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265
第二百六十五節 象奴的女人
??紀剛開心的離開暗牢之後,屬下李春就迎了上來施禮稟報到:“紀大人,方中憲招了。”紀剛不屑的說道:“果然是個軟骨頭,不知熬過了幾套刑罰?”李春回道:“就過了半套就招了,全沒有半點他爹當年的骨氣。”
??紀剛冷笑道:“本就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又擔驚受怕的逃亡了十年,那些白蓮教的人又整日給他灌迷湯,哪裏還會有什麽骨氣!說說吧,他都招了些什麽?”紀剛說著便往外走,他可不想在這裏為了無關緊要的事情浪費時間。
??李春也跟在他身後繼續說道:“據方中憲交代,他是要進南京城見一個父親的故交,然後讓他幫忙帶一件東西進皇宮裏。”紀剛好奇的問道:“是什麽東西?”李春回道:“說是為防萬一,有另外的人帶進城來交給他們。”
??此時已經出了錦衣衛的大門,紀剛不在乎的擺擺手上馬道:“走吧,隨我去漢王府公幹。”待得李春上馬跟來,紀剛又說道:“哪裏會有人交什麽東西給他,他隻要一在城裏現身接頭就會被人故意出賣而暴露,哦,對了,他有沒有交代要見的故交是哪位,這倒是唯一有用的料。”
??李春卻有些為難的看看紀剛,沒有說話,紀剛立刻就發覺不對了:“怎麽?他說出來的是哪個大人物?或是很紮手?”李春猶豫的說道:“都不是,他說的人,是一個皇宮裏的太監。”紀剛聞言一愣:“宮裏的太監?莫非他還真要帶什麽東西進皇宮?”
??紀剛一時覺得有些愕然,如果方中憲來南京是真的要找到方孝孺當年在皇宮中有交情的太監帶東西進皇宮去,那就說明蒙禹選的最可能的一條有可能是錯的,反而另外不太可能的那幾條才是真的,莫非他們真是高估了白蓮教的人?
??可很快他就聽得李春說道:“可那太監早在前年就已經死了。”紀剛一聽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飛起一腳將李春踹下馬去,厲聲喝罵道:“不是早就告訴你了不管那方中憲供出什麽離奇的口供都照實記錄就好,你這吞吞吐吐的幹什麽?!”
??李春立刻喊冤道:“不是屬下不想照實報,隻是他的供詞實在是有些莫名其妙,不可理喻。”紀剛此時已經不耐煩的擺擺手道:“罷了罷了,方中憲的事以後再說,此時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一會兒到了漢王殿下麵前你可莫要再這個樣子!”
??李春一見紀剛發火,出於對這個可怕上司的無比畏懼,也不敢再多言,生生的將本來要說的後半句話咽了回去,可偏偏就是這小小的疏漏,卻讓紀剛犯下了一個嚴重的錯誤,還險些釀成大禍。
??進了漢王府,漢王親自迎了出來抱拳道:“紀大人可算是來了,可曾替本王想好該怎麽辦了?”紀剛恭敬的答道:“自然是想好了,隻是此事又出了天大的變故,還請漢王殿下先聽下官詳細說完再做定奪。”漢王見紀剛說的懇切,自然也重視了起來,連忙將紀剛迎入密室,而李春則守在了密室門口。
??紀剛也不再隱晦,立刻便將蒙禹的分析推演詳細複述一遍,漢王也聽得十分仔細,待得說完之後,紀剛也不忘再補充了一句:“下官深知南京城若是真的發生大亂,那殿下作為負責京畿安危之人定會遭受陛下的重罰,所以也是憂心忡忡啊!”
??漢王一時也有些驚愕,這個消息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他也得靜下心來消化一下。良久,漢王才點點頭道:“紀大人分析的確實有道理,難得紀大人能心係南京百姓的安危,也替本王想到了麵臨的危機,那就還是由本王上書請父皇取消今年的洗象節吧。”
??紀剛一時也有些愕然,沒想到漢王這麽快就決定自己上書了,連忙勸解道:“殿下稍安勿躁,陛下對洗象節可是格外重視,我們還是盡量趕在洗象節前消弭了隱患吧,當此非常之時,殿下還是不要忤逆陛下的好。”
??漢王看看紀剛,越發相信了自己的判斷,那個胸懷天下的蒙禹定然是在皇宮中的,這些推演和對策也都是蒙禹想出來的,因為以紀剛的心性和人品,根本不可能會想到做這些事!既然如此,那自己就更不能讓蒙禹失望了!
