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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難料故人心

  魚筐回到居延海的時候,已是四月初五,白天畢竟不方便,魚筐並沒有和秦風說什麽,直到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在石頭的榻前,看著石頭沉沉睡去,魚筐才將裝有龍血晶的盒子遞給秦風:“師父,這是楊閣老送您的禮物。”秦風接過來打開看了一眼,便會心的一笑,放在了石頭的床頭。


  ??魚筐怕秦風不知道這禮物的珍貴,連忙解釋道:“師父,這可是龍血晶,非常罕有,而且價值連城的。”秦風點點頭:“為師自然知道,也記得清楚,這就是青衣社總部機關上的那一塊。”魚筐大驚道:“什麽?不是說這是楊閣老年少時偶然得到的麽?”


  ??秦風笑笑:“他們自然是不會告訴你實話的,但他們的意思為師已經明白了。”魚筐憤恨的說道:“這些可惡的家夥,沒想到弟子還是被他們給哄騙了,那他們到底是什麽意思?拿師父的東西送給師父做禮物?有這麽小氣的人麽?”


  ??秦風悠悠說道:“這禮物可不小了,這塊龍血晶,是青衣社機關的關鍵,用它折射出的光,有眩惑人心智的作用,沒了它,我們青衣社的考核大陣就要大打折扣了,所以,他們將這龍血晶交還給為師,等於就是承諾了青衣社可以繼續存在下去!”


  ??魚筐這才恍然大悟的點點頭,可依然還是有些氣憤的說道:“早知道這東西本來就是師父的,那我就該將那幾塊和田玉佩都拿來,真是氣死我了!”秦風笑笑:“算了,那都是身外之物,能拿回龍血晶,得到這個承諾,為師也算對青衣社的弟兄們有個交代了,可還有其他消息?”


  ??魚筐這才回複了平靜的點點頭:“楊閣老還有一句話:天將變,地將覆,禍端隻在一線,大事就在眼前。”秦風又將這句話默念了一遍,點點頭道:“確實差不多了,這額色庫也正在將草原各部逐一收服,離我們行動的日子,也不遠了。”


  ??魚筐繼續說道:“弟子這次去,是那寧夏衛尉趙旭親自來見的我,師父的請求,我已經和他說了,趙大人也向弟子保證,無論如何都會放元月姐姐一條生路的。”秦風這才略微開心的點點頭:“那太好了,也不知小妹現在如何了?”


  ??魚筐長歎一聲:“弟子初到寧夏城的時候,元月姐姐確實不好,整天把自己關在屋裏,什麽都不做,人也很憔悴,不過看過師父的書信之後,心情就好多了,我第二天出門時,已經見她精神大好,又在操持商會事物,她還讓我轉告師父,之前一直覺得配不上師父,如今師父也成一次婚,她心中反而沒有芥蒂了。”


  ??說著,魚筐拿出了元月交給他的信物遞過去。秦風展開絲帕,讀了上麵的小詩,又仔細的看看相思扣,鄭重的揣到懷裏,卻無奈的苦笑道:“這小妹啊,真是又好強又脆弱,你有沒有和她說,我和木雪的親事,隻是權宜之計,不會當真的?”魚筐無奈的回道:“當然說了啊,可她好像根本不在意這個。”秦風微微歎息:“小妹的心思,我明白,不過現在好了,我所需要的兩個承諾,他們都給了,我也就別無所求了。”


  ??魚筐點點頭,一直在想要不要告訴秦風在那天晚飯的時候,元月又病了,而且直到自己離開,也再沒有見到她,但想想應該沒什麽事,還是不要影響秦風的心緒了,也就忍下了沒有說。


  ??在四月初四那個吉日裏,燕雲商會的送聘隊伍也一早就上路了,出了寧夏城,穿過巍巍賀蘭山,行過沙漠邊緣,踏上茫茫大草原,一直行了多日,在四月中旬的時候,才到達了漠南居延海大汗庭。


  ??得到消息的秦風帶著魚筐在侍衛的陪同下守候在路旁,他立於馬上,眼光凝視著遠處,終於,有一隊人影進入了視線,慢慢的越行越近,快到近前時,魚筐早已興奮的說:“師父,是他們來了。”秦風點頭示意,看到元朔催馬過來了,也輕輕策馬迎上去施禮道:“大哥來了啊,一路辛苦。”


  ??此時,元朔的身後,卻有一雙幽怨的眼睛默默的注視著秦風,眼神中有久別的欣喜,但更多的,還是深深的憂傷和無奈,秦風也看見了元朔身後的人,更看到了那種直刺內心的眼神,心中微微一痛,但礙於目前的身份,也隻能抱拳輕聲道:“小妹也來了,辛苦了。”


