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311

  第三百一十一節 東廠的起源


  ??南京皇城,坤寧宮。剛剛上任半日的坤寧宮總管馬雲已經準備好一切迎接聖駕的到來。


  ??亥時,處理完政務的皇帝陛下就起駕到來了,在來的路上,皇帝陛下頗有意味的問了一句:“海壽,你覺得馬雲這個人怎麽樣?”海壽自然是回一個推手:“陛下慧眼相中的人那肯定是錯不了的。”


  ??皇帝冷哼一聲:“朕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看似誇讚實則敷衍的回答,朕命你說實話,否則你也滾到老太妃那裏打雜去吧。”海壽自然明白陛下隻是在嚇唬他,立刻故作委屈的說道:“陛下可真是冤枉死奴婢了,奴婢哪有半句敷衍,句句都是真心話啊!”


  ??皇帝陛下這才笑笑道:“讓你說你就說!”海壽隻能認真的回道:“奴婢先前確實沒注意還有這一號人,單就今天看到的來說,這馬雲倒也的確不得了。”皇帝陛下立刻饒有興致的問道:“哦?怎麽不得了?說說看?”


  ??海壽斟酌著說道:“這一般人要演戲吧,多少總會讓人覺著他是在演,可這馬雲今日處處在演,卻還偏偏讓你看不出任何毛病,還有就是,一般人若有野心,在上位前都會深藏起來,可這馬雲不一樣,還在奴婢宣他來見陛下的路上就把野心袒露無遺了。”


  ??這下皇帝更加好奇了:“哦,他有什麽野心?說說看。”海壽誠實的回道:“他說他能把咱們司禮監在朝臣麵前的地位再拔高一點,還要奴婢襄助於他。”皇帝嘿嘿冷笑道:“他這哪裏是暴露野心,分明就是找你結黨啊!”


  ??隻因此時皇城裏地位最高的還是大太監鄭和所轄的內官監,司禮監雖說是陛下的內侍近臣,可地位確實連禦馬監這樣有禁軍調配權的都不如,其實就算馬雲不說,司禮監的大太監們其實也早就有這個心思了。


  ??海壽立刻嚇的躬身辯解道:“陛下明鑒,奴婢可是實話實說沒有半句隱瞞啊,至於那馬雲怎麽想的,奴婢哪裏管得了。”皇帝嘿嘿一笑道:“看看看看,還說別人會演,我看你演得也不差嘛,就這一轉眼的功夫就差以死明誌了吧?”


  ??這一下,海壽更是嚇得目瞪口呆,真要他死哪裏舍得啊,皇帝這才擺擺手吩咐道:“罷了,今晚你也好好歇歇吧,朕自己去坤寧宮就行,你也去和你的老兄弟們會會去,可別說朕不近人情。”海壽自然明白皇帝陛下這是想支開自己, 連忙知趣的回道:“那奴婢就多謝陛下體諒了,分開了這麽久,還真是有些想念那幫老兄弟了。”


  ??皇帝揮了揮手,海壽便躬身退到路邊恭送皇帝聖駕離開,直到皇帝陛下儀仗走遠,海壽才直起身子擦了擦額頭的細汗,輕歎一聲喃喃自語道:“馬雲啊馬雲,你到底是咱們的災星還是福星啊?咱家怎麽有些看不明白了!?”


  ??來到坤寧宮中,皇帝陛下便開始四處走看四處看,這裏摸一摸,那裏停一停,偶爾還歎息一兩聲,看得出來的確是在思念徐皇後生前的點點滴滴。而新任坤寧宮總管馬雲就一直躬身隨侍在一旁,絕不多言一句。


  ??待皇帝陛下緬懷夠了,才到軟塌上坐下,立刻便有宮女奉上了蓮心杏仁銀耳羹,而馬雲也揮手示意小太監點上熏香,看著每次來徐皇後都會為他準備的清火小點皇帝就有些淚目了,再等到熟悉的熏香味道一起來,皇帝陛下就心中一動。


  ??閉眼感受了片刻,皇帝才重新睜開眼悠悠說道:“這是徐皇後最喜歡的啟秀香,馬公公真是有心了。”馬雲立刻也含著淚回道:“皇後娘娘一直都待奴婢們好得很,娘娘的一切喜好奴婢也都牢記在心,今日奴去婢看了庫中還存了最後半盒啟秀香便給陛下備下了。”


  ??皇帝陛下眉頭微皺道:“什麽?隻剩最後半盒了?連徐皇後的東西他們也敢動了?”馬雲略帶悲戚的回道:“皇後娘娘去了,梁公公又身負重任離開了,這坤寧宮裏的事自然也就被人怠惰了,還請陛下放心,自今日起,這坤寧宮裏便不會再有半分疏漏。”


