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172
第一百七十二節 人都有欲念
??元朔上了樓,見妹妹一手托腮正望著窗外發呆,臉色略顯沉鬱,知道妹妹肯定是在哀歎自己的命運,隻能先輕咳了一聲,元月聽得動靜,這才回過神來,轉頭看著自己的大哥,眼中卻依然還是空洞的神色。元朔心中一痛,一時有些不知該怎麽開口,隻能含糊的說道:“呃,今日我去封家,見到了封家大公子,相談甚歡,正要去小酌兩杯,想問問小妹要不要同去?”
??元月這樣聰穎的女子,一聽這話心中就明白了大哥的意思,於是起身笑笑道:“好啊,那就快些走吧,莫要讓人家等得久了。”元朔一看小妹都這樣說了,也隻得轉身前頭帶路,此時還是明朝初期,還沒有將女子禁錮到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地步,在加之這邊境地區受草原民風的影響,女子們也相對的少了些禮教的約束。
??本是出於禮貌等在客棧之外的封迪修,眼見得跟在元朔身後娉娉婷婷走來的少女元月,眼光竟一下就被吸引住了,此時的元月,不但容貌秀麗,身材婀娜,最重要的是眉間那一抹淡淡的憂鬱神情,讓封迪修忍不住的就想去憐惜疼愛。
??元朔一看封迪修的樣子,便知道自己的安排已經成了一半,連忙笑著介紹道:“小妹,這位就是寧夏封家的大公子封迪修,大公子,這就是舍妹元月。”封迪修連忙主動施禮道:“小可封迪修見過元二小姐。”元月也禮貌的笑笑,斂衽盈盈一禮。
??這一笑,卻又把封迪修看的癡了,看著元月的眼睛就再也挪不開了。元朔見狀,連忙說道:“小妹啊,大公子方才說要帶我們去嚐一嚐最正宗的當地風味,我們今日可是有口福了。”封迪修聞言這才驚覺失禮,連忙掩飾道:“對對對,今日就讓小可略盡地主之宜,帶你們去吃一頓最正宗的寧夏風味。”
??封迪修說著,便前頭帶路,一路上嘴裏和元朔說著話,眼睛卻總是有意無意的看向元月。一路來到醉仙居,封迪修便熟絡的安排人準備酒菜。不一會,各色菜肴就陸續上桌了,看看擺了滿滿一桌的菜,元朔笑笑致意道:“哎呀,大公子真是太破費了。”
??封迪修也謙遜的回道:“這算得什麽,能結識元大當家這樣的英雄豪傑和二小姐這樣仙女般的人物,才是小可天大的幸事。”元朔抱拳道:“既然大公子這麽說了,那我就托個大,以後你也莫再叫什麽元大當家顯得這麽生分,若如不棄,你就稱呼我一聲元大哥如何?”
??封迪修自是求之不得,連忙舉杯道:“那太好了,小弟也正有此意,那今後便與元大哥兄弟相稱了。”兩人碰杯後,封迪修便招呼二人吃菜,然後主動說起了寧夏的風土人情和封家是如何從陝西遷徙到寧夏紮根的。
??元朔也禮貌的問了幾個問題,但很明顯,封迪修說這一切的時候,都有意無意的在看著元月的反應,似乎是生怕她不感興趣,待看得元月也聽得很認真,這才放心的繼續侃侃而談,男人嘛,總是喜歡在自己心儀的女子麵前賣弄表現一番的。
??偶爾,元月也會對一些從書上看到的內容和提出疑問,和封迪修討論一二,封迪修這才發覺原來元月的才學也是不淺,心中越發的喜愛。待得封迪修說完,元月才又疑惑的問道:“封兄,我有一事不明,既然封家祖上都是在朝為官的,你們封家為何沒有人去考取功名呢?”
??封迪修一看元月的問題直擊封家軟肋,隻能尷尬的笑笑道:“此事說來話長,元末之時,祖上也在元廷為官,戰事大起,便跟隨元廷避禍西遷,可祖上走到邊境又不願意去往大草原,便隻能留在了陝西,後來大明朝立國,太祖皇帝對於我們這樣搖擺不定的家族,自然是深惡痛絕的,沒有刻意刁難封家就不錯了,又哪裏還會讓我們去考取功名做官,於是我們族裏也就斷了這個念想,就算要重新出仕為官,估計也隻有等我們的下一代去實現了。”
??元月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元朔也故意趁機問道:“既然都將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了啊,那封老弟可是有孩子了?”封迪修連忙窘迫的擺手道:“沒有沒有,我都還尚未娶妻,哪裏來的孩子!”元朔故作驚訝的問道:“啊,封老弟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未成親?”