  ??元月報以一個苦澀的微笑,點頭示意後卻又低下了頭。元朔連忙說道:“賢弟,這一別多日,不知石頭兄弟的傷勢可有所好轉?”秦風回道:“托大哥的福,一切還好,石頭已經醒轉過來,雖然餘毒未清,但傷勢已有所好轉,隻是要痊愈,隻怕還要調養個一兩年才行。”


  ??元朔點點頭:“石頭年紀還小,這一兩年倒是也耽誤不了什麽。”兩人說著話並轡而行,元月卻故意放慢速度落在了後麵,一臉落寞的低頭不語。魚筐一看元月又變成了這般模樣,不由得大為疑惑,她不是已經想通了麽?不是已經都好起來了麽?怎麽又是這麽樣子了?

  ??秦風看看魚筐一臉疑惑的樣子,便知道他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看自己兩人與後麵的人已經拉開了距離,秦風連忙輕聲問道:“大哥,小妹氣色極差,眼神中了無生趣,不知是何情形?魚筐不是說她已經想通了麽?”


  ??元朔無奈的搖頭道:“賢弟,自你遣魚先生送來書信後,小妹心境確實已經好了許多,眼看與平時幾乎無異了,卻不知為何又突然急轉直下,似乎比原先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經常整日不眠不食,問她什麽也不說,我這個做大哥的,也是心焦的很啊。”


  ??秦風微微點頭,回頭看了一眼兀自低頭隨行神思不屬的元月,不由得皺起了眉頭,這突然的變化,肯定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可究竟是什麽樣的事情能讓元月發生如此大的變化呢?秦風百思不得其解。等他們落腳後想要找元月問問,奈何元月卻似乎故意躲著他。


  ??一行人稍事修整後,元朔便正式拜見額色庫,為秦風求親並送上聘禮,此次元朔可謂是大手筆,這聘禮除了珠寶首飾之外,還包括了額色庫夢寐以求的長火銃三十支,火炮兩門,火藥彈丸十桶,炮彈百發。


  ??待到侍者念完禮單,額色庫哈哈大笑道:“還是元大當家知曉本大汗的心意啊,這樣的聘禮,當真也隻有元大當家才能送得出來,好,好啊!”元朔恭敬的行禮道:“大汗喜歡便好,當初從漕幫購買火器,就是為了研習仿製,現在燕雲商會的工匠已經可以製造出火器,這些便是近期做出的樣品,隻等大事到來,便可大量趕製。


  ??額色庫滿意的點點頭:“好,如果能得到大量火器的支援,則本大汗的大事又多一分成算。”元朔低聲問道:“如今明廷北伐大軍已然出發,不知大汗有何打算?”額色庫側目示意,呼倫領會,遣退了帳內的隨從,侍者和侍衛,自己也守到了門外。


  ??額色庫這才回答元朔道:“明廷此次北伐,似乎決心甚大,本大汗之意,若明廷重創韃靼,則我等即刻起事,不管號召得多少草原勇士,本大汗都將率先率兵越過賀蘭山,直搗中原腹地。絕不坐以待斃。”元朔聽得心頭大喜,旋即皺眉道:“若明軍還是無法找到阿魯台決戰呢?”


  ??額色庫也有些黯然道:“那就還是隻有等到老朱棣死的那天了。”兩人沉默片刻,元朔卻忽然說道:“大汗覺得,這朱棣還能活多久?”額色庫一愣,故作不解的說道:“這本大汗哪裏會知道?”元朔卻眼中精光一閃:“依在下看,這朱棣的命數,應該是快到頭了。”


  ??額色庫看了元朔一眼,自然知道大家都各自有自己的情報網,也不再深究,隻是悠悠說道:“若真是如此,便是天助你我了!”元朔連忙恭敬的致意。


  ??晚間,薩穆爾大閼氏的寢帳,木雪公主有些出神的坐著,她的麵前放著一件尚未完成的草原新郎的喜服,一旁帶領侍女們在親自為木雪縫製喜服的薩穆爾看看木雪的樣子,微微一笑,慈愛的說道:“木雪怎麽又想什麽想的出神了?”


  ??木雪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低頭繼續手中的針線活,薩穆爾笑道:“今日秦先生已經正式提親送聘,接下來就是由大巫師選定吉日,你就要和意中人長相廝守了,怎麽看你反而沒有前些日子開心了呢?”


