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293
第二百九十三節 犧牲和背叛
??方中憲的一番話把方中愈說的啞口無言,瞪大眼睛看著自己這個親大哥,心中一時也是無限感慨!真沒想到,自己這個大哥天分雖然不足,可心誌卻是堅韌得讓人有些不敢相信,真不知道他這十年是怎麽熬過來的,又是怎麽做到讓白蓮教上上下下的人都以為他的心誌已經廢了的。
??見方中愈不說話了,姚繼才輕歎一聲道:“方二哥,來接應你的教中高手已經被我調往別處去了,你已經沒有幫手了,你們還是先隨我走吧,去見見我的義父,他會安排你們安全的離開南京城的。”
??聽得姚繼也說話了,方中愈反而又恢複了麵色,冷冷回道:“不需要!你要認賊作父是你的事,我可不會接受仇人的幫助,我也更加不會忘記,就是這老賊禿跑去鼓動朱棣造反的!就是這老賊禿攪亂了天下害了這麽多人!他才是罪魁禍首!”
??姚繼微微搖頭歎息道:“可你們一定不知道,當初就是義父不顧安危的全力營救才讓你們活下來的!”方中愈再次冷冷回擊道:“當然不知道!我隻知道我是扔進死人堆裏被運出去的,還險些死在了亂葬崗,是白蓮教的弟兄救的我!是師父收留的我!”
??姚繼略顯無奈的說道:“可若是沒有義父先前的舍命搭救,你們如何能從大理寺逃出去?又如何能躲過紀剛的魔爪?隻是在營救方二哥時出了點岔子,才讓你被當成屍體運出了城外,可畢竟是義父救了你們的性命,如今也是義父讓我來救你們的!”
??方中憲也有些驚愕的說道:“聽你們說話的意思,你既是仙尊的關門弟子,也是姚廣孝的義子?那你到底是什麽人?”姚繼搖頭苦笑道:“我跟你們一樣,也是建文朝臣遺孤,隻是我運氣好些,在城破之前就被送回老家了,逃亡之時被師父收入門下,兩年前,我又被義父收為義子,跟他來了南京。”
??方中憲也知道姚繼應該是不想說自己怎麽到了姚廣孝身邊的,便繼續問道:“你方才說是姚廣孝救我們兄弟出去的,那是如何救的?”姚繼點點頭道:“義父先是說服了徐皇後和蜀王和他一起行動,後來又說動了兩位大理寺丞王大人和劉大人,他們幾人按義父的計劃各司其責裏應外合之下才將你們救了出去。”
??方中憲聞言卻忽然大驚道:“什麽?你是說蜀王也參與了營救我們?原來我最先藏身的地方真的是蜀王府啊,我還以為是別人故意穿著蜀王府管事的衣服蒙蔽於我的!完了完了,我居然把這事告訴紀剛了,那我豈不是把恩人給害了!?”
??兩人聞言俱是一震,蜀王和方孝孺是至交好友的事本就盡人皆知,如果紀剛再把方中憲的供詞呈上去,那蜀王可就要麵臨重罪了,方中憲還想再問,可剛張開口,卻聽見外麵一個熟悉的聲音大聲響起:“裏麵的人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速速出來束手就擒!”
??姚繼一聽這話,忽然臉色大變道:“糟糕,這裏怎麽會被漢王給包圍了!”方中愈立刻拔出匕首頂著姚繼的脖子嘿嘿冷笑道:“你還要演戲?這地方如此隱蔽,除了少數幾個兄弟外就隻有你知道,分明就是你將我們的人遣走又將那朱高煦引來的!”
??姚繼畢竟還太年輕,此時也有些慌了神,一臉焦急的說道:“真不是我引來的,我若真要帶人來抓你們直接來便是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方中愈狠曆的說道:“這就是你的狡猾之處,先做成一起被捕的假象,再由姚廣孝出麵保下你,這樣你就還可以繼續給他們做內應,繼續蒙騙師父和教中兄弟。”
??這的確也是合情合理的,姚繼一時竟無法反駁,就聽得漢王在外麵繼續喊道:“你們不用再心存僥幸妄想逃跑,這裏已經四麵都被圍死了,你們是跑不了的!本王沒有立刻衝殺進去也是想著給姚少師一個麵子,本王就再給你們半刻時間想清楚,你們若是自己走出來一切都好說,否則,格殺勿論!”