??封迪修不好意思的看看元月,囁諾的回道:“倒是有媒人上門說過幾回親,但都不是我心儀的女子,我自是堅持不娶,鬧了幾次之後,父親便也就沒有再逼迫我,但我也知道他老人家還是希望我早些娶妻生子的。”元朔微微一笑道:“那是自然,老一輩哪個不希望早些抱孫子的,隻是不知封老弟到底想找什麽樣的女子為妻啊?”
??封迪修聞言心中立刻心跳加速,麵上也紅了起來,他想說就想找元月這樣的,可一時又說不出口,隻能略顯窘迫的說道:“這個麽,等下次我再告訴元大哥吧。”元朔看著封迪修欲言又止的樣子,早已心中了然,哈哈一笑舉杯道:“好好好,那就下次再說,今天就先喝酒。”
??元月自然也感覺到了封迪修對自己的喜愛之情,可既然已經打定主意要和封家聯姻,元月便也不再糾結,又借著大明推翻元朝的話題,和封迪修討論起對史書中的一些問題的看法來,封迪修也是熟讀詩書史冊的,兩人自然也是相談甚歡,越聊越投機。
??直到月上中天,賓主盡歡之後,封迪修才又將兄妹二人送回客棧,與他們依依惜別轉身離去。站在窗口,看著封迪修遠去的背影,元月一時間居然有點恍惚,這背影,怎麽和那人居然還有幾分相像,剛想到這裏,元月又狠狠閉上眼,已經說了從此後將那人徹底忘了的,怎麽又想起來了!
??元朔在她身後泡好了茶,給她也倒了一杯招呼道:“小妹也喝了不少酒,先來喝杯茶緩一緩再睡下吧。”元月這才過來坐下,舉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悠悠說道:“我知道大哥想說什麽,不論你想做什麽,隻管去做就是,這封迪修還不錯,我願意嫁給他。”
??元朔想了又想,還是將最後的結局按下了沒有說,他隻能在心裏暗許,等到拿下封家的勢力和寧夏的地盤之後,再設法給小妹找一個更好的夫婿吧。元朔不停的提醒自己,要時刻牢記父親的遺言,為了複國大業,要能夠犧牲一切!
??終於,元朔點點頭道:“好,這封迪修的確不錯,嫁給他,也不算辱沒了小妹,這欲擒故縱之法看來是奏效了,他已經對你有意,剩下的,就看大哥我的吧,你就等著做新娘子好了!”元月聞言無所謂的笑笑,或許,這就是自己的命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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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城,詔獄。
??錦衣衛指揮使紀剛已經走了半個月了,每日就隻有給蒙禹送飯和收拾的一個錦衣衛獄卒前來,說是獄卒,其實在這錦衣衛的詔獄裏,哪裏會有什麽真正的獄卒,都是錦衣衛的人員,無非就是沒有背景沒有家族關係的人,就隻能幹些最低下的活計罷了。
??蒙禹每天看著這個穿著飛魚服的獄卒,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句話也不說,一句話也不問。蒙禹當然知道,能被紀剛安排來照顧他的人,肯定是深得紀剛信任的,而看他的樣子,多半也是個木訥不善言辭的人。
??半個月來,蒙禹就隻是默默的觀察這人的行動舉止,臉色神態,而這人也當什麽都不知道一般,隻是照例每天來幹該幹的事,這一日,這人又來送飯,蒙禹再次仔細的斟酌了一番,才終於出言道:“這位小爺,能否幫我一個忙?”
??這人見蒙禹跟他說話,也客氣的回道:“蒙先生想要什麽?”蒙禹回道:“自紀大人走後,我已經許多日沒有見到朝廷的邸報了,不知最近可發生了什麽大事?”這人想了想回道:“近來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大事,就是那瓦剌的馬哈木聽說乞兒吉斯的額色庫受封賢義王後,也向朝廷表達了臣服的意願,陛下前日便也封了他個順寧王。”
??蒙禹點點頭,悠悠說道:“那就好,看來當初我讓安遠伯說動額色庫受封的計策已經奏效了,這我便放心了。”蒙禹隻說了這一句便沒有再說其他,因為他知道,如果他沒有看錯,這人是有野心的,隻要是有野心的人,就不會放過一切機會!