  ??皇帝陛下微微點點頭,目光淩厲的看向馬雲道:“粱必的事情你究竟知道多少?又和誰說過?”馬雲躬身回道:“奴婢其實並不知道什麽內情,奴婢隻知道梁公公是陛下和皇後娘娘都很賞識的人,怎麽會因為皇後娘娘去了就背主投敵?奴婢也隻是把這個想法告訴了紀大人。”


  ??皇帝也不再深究,換了個問題道:“那你在說說看,粱必做事如何?”馬雲誠懇的答道:“梁公公已經盡心竭力,還背著罵名以身殉職,殊為壯烈。可惜終究有些迂腐遲滯,若是此事交由奴婢來做,絕對不會功虧一簣。”


  ??皇帝陛下依然緊緊盯著馬雲說道:“你可知粱必的對手究竟是誰?”馬雲無奈的搖搖頭道:“這個奴婢實在不知道,原本以為是漢王殿下和姚少師,可後來反複推演印證,卻又發現似乎還有另一個人在背後謀劃,奴婢也實在猜不透。”


  ??皇帝看馬雲沒有說謊,這才笑著點點頭道:“那個人現在還不是你認識的時候,不過朕相信你們以後會有機會打交道的。”馬雲連忙諂媚的說道:“原來還真是陛下安排下的人啊,陛下居然是同時手執黑白棋子在對弈,奴婢真是一萬個沒有想到,真是打心眼裏萬分佩服啊!”


  ??皇帝微微一笑道:“莫忙著拍馬屁,這家夥現在還不算是朕的人,他雖然與你年紀相仿,可著實有些讓人難以琢磨,就目前來說,紀剛在他麵前那完全就像是個懵懂孩童一般,至於姚少師麽,朕也實在不想讓他再勞心勞力了。”


  ??一聽這話,馬雲就有些驚愕了,怎麽回事?難道陛下還沒有收服那人?連紀剛那樣的人在那人麵前都隻能算懵懂孩童,那這人得厲害到什麽地步?聽陛下的意思,隻有盛年時的姚廣孝能與之一較高下,那自己以後要實現心中所想要麵對的壓力可是不小啊!


  ??見馬雲麵露驚疑之色,皇帝陛下才繼續悠悠說道:“朕知道你在想什麽,本來朕想做的事的確是此人最為合適,可朕讓紀剛探了探他的口風,他又是不願意淨身進宮的,強行將他弄來也無趣。想來想去,朕還是將他留給皇兒去用吧。”


  ??馬雲這才鬆了口氣,這麽說,自己還是有機會的,陛下現在正值盛年,要等到下一代皇帝登基還早著呢,那就不怕了。於是連忙回道:“陛下的安排自然是不會有錯的,奴婢也隻管盡心竭力為陛下分憂就是了。”


  ??皇帝陛下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忽然問道:“你對海壽說能把他們司禮監的地位在朝臣麵前拔高一些,不知你是準備怎麽做?你可不要告訴朕你是哄著海壽開心的,朕可不信,你也最好如實作答,否則還真是可惜了這一身總管太監的錦衣啊!”


  ??馬雲立刻撲騰一聲跪下道:“陛下,奴婢不敢欺瞞陛下,隻因奴婢實在是想到了,陛下雖然有了內衛和錦衣衛,可卻依然還是有所欠缺,因為不管是內衛還是錦衣衛,畢竟都是有家人親眷子嗣牽掛的,而陛下或許更需要的是像奴婢們這樣毫無牽掛一心隻為陛下的人。”


  ??皇帝陛下看看馬雲點點頭道:“你倒也還算是實誠,沒有拿旁的借口來敷衍朕,可你這樣的已經算是妄測聖意了,你知道這是什麽罪過麽?”馬雲重重叩頭道:“萬望陛下明鑒,奴婢就是想為陛下分憂,就算有些許野心,也是想更好的為陛下盡忠啊!”


  ??皇帝陛下嘿嘿一笑,又換了話題道:“你的那位宮中的朋友呢?去叫進來讓朕瞧瞧吧。”馬雲這才鬆了一口氣,連忙應諾起身,躬身退出去,很快就領了一個人進來,那人年紀似乎比馬雲大一些,身形瘦削硬朗,隻是一臉的陰狠樣貌,老實說,皇帝陛下並不喜歡這樣的長相。


  ??這人遠遠就下拜叩頭道:“奴婢尚膳監雜役劉懷禮叩見陛下。”皇帝陛下睥睨的看看此人道:“就是你讓馬雲學的那些本事?”劉懷禮答道:“回陛下的話,奴婢在宮裏沒什麽朋友,就隻有馬雲與奴婢交好,奴婢也是希望他多做些準備,以待時機。”


  ??見劉懷禮答的如此鎮定,皇帝也不免有了一分好感:“哦,你讓他多做準備,那你又做了些什麽準備?”劉懷禮依然平靜的答道:“奴婢自幼父母雙亡,無依無靠,所以明白一切都隻有靠自己努力,所以奴婢在入宮後,便苦求師父教我武功和本事,奴婢以童子之身日夜練功二十餘年,說句托大的話,奴婢如今應該算得是這皇城內的第一高手了。”