??聽聞此言,姚繼麵色慘白,眼神潰散,嘴唇輕顫的說道:“原來真是我將他們引來的,原來這漢王一直都在懷疑我!”方中愈看看姚繼的樣子不像裝的,這才皺眉說道:“真不是你?”方中憲也連忙將方中愈手中的匕首奪了過來,麵色凝重的說道:“二弟莫急,應該不是他告的密,那朱高煦眼毒得很,或許早就看出他的破綻了!”
??方中愈這才長呼一口氣道:“好,既如此,那我們就趕快走!”他邊說著,邊在地上揭開一塊磚石,下麵居然是一個足夠一人鑽進去的地洞,方中愈指指地洞說道:“快進去吧,還好我早有準備,這地洞直通另一條街巷,有什麽話,我們先逃出去以後再說”
??方中憲眉頭一皺,繼而示意道:“好,這位小兄弟先走。”方中愈以為大哥是怕姚繼在後麵搗鬼,也點頭道:“嗯,你先進去。”姚繼自然明白他們在想什麽,可現下時間緊迫也來不及再辯解,於是穩了穩心神一咬牙率先鑽了進去。
??方中憲看姚繼完全進去了,又對方中愈說道:“二弟也快進去吧,我最後。”方中愈想了想說道:“也好,若是他有詐,你不會武功確實難以應付,還是我跟在他後麵把穩一些,那大哥你也快些,不管何去何從,都等我們先逃出去再說!”
??方中憲使勁的點了點頭,努力的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方中愈也不想再耽擱時間,連忙也趴下身子鑽了進去,待得他全部身子都鑽進去又前行了一小段,方中憲才趴在洞口說道:“這洞爬過去殊為不易,若是我們一起走,恐怕還沒爬到頭就會被他們發現,你們快走吧,我替你們把洞口遮掩了,再拖住他們片刻!”
??方中愈一聽大哥是要留下掩護他們,心中大急,可這洞隻夠往前爬,根本無法轉身,他隻能大叫道:“大哥,你留下來會沒命的!”方中憲再也不用控製情緒,淚水已經湧出了眼眶道:“二弟,大哥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生死也早就看透了,我若進去,恐怕我們三人都要沒命,我留下,你們就能安全無虞,更何況你活著比我有用多了,隻是千萬不要再做禍害百姓的賊人,別忘了你說過要做什麽樣的人!”
??方中憲說完,便推了些磚石泥土將洞口堵住,又重新將磚石蓋上,再將痕跡清理了,這樣一來,這洞口一時間就很難被發現了。做完這一切,方中憲先在身上把手擦幹淨,又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才握緊剛才從方中愈手裏拿來的匕首,轉身往外走去,而此時洞裏正在努力往前爬的方中愈早已經淚流滿麵,泣不成聲。
??方中憲來到門外,果然見到漢王正帶著數百護衛將這裏團團包圍了,見到方中憲走出來,漢王哈哈一笑道:“真是沒想到啊,原來方大公子也在這裏,沒想到我們卻是在這裏又再見到了。”方中憲也笑笑道:“朱高煦,你的確很厲害,輸在你手裏,我也不丟人!”
??漢王也敏銳了發現了方中憲的變化,饒有興致的打量了他一陣才點點頭由衷的說道:“哦,方公子這戲演的好啊,居然把我們所有人都給騙了,原來你才是深藏不露的高人,佩服佩服!”方中憲微微一笑道:“王爺謬讚了,其實王爺才是真的厲害,我們所有的手段可都被王爺一一識破了。”
??漢王得意的笑笑道:“那也得多謝你給本王提供的線索才是,可事到如今,你也不用再替他們掩藏了,讓他們都出來吧,你們跑不了的了!”方中憲故作疑惑的搖搖頭道:“王爺在說什麽,我不明白啊,這裏就隻有我一個人,哪裏還有別人?!”
??漢王嘿嘿冷笑道:“你們真當本王是三歲小孩麽?本王早就覺得那姚繼不對勁,這才一直派府裏的高手監視著他,果不其然發現了他的可疑行跡,一路尾隨於他才將你們全都堵在了這裏,怎麽,難道還要本王親自進去請他麽?”