??漢王也不說破,隻是微微搖頭道:“紀大人既然能心係全城百姓的安危,本王又何嚐不能為全城百姓略盡一份綿力,我知道這奏疏一上,父皇會不高興,朝臣和百姓也會罵我,可若是我們沒有能完全消除隱患,隻要有半點紕漏,這城中無數百姓的身家性命可就沒了啊!”
??紀剛見漢王也這麽說,知道無法讓漢王和自己一樣的心思,想了想才又點點頭道:“那要不下官先隨殿下去見監國太子,你們聯名上書,或許會好些!”漢王無所謂的擺擺手道:“罷了,要說服我那謹小慎微的大哥不知要浪費多少時間,今天已是五月二十五,距離洗象節隻有十二天了,就算立刻八百裏加急趕赴北平速去速回也最少需要七八日,萬一再遇到變故耽擱一下可就趕不及了!”
??漢王說罷,也不等紀剛說話,已然起身前往書桌前提筆開始寫奏疏,漢王將事情簡要的寫了清楚,卻在結尾言辭懇切的再三請求父皇下詔取消今年的洗象節。漢王寫罷,長舒了一口氣將奏疏密封好。然後起身道:“走吧紀大人,父皇會不會答應還未可知,我們還是先盡力消弭禍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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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邊,象奴營地。
??這地方漢王可是記憶猶新的,想當初他為了搞象兵陣,親自來這裏試騎大象,卻因為大象誤飲酒漿險些將他搞死,也就是那次才交好了杜宇,並有了聽命於自己的天狼幫。漢王一來到這裏,就不由想到了當日的情形,臉上也是會心一笑。
??紀剛帶著一對錦衣衛跟在漢王身後,眼睛四處逡巡著,試圖從這些低賤象奴的表現中找出蛛絲馬跡,可始終沒有發現任何異常。象奴的南營和北營兩個首領迎了上來,連忙下拜施禮,這些原本來自東南亞小國的奴隸,來到大明十來年之後,變化倒也是非常之大的。
??漢王看看其中一人道:“我與這北營首領也算老熟人了,就隨他走走北營,也勞煩紀大人跟著這位南營首領去南營看看。”紀剛領命,帶著一隊錦衣衛去了南營。而漢王則帶著一隊王府親衛走向北營。此時,一個躲在暗處的身影立刻便悄悄的潛行而去。
??北營首領半弓著身子跟在漢王身後,諂媚的說道:“一別十年,漢王殿下怎麽又想起到這象營來了?”漢王笑笑道:“馬上就是洗象節了,今年父皇不在南京,所有事務都交給我等負責,而本王又是負責京畿安危的,自然要親自過來看看,這些龐然大物可不能出什麽紕漏啊。”
??北營首領恭敬的回道:“往年都是禮部和鴻臚寺的官員來巡查,今年能得漢王殿下親臨,真是我等的大幸啊,不知漢王殿下要先看哪裏?”漢王想了想說道:“那就先去看看你們養的大象吧,那威力本王可是領教過的,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啊!”
??北營首領無奈的笑笑,連忙躬身帶路,所謂南營北營之分,一開始其實就是不同的國家進貢來到大明之後自發以敵視狀態團結在一起形成的,比如暹羅和寮國時常大戰,自然就分了兩邊,而其他如占城,安南,瀾滄、八百大寨等等小國就各自站隊了,於是漸漸的就形成了兩派,明朝為了便於管理,也樂見其成的順勢將其分為南營和北營,讓他們自己不停的內鬥才不會在外生事嘛。
??這北營首領便是暹羅奴隸,也是最早一批隨大象進貢到南京的象奴,為人極其圓滑狡詐,很快就成了北營的首領,這一幹就到了現在,如今年紀雖然大了,但卻依然在北營有著較高的威望和懾服力。特別是在方夫人他們死後,又得了一個建文忠臣的妻女做老婆,自己也有了一個八歲的兒子,就更希望能讓兒子改變奴隸的身份。
??所以這次能再度見著大明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自然是怎麽都想設法取得漢王的歡心。漢王看著柵欄內一頭頭的大象,心中確實還是有些戒懼的,一想到這些龐然大物若是一齊在滿是百姓的街頭橫衝直撞,瘋狂踐踏,那還不得霎時間就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景象可真是慘不忍睹,想想就後脊發涼啊!
