的東宮太子府裏,胖太子的心情還算不錯,畢竟現在廢黜危機已經基本解除了,東宮詹事仍然還是吏部尚書蹇義,東宮諭德也還是內閣大臣楊士奇,這就完全足夠了,對於太子這樣表麵寬厚心性卻涼薄的人來說,比起保住他的太子儲位,損失一個東宮左庶子黃淮和兩個東宮司經局冼馬根本算不得什麽!
??太子舒服的靠在軟塌上聽著也算得心腹之人的東宮主簿給他一一講述他不在的這些時日裏朝堂裏發生的大事小情,雖然在視察災情的途中也能得到一些消息,但畢竟還是沒有這樣逐日逐事的詳細聽一遍來得好,所以太子聽的也是格外仔細。
??當聽聞這次東宮屬臣開釋是由紀剛提議時,太子也頗有些驚訝的問道:“你是說,這放誰關誰居然全是由紀剛決定的?”主簿回道:“是的,對於紀大人的上奏,陛下很是讚同,隻是將紀剛提議繼續看押的芮善冼馬貶到了楚王府做紀善去了。”
??太子眼神犀利的點點頭,一時也陷入了沉思:紀剛,這個人的存在對自己的威脅實在太大了,而且很明顯這個人對自己並不友好,上一次若不是金老尚書以死相爭,那自己的儲位就已經毀在這個人手裏了,更何況這個人還害死了自己的恩師解縉,這個人已經明顯是二弟漢王的死忠了,自己今後究竟該怎麽麵對這個人呢?是虛以委蛇籠絡收買還是設法除掉?!
??太子正在沉思之時,就聽得門禁進來通傳道:“啟稟太子殿下,門外有個叫劉勉的錦衣衛總旗說是有要事求見,他還說殿下一定會見他的。”太子聞言嘿嘿一笑道:“還真是想什麽來什麽,那就讓他進來吧。”門禁應諾轉身而去,不一會兒就把劉勉引了進來。
??劉勉遠遠的見道太子就連忙上前拜伏於地謝罪道:“還請太子殿下恕罪,這次的事小的實在是沒有幫上什麽忙,如今顧大人又不在了,小的情急之下就隻有鬥膽前來求見。”太子寬厚的笑笑道:“無妨,我知道你官職卑微,有些事也的確不是你能幹涉的。”
??劉勉立刻感激涕零的叩謝道:“多謝太子殿下體恤,小的真是萬死也難以報答一二。”太子擺擺手道:“劉總旗莫要如此多禮,快起來坐著說話吧。”劉勉再次連連謝恩之後才起身恭敬的坐在下首,太子溫言問道:“那劉總旗今日來找我是有何事?”
??劉勉故作氣憤的恨聲說道:“小的是想著這次太子殿下實在太憋屈了,紀大人也著實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小的是聽聞了一個消息就想著應該能替太子殿下出口氣,教訓一下紀大人。”太子一時有些好奇的問道:“哦?難得劉總旗還有這份心思,那你倒是說說看。”
??劉勉顯得有些緊張的搓了搓手道:“小的是受了太子殿下大恩的,眼見太子殿下受難卻幫不上忙心裏本就過意不去,如今知曉了太子原先的東宮屬臣其實是被紀大人暗害的,小的就想著不能再置之不理了,無論如何也要把這消息告訴太子殿下,隻要太子殿下將此事揭開,就定能讓紀大人吃些苦頭。”
??太子立刻疑惑的問道:“哦?那你快說說我的哪位東宮屬臣是被紀剛暗害的?”劉勉悲痛的說道:“小的昨夜與同僚們飲酒,一個錦衣衛總旗飲醉之後告訴我們,解縉不是發熱病死的,是被紀大人欺騙喝下發熱的藥酒之後又被他埋到雪裏凍死的!”