??果然,這人看了看蒙禹,心中暗道,當今陛下是多英明睿智的皇帝,既然陛下都認可了他的計策,看來這人真是了不得啊,於是他故作漫不經心的悠悠問道:“這原來竟是蒙先生的主意麽?隻是不知道有何用處?”蒙禹一看這人果然動心了,也不由鬆了一口氣。
??他想要實現自己的目的,自然不能被紀剛一個人牢牢掌控,他必須還要有另外一個可以做他的眼耳手腳的人,可如今能見到的就隻有這個幹著獄卒工作的小旗,他別無選擇,隻能冒險賭一把,當然,他做的也很隱蔽,如果這人不上鉤,隻是將他的言行記錄下來,這樣的話也不至於會引起紀剛的警覺。
??可一旦這人開口問話,那就不一樣了,以紀剛的心性,是絕對不會允許有人和他交流的,一定也曾經是反複叮囑過的,可這人卻依然開口了,如果他不是傻子,那就隻能證明他有著極大的野心和極強的表演天賦,連紀剛都被他騙了。
??蒙禹又想了想,才悠悠說道:“這草原各部和我們中原當年的春秋後期差不多,雖然有一個共同尊奉的大汗,卻不一定什麽都聽他的,特別是這幾個大部族的首領就更是了,看看他們這些年的權力交替就不難看出,被趕回草原的最高統治者,反而是一個最危險的位置。”
??蒙禹說著,看了看這人,見他沒有任何表情的傾聽者,便繼續說道:“在鬼力赤被殺,額色庫帶領全族全身而退後,草原的態勢就更加微妙了,額色庫返回乞兒吉斯自成一家,馬哈木和阿魯台,各自掌控著瓦剌各部和韃靼各部互相爭權,而年輕的本雅失裏,在黃金家族部落的支持下,肯定也想要自己真正掌權。”
??蒙禹故意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人依然沒有任何動作,蒙禹欣慰的笑笑,舉杯喝下杯中酒後,才接著說道:“所以,我大明若是想要草原無力南下,就要充分利用草原各部這錯綜複雜的矛盾,而當前最容易攻破的點,自然就是父兄皆盡亡故後得以掌控乞兒吉斯的額色庫,他若不想被四下圍攻,就隻有放下麵子向大明臣服,當然,他必然也會提出適當的條件。”
??蒙禹又到了一杯酒喝下道:“陛下是英明無比的皇帝,自然知道什麽是最正確的的選擇,所以,隻要額色庫的要求不太過分,陛下都會盡量滿足他,這樣一來,偏安一隅的額色庫立刻就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能夠大力發展,其他部族不是傻子,特別是與大明接壤的瓦剌各部,此時才不會傻到繼續獨自硬抗大明,所以,馬哈木也會不再顧及麵子,向大明表示臣服而獲取好處,我相信,很快阿魯台也就會睡不安穩而主動向大明示好了。”
??蒙禹說到這裏,便不再說話,他知道,若是這人隻是聽聽就走了,那就還得再想其他辦法,可若是這人繼續提問,那他的計劃就已經成功了一半。果然,這人並沒有離開的意思,而是仔細沉思之後,才再次發問道:“可若是他們全都是假意臣服,我大明不是虧了麽?”
??蒙禹再次笑笑道:“這位小爺問的好,可不管是我還是陛下,都從一開始就知道這些人是不會真正臣服的,隻不過,此時最好的辦法,似乎也隻有這一個,而且,滿足他們的條件,大明並不會吃虧多少,可一個個部族大首領都向大明臣服,這對於一直驕傲無比的草原人來說,精神上的打擊可是不小。”
??這人仔細思考著蒙禹的話,卻還是覺得想不明白,事情肯定不會這麽簡單,可他偏偏就是想不透,或許,這就是為什麽他隻能被壓在底層而蒙禹卻被好吃好喝的囚禁在這裏的原因吧,那也就再次證明他之前猜的沒錯,這個被關著的人不得了,他也看得出蒙禹是在故意引他說話,可對於他來說,這何嚐不是一個機會?
??他因為武功高強而被紀剛從禁軍裏選入了錦衣衛,可又因為他沒有家世背景也不會鑽營,進入錦衣衛兩年了還隻是一個最低級別的小旗,可他也是有野心的,既然比別的不行,那他隻有把紀剛欣賞他的地方發揮到極致。
??於是他隻能整日裝的木訥不善言辭也不會思考,裝的無欲無求,裝的對紀剛這個錦衣衛的最高上司忠誠無比,甚至為了有人在背後罵了紀剛一句而跟那人打了一架,就算因此被別人唾罵和嘲諷也無所謂,這才成了紀剛的心腹。
??可他也不敢再進一步,因為紀剛一旦發現他都是裝出來的,那他就會萬劫不複,可不進一步的話,他就永遠隻能做紀剛的忠犬,幹著最髒最累的活,卻隻能啃骨頭,他想要的可不是這個,他也想做總旗,做鎮撫,做指揮同知,甚至,有朝一日能坐上錦衣衛指揮使的寶座!
??——未完待續,敬請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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