??又走了一段,遠遠的就看見一個婦人領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在給大象添加草料,漢王一看那漢人婦人,心中忽然就是一動,這些定是賜予象奴的前朝忠臣妻女,她們對父皇和朝廷有著莫大的仇恨,應該是白蓮教最容易攻破的一環吧?!
??漢王不動聲色的問道:“敢問首領,如今這些賜予你們的漢人女子在兩營中尚有多少?”首領連忙答道:“總數有三十多人,南北兩營各有十多人。”漢王點點頭指指那母子兩說道:“可否請他們過來來讓本王問幾句話?”
??首領欣喜的答道:“那是小人的老婆的和兒子,漢王殿下想問什麽盡管問便是。”首領說罷,連忙招呼那對母子過來拜倒,漢王看看這女子也該是三十多歲的年紀才是,可由於操勞,卻顯得比同齡女子蒼老許多。
??漢王略略一努嘴,親衛立刻便四散圍開,防止有人偷聽。那北營首領一見這陣勢,自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的便跪下驚呼道:“漢王殿下這是要做什麽?不知他們犯了什麽罪?”漢王笑笑說道:“首領莫要驚惶,本王就是有幾個機密問題想問一問罷了。”
??北營首領這才不再呼喊,眼神惶惑的跪在一旁跪著。看著眼前渾身微微顫抖卻在努力克製著的婦人,漢王心中已經有數,盡量和藹的輕聲問道:“這位大姐,敢問你原先是哪位大人家裏的?”那婦人卻用微微顫抖的聲音冷冷回道:“過去的事,小婦人已經忘了,隻知道如今是最低賤的象奴女。”
??漢王也不在追問她的身世,而是換了一個問題道:“最近可是有人來象奴營地聯絡過你們?”那婦人明顯的身子一顫,可依然努力保持著鎮定答道:“沒有!”漢王不由得心中冷笑,這婦人明顯是在刻意掩飾什麽,但當下他卻並不急於揭破。
??漢王轉頭看看那八歲的小孩眼神疑惑的左右看看父親又看看母親,時不時的也偷眼看看自己,心中便是一喜,他自己也有三個兒子了,自然知道身為人父的滋味,隻是他的兒子都才具平平,讓他生出了恨鐵不成鋼的感覺,也讓他充分感受到了當年父皇對他這品行惡劣的紈絝兒子的感覺。
??漢王指指那孩子道:“你可以忘了過去,但能不在乎將來麽?又或者說,你可以完全不顧及這個孩子是死是活?”北營首領一聽,立刻又嚇蒙了,怎麽就嚴重到要死要活的地步了?正要出言喊冤,就被漢王滿是淩厲殺氣的眼神製止了。
??北營首領汗流浹背的拜伏於地,不知道這從天而降的禍事是哪裏來的,而那婦人依然眼神淡漠的說道:“這孩子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你們若是想取走我們的性命就請動手吧,反正你們也殺了這麽多人了,不在乎再多兩個。”
??漢王自然不知道,這女子身為前朝官員夫人,未及生育就被賜給了象奴,萬幸的是她被這首領選中,成了他一人的女人,不像其他同來的女子成了所有象奴泄欲的工具,可自從她懷了這個孩子之後,他就想把他打掉,可偏偏卻無法如願,隻能生下。
??孩子生下後,她也想過將其弄死,可每次看著孩子無辜的眼神和笑臉,她又狠不下心去,就這樣,這個孩子成了她最大的心病,對他是又恨又憐惜,這種複雜的情感,莫說是漢王這種鋼鐵直男了,就算是一般的女子恐怕也無法體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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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篇長曆史小說《大明危局》第五卷“大明危局前傳”章節,如果覺得還不錯,敬請點擊下方書名加入書架訂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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