??“什麽!”太子殿下故作驚訝的大呼起來:“你是說解師父並非死於疾病而是死於謀殺?”劉勉沉痛的回道:“是的,這是這個錦衣衛總旗親口說的,後來我又問了當日跟在紀大人身邊的另一個同僚李慶,他也承認當時紀大人去見解縉的時候解縉還好好的,在喝下紀大人的第三壺酒後就一直大叫熱的難受,然後紀大人就命他們兩個給解縉身上蓋雪,解縉就是這樣被活活凍死的。”
??太子一時間麵露怒容,手指不停的叩著幾案,最後才點點頭道:“好,我知道了,多謝劉總旗前來相告實情,隻是不知道若是我有需要,這個李慶能不能來見我?”劉勉爽快的回道:“當然可以,李慶若是知道能為太子殿下效力,一定義不容辭。”
??太子擺擺手道:“好,那你記住這位李主簿,他也是我的心腹,以後就由他和你聯係,隻是你今日來見我之事,也須得找個好的由頭才行。”劉勉立刻回道:“太子殿下放心,小的都想好了,小的婚姻大事是太子殿下促成的,一直都還沒有機會謝恩,如今小人有了子嗣,特來請殿下賜名!”
??太子滿意的看著劉勉笑笑道:“沒想到劉總旗的心思如此縝密,很好,勞煩李主簿替我拿紙筆來!”李主簿連忙將紙筆放於太子麵前的幾案上,太子想了想說道:“劉總旗忠義之心真是昭昭日月,嶽武穆曾有詩雲:‘忠義必期清耳水,功名直欲鎮邊圻’,那我就給令公子取名為劉期,字功圻。”
??太子殿下說著,便將“劉期,劉功圻”五個字寫於紙上,又署上了自己的名“高熾”二字,然後遞給了劉勉,劉勉立刻膝行向前雙手接過,然後叩頭謝恩道:“多謝太子殿下為犬子賜名,小的甘願為殿下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太子笑笑道:“好,那今日起,劉總旗也算得我的心腹了,若是有什麽消息,還請劉總旗立刻轉告李主簿,我就先行謝過了!”劉勉一臉忠誠的說道:“多謝太子殿下賞識,小的絕不會辜負太子殿下的厚望,太子殿下若有什麽需要小的做的,也請直接讓李主簿傳令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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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勉走後,太子便急忙找到了太子妃張茵,此時的太子殿下已經像是驚弓之鳥,誰都不敢輕易相信了,而這樣的敏感時期,蹇義和楊士奇他們剛剛被放出來,太子也不敢就冒然將他們找來議事。所以,太子如今能找了商量的人,還真是隻有太子妃張茵了。
??見一向不好動的胖太子快步而來,張茵連忙迎上前攙扶太子進來坐下,然後關切的問道:“太子殿下匆匆而來可是又出了什麽事麽?”太子點點頭先喘息了一陣,才將劉勉剛才所說的話都告訴了張茵,而張茵聽後也一時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後,張茵才認真的問道:“太子真的打算為解縉出頭?”太子看看張茵,有些疑惑的問道:“你就不懷疑這消息的真假?”張茵冷笑道:“太子若是真覺得我這麽傻,就不會來找我商量了吧?”一看又被張茵嗆了,太子隻能訕笑著說道:“其實是我還在有些懷疑這消息的可靠性。”
??張茵點點頭道:“若是太子殿下有這個擔心,那我來告訴你,此事發生時你不在京城,其實所有人都在傳解縉的死其實是父皇授意的,因為那日紀剛帶著詔獄裏的名冊去見了父皇,回去之後解縉就突發熱病死了,太子殿下還有懷疑麽?”
??太子微微搖頭道:“愛妃說的我知道,我不是懷疑是紀剛害死了解縉,我懷疑的是劉勉來告知我實情會不會又是另一個圈套,因為這事情如果真是父皇授意的,那我再替解縉出頭為難紀剛,那豈不是又授人以柄了麽?”
??張茵這才點點頭道:“原來太子殿下是擔心這個啊,那太子殿下對此次釋放東宮屬臣一事怎麽看?”太子疑惑的看看張茵,但又想到張茵不會無緣無故提起關係不大的事,仔細想了想之後才說道:“紀剛已經是一人之下了,要動他,不容易!”
??張茵笑笑道:“那是因為太子殿下還不知道內情,如果知道了,就不會這麽說了。”太子疑惑的問道:“這其中還有內情?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張茵壓低聲音說道:“如今後宮裏兩位貴妃爭權,父皇隨便的一個隱秘消息就可以開價百兩,隻要肯花錢,就不愁買不到消息。”
??太子有些驚愕的看著張茵說道:“後宮都已經到了如此混亂的地步了?父皇不管的麽?”張茵笑笑道:“太子殿下應該知道燈下黑的道理,更何況父皇乃是雄主,並不屑於親自去管後宮裏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而且父皇想的也是隻要將兩位貴妃製衡住,就不會亂到哪裏去!”