  ??木雪似乎是被問到了心中的痛處,輕輕的咬住嘴唇,良久才悠悠說道:“今日見到了元月姐姐的樣子,原本是那樣英姿勃發的一個女中豪傑,現在卻有如將死之人一般,憔悴不堪,神色哀怨,麵如死灰,我這心裏,也覺得很是難受,如不是我,她也不會變成這樣吧?”薩穆爾心中也生出了惻隱之心,有些憐愛的說道:“既如此,若是秦先生並無心與你,隻要你說話,我便去和你父汗講,將這門親事退了就是。”


  ??木雪聽完,卻如遭雷擊般的渾身顫抖了一下,衝口而出道:“不要!”話一出口,木雪再次萎頓,低頭不語。薩穆爾隻有無奈的搖搖頭,輕聲歎息。許久,木雪才悠悠說道:“我知道他現在的心是別人的,可我愛他,我就是想要他隻屬於我一個人,隻要能陪在他身邊,我會用我全部的愛,慢慢得到他的心的。”


  ??薩穆爾痛心的說道:“你這又是何苦呢!”木雪此時卻反而有了一絲笑意,甚至有些得意的說道:“大閼氏說錯了,木雪不苦,一點都不苦,相比起失去他的痛苦,這已經是很幸福的事了,否則,就該換成我是元月姐姐此時的樣子了。”薩穆爾看著她,無奈的一聲長歎。正在這時,木雪的侍女匆匆進賬,向薩穆爾大閼氏行禮後,輕聲在木雪耳邊說道:“公主,駙馬去見她了。”


  ??木雪緊緊咬著嘴唇,皺著眉頭,卻似乎在意料之中的點點頭道:“他們在哪裏見的?”侍女回稟道:“駙馬在賬外求見,然後兩人一起去了居延海邊的胡楊林。”木雪聽完反而大度的笑笑道:“那沒事了,你去吧。”看著木雪若無其事的樣子,薩穆爾不由得疑惑的問道:“你真的不在意麽?”


  ??木雪搖頭一笑:“他若是不去見她,那便是無情無義了,那樣的男人,又哪裏值得我愛,他們認識在先,有情在先,現在我們還未大婚,他們作為老相識,去外邊見一麵也是正常的,隻要不在帳內私下相會,在外麵見不會怎樣的。”


  ??薩穆爾歪頭看著這個還不到二十歲卻心思如此縝密的小姑娘,對於她的大度,也有些驚訝,薩穆爾還想說些什麽勸慰的話,但最終還是微笑搖頭,沒有說出來。


  ??居延海邊,秦風和元月依舊默契的慢慢走著,一如除夕之前一般,還是一樣靜靜的不說話,隻是這次,似乎都是在醞釀思考著該怎麽開口。終於,又見到了清澈美麗的居延海,又來到了那片熟悉的胡楊林外,畢竟此時已經四月中,雖然依然還有些微的寒冷,但除夕前一片枯黃的胡楊林,如今已經有了淡淡的綠色,也多了一分萬物複蘇的生機。


  ??來至林邊,秦風停住腳步,終於鼓足勇氣剛要開口,卻被元月伸手阻住,元月輕輕搖頭說道:“秦大哥,我知道你想說什麽,可我我不想聽那些了,我隻想先問你一個問題,可以麽?”


  ??秦風一愣,看元月的眼神,似乎有著深深的期待,便點頭說道:“好,小妹且問吧。”元月有些不自信的轉頭望著遠方,鼓足勇氣輕聲問道:“秦大哥,你願意帶我走麽?”


  ??秦風再次一愣,這個問題,上次不是已經說清楚了麽,怎麽元月又提出這樣的要求?難道她還是不相信自己?秦風剛要回答,卻見元月已經轉過頭,眼中滿是企求的決然說道:“秦大哥,我說的帶我走,不是什麽事成之後,而是現在就走,不再管他什麽家國天下,也不再管他什麽複國大業,這些都和我們沒關係,我們現在就走,遠離這一切,好麽?”


  ??秦風設想了無數種可能,卻怎麽都沒想到元月會突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一瞬間,他的心中也轟然衝動,是啊,拋下一切,現在就帶著元月遠走高飛,不必再去想別的什麽,去過自己想過的生活,多好啊!而且,隻要他真的想走,這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攔住他們的?


  ??可就在這一瞬間的衝動之後,秦風卻不得不再次接受現實,除了自己身上肩負的使命,還有重傷未愈的石頭是拋不下的,還有期盼帶走母親的弟子魚筐,還有在中原等著自己決定生死命運的青衣社兄弟,這一切,都是他無法放下無法不顧及的,他不能這麽自私的為了自己的情愛而犧牲這麽多人,他做不到!