  ??皇帝聞言開心的哈哈一笑,然後仰頭大聲說道:“可都聽見了吧?有人說他是皇城第一高手,你們這些大內侍衛的頂尖高手也忍得下去?朕準許你們給此人點教訓。”皇帝陛下話音一落,就見四個黑衣人速度極快的來到了劉懷禮四周。


  ??見劉懷禮依然是跪著的,這四人也不急著動手,皇帝陛下要他們教訓人,可不是說讓人跪著給他們打的,果然,皇帝陛下見劉懷禮麵臨大敵卻紋絲不動,麵色如常,又添了一分好感,這才笑笑說道:“這四人應該也算得這皇城內的一流高手了,你若是能打贏了他們,朕就相信你說的話。”


  ??劉懷禮叩頭謝恩後起身,卻負手而立冷冷說道:“為免讓陛下久候,你們四個一齊上吧。”這四個人適才聽他說話如此狂妄早就滿心的不高興,現在又聽得這挑釁之言,哪裏還忍得下去!說什麽怕陛下久候才讓他們一起上,那不就等於是說他們不堪一擊咯?既如此,那就怪不得他們以多欺少了。


  ??四人極有默契,也不見他們有什麽暗示,立刻便一起動手,兩拳兩掌分取劉懷禮的胸腹和後背,可劉懷禮卻隻依然沒有大動,而是運勁強接了四人的全力一擊,隻聽得砰砰砰砰四聲響過,劉懷禮麵色泛赤,而四人卻各自退了半步。


  ??這一下,不但攻擊的四人,就連觀戰的馬雲和皇帝陛下都驚愕了,能全力接下四個一流高手的全力一擊,這是什麽恐怖的功夫?就聽得皇帝陛下忽然驚訝的說道:“你練的是童子金身?你的師父是父皇身邊的劉秉?”


  ??劉懷禮答道:“是,奴婢入宮後,聽聞劉公公是皇城第一高手,便在劉公公院中跪了三天求他收我為徒,奴婢的名字也是劉公公收下奴婢後才替奴婢取的。”皇帝陛下聞言揮揮手道:“都下去吧,也不用不服氣了,你們確實不是他的對手。”


  ??四個大內高手躬身施禮後便又悄無聲息的離去了。皇帝陛下點點頭道:“一個十多歲的孩子,就能有這般的心機和堅毅的心智倒也難得,能堅持這二十來年日以繼夜的加倍用功,更是難得,朕相信除了武功,劉秉的其他本事你應該也學了不少吧?”


  ??劉懷禮再次下拜叩頭答道:“回陛下,劉公公教授奴婢的本事奴婢一樣都沒敢落下。”皇帝嘿嘿冷笑道:“可劉秉卻是因為抗旨被殺的!”劉懷禮依然平靜的答道:“奴婢知道,所以奴婢才隻能一直在尚膳監做雜役。”


  ??皇帝眼中顯出了一絲戒備:“那你說說看,這師恩和皇恩,你如何取舍?”劉懷禮答道:“劉公公抗旨不尊,犯的是國法,確實該殺,奴婢心中並沒有什麽仇怨,奴婢不但為劉公公服孝三年,這二十年來也一直都為劉公公一年五祭,師恩從未忘記。”


  ??皇帝陛下這才放鬆了些,點點頭道:“說得倒是合情合理,滴水不漏,看來委屈你在尚膳監做了這二十多年的雜役倒也未必就是壞事。既如此,就別再那裏窩著了,也到坤寧宮來先跟著馬雲幫朕做些事吧。”


  ??馬雲和劉懷禮立刻一起叩謝道:“謝陛下隆恩,奴婢願肝腦塗地萬死不辭!”皇帝笑笑,這些誓言聽得多了,能有幾分真的?可這些無依無靠的太監倒是可以多信幾分,他們除了忠於自己又還能怎麽樣?至多也就是多個心思也忠於自己兒子罷了。


  ??皇帝陛下點點頭悠悠說道:“朕想要做的事,目前還不能大張旗鼓的公開行事,如今既然有了你們兩個,那就在這坤寧宮裏先做個樣子吧,朕準許你們將所需要的人都逐漸調換到坤寧宮來,當然你們也可以自行訓練培養,隻是所用之人最好都是如你們這般無父無母自幼淨身進宮的,朕隻有一個要求:三年之內,要在這坤寧宮中練成一支絕對忠於朕的虎狼之師!”


  ??馬雲和劉懷禮欣喜萬分,激動得再度重重叩頭道:“奴婢謝陛下隆恩,奴婢定盡心竭力,絕不負陛下重托!”就這樣,一個將在未來影響大明兩百多年全部由太監組成的恐怖機構,便在這南京皇城的坤寧宮中深深的紮下了根。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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