??太子有些痛心的歎息道:“沒想到母後不在了,這後宮居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在王貴妃受封之前也沒有這麽亂啊!”張茵冷冷說道:“那是,後宮在張貴妃一人的管製下,就算有些齷齪也是無足輕重的小事,可這王貴妃不一樣啊,她可是代表著江南財閥的,論財力,張貴妃如何與她爭?她總不能帶著萬安宮的女兵去抄了長安宮吧?”
??太子也有些啞然失笑道:“原來如此,還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啊,那這消息既然是王貴妃出錢買的,你又是怎麽知道的?”張茵略顯得意的說道:“王貴妃這樣的商人之女,哪裏會是張貴妃的對手,那長安宮裏早就有了張貴妃的眼線,長安宮花錢買來的消息,一轉眼可就到了萬安宮了。”
??太子也點點頭道:“王貴妃確實有些不知天高地厚了,萬安宮代表的可是燕山護衛和靖難功臣的麵子,她長安宮若是知趣,就該拿捏好分寸,既讓父皇達到製衡後宮的目的又不過於越界,可如今這情勢麽,想來長安宮離變成冷宮的日子也不遠了。”
??張茵點點頭道:“嗯,後宮的事,我們靜觀其變就好,可張貴妃送來的這個消息,卻是關係到太子殿下到底能做些什麽的。”太子聞聽此言後卻忽然皺起眉頭嘿嘿一笑道:“這麽說愛妃是早就得到這個消息了?卻為何到現在都沒有告知於我?”
??這明顯就是太子在表達強烈的不滿了,可張茵這樣做慣了河東獅的女子哪裏會害怕的,自然直接就頂了回去:“太子殿下明鑒,有些事情,直接就告訴殿下未必是好事,隻會讓殿下徒增煩惱,隻有等殿下真正需要的時候說出來,才能幫助殿下撥雲見日。”
??太子瞬間就被張茵回擊的啞口無言,愣怔了半晌也隻能無奈的說道:“愛妃說的有理,那就說說看吧,是什麽樣的重大消息。”張茵言簡意賅的說道:“其實父皇在召紀剛問詢此事之時,是先敲打了紀剛在金老尚書身邊安插探子和找父皇身邊的人探聽消息的。”
??太子聞言一怔,思謀了片刻才點點頭道:“原來如此,這麽說來,父皇的本意根本就不是讓紀剛來決定東宮屬臣的命運進而讓紀剛這個三品指揮使成為一人之下?這一次紀剛還真是會錯父皇的意思了!看來這劉勉也頗為厲害啊,知道這時候將解縉遇害的真相告知於我會有奇效。”
??張茵也笑笑道:“是,太子殿下也需要在錦衣衛裏培植自己的人,若是這劉勉真的沒有問題,那倒是難得的人才,隻是眼下嘛,太子還不宜與之過從甚密,切不可再給漢王抓到什麽把柄。”太子點點頭道:“愛妃放心,今日他來是感謝我的賜婚,又為愛子求我賜名,也算說得過去,至於以後麽,我也不會見他,已經安排李主簿與他私下聯係。”
??張茵誇讚道:“太子做的很對,那接下來,就可以考慮以解縉被害為由頭再籠絡一下文臣們的心了,畢竟經過了這樣的大事,許多文臣又有些動搖甚至疏遠東宮了。”太子卻還是有些猶疑的說道:“愛妃說的極是,可我們需不需要再確定一下父皇是不是真對紀剛有了厭棄之心?”
??張茵有些不悅的微微皺眉道:“太子殿下遇事謹慎是好的,可也沒有必要成了驚弓之鳥!殿下隻需將剛才得知的內情再和父皇最後的處置結合起來就該知道,紀剛明明做錯了,父皇卻還是貶謫了芮善誇讚了紀剛,那就說明,父皇已經視紀剛為棄子了!”
??太子又想了片刻才點點頭道:“愛妃說的是,我確實是被嚇的有些過於謹小慎微了,那我這就以求教學問為名召楊士奇前來議事吧,既然儲位已經保住了,那東宮的聲威也就該再次樹立起來才是,否則這人心都要跑到二弟那邊去了!”
??見太子又重新有了信心,張茵才滿意的笑了,她可是鐵了心要做皇後的,這是誰都不能影響的大事,而隻有保護扶持好太子,她才能實現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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