  ??最後,秦風隻能無奈的接受這個現實,他不是不想走,而是不能走,也走不得,自從他西出陽關之時,便注定了這是一條無法回頭的路,秦風說不出任何辯解的話語,隻能苦澀的笑笑,微微搖頭。


  ??而這微微的一搖頭,在元月看來,卻無異於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這一刻,元月眼中最後一絲火苗也漸漸熄滅了,黯然的呆呆望著遠方,輕聲說道:“我明白,秦大哥還有大事要做,我也隻是隨口說說,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風當然知道元月此時心中的痛楚,隻能改換話題道:“你交給魚筐的詩帕和信物,我收到了,這相思扣,我也每天都隨身帶著,我以為你是明白我的心意的,我與木雪不管是訂婚或成婚,都隻是權宜之計,不是當真的,我以為你也是明白的,我以為你是願意等到我帶你走的那一天的,可為何……”


  ??秦風沒有說下去,也不知該如何措辭才好。元月淒然一笑:“我自然是明白的,也自然是願意等的,隻是,真的會有那一天麽?”秦風一時啞然,不太明白元月話中的意思,雖然魚筐帶回了趙旭的承諾,可畢竟朝廷的赦免文書並未正式下達,而且,他心中最大的隱憂就是,雖然他到時候願意帶元月走,元月卻不一定會原諒他這個欺騙她而且毀了她整個家族的人。


  ??元月見秦風默然不語,忽然回頭問道:“秦大哥,你當初所說的,到時候希望我不要在意我們之間的身份,到底所指的是什麽?是說我放不下那所謂的大漢公主的尊位,還是其他什麽意思,你能告訴我麽?”


  ??秦風再次愕然,當時說這個話的時候,確實也是含糊的埋下了伏筆,可如今元月怎麽會在這句話上追問起原由來?他一時不清楚是不是元月發現了什麽,又怎麽會突然問這個問題,隻能試探的反問道:“小妹究竟想問什麽?”


  ??元月心中一痛,她是何等聰明的人,她原本就不需要秦風的答案,隻需要秦風的反應,就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想。元月苦笑一聲道:“小妹原以為,像我們這樣天生就被打上烙印的人一出生就要肩負什麽家族使命,複國大業,活得實在辛苦,可不曾想,秦大哥活的,比我們苦多了,也難多了。”


  ??秦風看著眼前這個似乎看透了一切的女子,不禁有些恍惚,難道元月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知道了一切的真相?可看今天元朔的樣子,並不像是知道了什麽的,那是元月是真的看穿了自己?還是有別的原因?

  ??秦風當下隻能再次表明心跡道:“小妹,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我還是要告訴你,有我在,就不會讓你有事,大事完成後,隻要你還願意跟我走,我們便遠離江湖,遠離所有人,一生都在一起,再不分開。”


  ??聽到這句話,元月心中雖然感動,但最後殘存的那一點點希望反而也破滅了,她已經可以肯定自己的判斷,魚筐所作的一切,都和秦風有關係,而秦風就是朝廷的人,他們要對付的,肯定不光是額色庫,一定還有大哥和陳家。


  ??而自己,究竟該怎麽辦?究竟又能怎麽辦?將一切告訴大哥?還是將自己所知道的一切告訴秦風,逼迫他帶自己離開?可這兩條,她都無法選擇,她本就不讚同元朔的所為,此時秦風要做的,她也不想反對。可她畢竟是陳家的人,她也不能眼睜睜的看著大哥和陳家的所有人去死。


  ??讓秦風此時就和自己走?那更不可能,她也秦楚秦風身上肩負著什麽,他不是孤身一人,他還有一大群要為之負責的人,自己如果逼他走,那就等於要他放棄甚至出賣那一大群他同樣很在乎的人,這樣會讓他一輩子良心不安,一輩子內疚自責的,她也不想要這樣的結果。


  ??元月沒有回答秦風,也無法回答,隻能轉過身,仰望著天空的圓月,兩行清淚又不由自主的流了下來,最後,隻能搖搖頭說道:“沒事了,秦大哥,我明天一早就要回寧夏城去了,你繼續做你該做的事吧,不論你做什麽,我都不會怪你的”。


  ??元月說完,轉身快步離去,秦風想喚住她,卻喊不出聲來,抬起的手,也隻能無力的放下,他很想追上去告訴她一切,企求她的原諒,他很想上前拉住她,甚至再次緊緊將她抱在懷裏,讓她知道自己有多痛苦,可他最後卻什麽也做不到,隻能站在原地,看著元月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茫茫的月色中。


  ??——未完待續——


  ??本文為篇長曆史小說《大明危局》第三卷“清風絕塵”章節,如果覺得還不錯,敬請點擊下方書名加入書架訂閱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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