??方中憲搖頭笑笑道:“我不知道王爺在說什麽,他們把我救出來後放到這裏便各自散去了,這裏現在就隻有我一個人,我也不知道你口中所說的姚繼是誰。”漢王立刻轉頭看向那暗探,暗探連忙上前稟告道:“屬下確實看見他進去了,也一直都沒有出來過。”
??漢王這才冷冷一笑,將手一揮道:“搜!”屬下護衛立刻湧了進去一陣搜索,片刻之後便有人出來稟報道:“回稟殿下,裏麵確實沒有其他人了,也沒有發現門窗暗道。”那暗探一聽可是嚇的不輕,連忙跪下道:“殿下恕罪,屬下確實是親眼所見!”
??漢王眉頭緊皺的下了馬,他自己的屬下他是清楚的,斷不會謊報軍情,而且也確實把方中憲堵在這裏了,可其他人哪裏去了?特別是那姚繼,怎麽就會憑空消失了,這方才自己說的話一旦傳出去,那可就把姚廣孝也得罪了啊!
??漢王冷冷的看了看方中憲,方中憲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樣子,漢王知道再問他什麽也來不及了,便大踏步的想自己進去找找看有什麽蛛絲馬跡,可就在他經過方中憲身旁時,方中憲卻忽然暴起,將一直藏在手中的匕首使盡全力刺向漢王。
??變起突然,兩人之間又隻相隔著兩步,眼看匕首就要刺中,周圍的護衛立刻拔刀砍來。可惜,方中憲當初學武不成,並未留下多少底子,而後麵為了掩人耳目也一直都沒再練過,所以他這看似必殺的一擊,卻被伸手矯健的漢王將將躲過了。
??漢王隻是被劃破了衣服,就地一閃,已經遠離了匕首的範圍,而護衛們的刀也已經砍向了方中憲,漢王剛要喊刀下留人,可“刀”字才出口,這基本不會武功的方中憲根本沒有躲避,四五個護衛的刀已經砍到了他身上。
??身中數刀渾身是血的方中憲看著漢王說道:“朱高煦,我乃是方孝孺的兒子,自不會做那禍害百姓的事,告訴你們我知道的內情是因為我不想百姓受難,可要我和你們這些仇人歡和,那也是不可能的,我再告訴你一次,這裏隻有我一個人,沒有其他人!”
??方中憲說罷,便轟然倒地,這樣重的傷肯定是活不成了,看到這一幕再聽到這些話,原本興致勃勃的漢王也有些意興闌珊了,看了看方中憲猶未瞑目的臉龐,漢王揮揮手道:“罷了,將方中憲的屍身送回給錦衣衛,我們也收兵回府吧。”
??另一條街巷的一個花架下,姚繼和方中愈先後爬出了地洞,方中愈立刻回身將洞口填死了。姚繼自然也聽到了方家兄弟的對話,此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方中愈,隻能出言勸說道:“方二哥還是先隨我去見義父吧。”
??方中愈的臉上依然還掛著淚水,看了看姚繼,卻忽然問道:“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麽就忽然變了的?要知道我們幾人當中,師父最喜歡的可是你這個關門弟子,我們都知道你將來是要繼承師父的衣缽和教主之位的,你怎麽就能背叛了的?”
??姚繼長歎一聲道:“或許你到現在還是不信,其實師父當初不管收你們兄弟還是收我,本就是有目的的,你們還覺得我能承襲他的衣缽繼承教主之位?真是笑話,隻要這南京城中禍亂一起,你覺得我們這些人還能活著麽?”
??姚繼拍了拍身上的土冷冷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不管最後哪方贏了,我們都必須死,而且還都是以禍害百姓的賊人名義被處死!更何況你大哥說的對,我們可是忠臣之後,如何能做那禍害百姓荼毒南京城的事!所以,從我知道這全盤計劃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經和師父和白蓮教劃清了界限!”
??方中愈心中此時也頗為複雜,緊閉著嘴想了想才說道:“你將全部實情都告訴姚廣孝了?他沒有怪你?”姚繼笑笑道:“是,我將一切都告訴了義父,他聽完之後,隻是讓我去沐浴更衣。”“沐浴更衣?!”方中愈再次被深深震撼,心中最後的那一絲執念,也瞬間就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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