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意外的重逢
就在額色庫和秦風,元朔三人把酒言歡之時,其他人也都熟門熟路的找空地安營紮寨安頓下來,吃過晚飯,慕容給石頭和魚筐使個眼色,二人便起身跟在他身後一起出了營帳。
??來之前眾人已經商議好,慕容在這裏是熟麵孔,而魚筐和石頭都是生麵孔,不宜單獨出門,所以等元朔、秦風和額色庫宴飲甚歡的時候,就由慕容帶他們在大汗庭裏先熟悉一下環境,若有人問起,也可以說是二人初到居延海,比較好奇。
??這樣,二人把大汗庭的布局和路徑都親自走清楚,在心裏記清楚,也有利於以後的活動。慕容在前頭帶路,魚筐和石頭一左一右跟在後麵,一個黑衣侍衛打扮,一個白衣文士打扮,加上一身紫衣的慕容宣劍,倒也是相當紮眼,可越是這樣,倒越不會有人懷疑,還一路都有熟人和慕容打招呼。
??慕容依然冷著臉一言不發走在前麵就算有人打招呼也隻是禮貌的點點頭,石頭也是木訥不愛說話的,隻是在心裏默默的牢記著每一條路徑和每一座帳篷。隻有魚筐想說話,看看兩人的樣子卻又隻能強忍住,假裝新鮮好奇的東張西望。
??慕容帶他們繞了半圈,穿過了十幾個帳篷,遠遠的卻隱約聽得有呼喝叫喊打鬥聲,石頭正在納悶,魚筐已經終於忍不住說道:“慕容總長,帶我們去見識一下蒼狼護衛吧。”慕容點點頭,帶他們轉向走去,再走近些,循聲看去,卻是一片相對開闊的空場上,一群赤裸上身的精壯男子分成兩隊在互相搏鬥,看樣子應該是在訓練,可拳拳到肉,其激烈狀況與仇人生死相搏也相差無幾。
??看了片刻,魚筐輕聲說道:“原來這就是額色庫的蒼狼護衛百人隊,石頭你怎麽看?”石頭卻有些疑惑的說道:“魚先生怎麽知道他們是什麽人?”魚筐輕輕一笑:“身負血仇,心係家母,身雖未至,心早熟焉。”
??石頭一愣,似懂非懂,但也大概明白了,慕容卻撇撇嘴道:“你一個草原人,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麽文縐縐的,聽著別扭。”魚筐搖搖頭:“非也,非也,吾乃秦先生座下弟子,自幼便熟讀詩書的宋飛,豈能口出粗言俚語。”
??慕容哼了一聲,知道他已經入戲了,也懶得理他。石頭也終於想明白了,點頭說道:“這些人都是高手,看他們結陣而戰更是威力激增,如果百人齊出,我也沒有必勝的把握。”
??魚筐一時有些錯愕,一直聽說黑衣刺靈如何生猛,卻從未親眼見過,忽然聽見石頭將自己一人和蒼狼護衛百人隊相較,還隻是沒有必勝的把握?不覺心內暗笑,搖搖頭說道:“石頭兄弟切不可輕敵,吾曾聽人言起,曾經在一次額色庫大汗的軍演之時,蒼狼護衛百人隊任何一人單人比武都能以一當十,百人合作出陣,更是以步戰之力擊垮了一支驍勇善戰的千人騎兵隊,要知道步兵對騎兵本就吃虧,更何況還是十倍的兵力,那就更不一樣了,其強悍的作戰能力可見一斑。”
??石頭點點頭:“我知道,所以我才說沒有必勝的把握。”魚筐這下徹底無語了,隻好轉而問慕容道:“那慕容總長覺得如何?”慕容也很認真的回答道:“我能同時打十個。”
??魚筐在丐幫是隨性玩笑慣了,再加上石頭又比他小幾歲,對慕容也沒有太疏離的感覺,也就沒有太顧忌,玩笑的問道:“那如果石頭和慕容總長帶上百名燕雲商會護衛隊與其對戰,能獲勝不?”石頭很認真的思考了一下,肯定的答道:“必敗!”慕容更是直接:“必死!”
??魚筐這下反而被震撼到了,心中驚訝無比,完全收起了玩笑心態,也不再之乎者也,正色問道:“剛才你們隻是一個人,還一個有可能獲勝,隻說沒有必勝的把握,一個可以對付十個,怎麽現在多給你們一百人,怎麽反倒必敗必死的?”
??石頭答道:“我一人,閃躲騰挪間突施殺手,可將其各個擊破,慢慢的逐一消耗,最終或能全殲他們,唯一的變數,就是他們以命換命,我或許會有失手被創的時候,所以說沒有必勝的把握,而帶隊陣戰,非我所長,以護商衛隊的戰力,絕不是他們的對手,我又要顧及自身,又要保護他們,體力消耗會很快,自然必敗。”
??慕容點點頭:“他們的確會以命換命,隻要我們露出一個破綻,必死!”魚筐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有些泄氣的說道:“我從小也是在軍中苦練功夫的,逃亡途中又曆經生死,所以進入中原,特別是進入丐幫後,更是拚命拜師學藝,別人都休息了,我還在暗自苦練,後來更被宋老幫主收為關門弟子,單獨傳授丐幫絕學,還常被宋老幫主誇讚悟性好,進步快,可一去嶽陽樓大會我才發現,遍地都是高手能人,自己還是隻能老老實實做個文弱秀才,現在再看看你們,特別是你這個石頭,真是人比人氣死人,感覺我這幾年的武功都白練了。”
??魚筐話音剛落,就聽得遠處有人大喊一聲:“慕容!你給老子滾過來!”慕容立刻嘴角泛起一絲冷笑,也大聲喝道:“格力木,皮又癢了是不是?”
??格力木在遠處氣呼呼的大喊:“上次是我大意了,有本事今天再來過!”慕容冷笑一聲:“你不怕在屬下麵前出醜,我就成全你!”說罷就飛身衝了出去,石頭一時愕然,魚筐拍拍他笑著說道:“放心吧,沒事的,草原人就是這樣,你越把他揍的狠,他越喜歡你!”石頭疑惑的問道:“真的?不會翻臉?”魚筐哈哈笑笑:“不會,看著吧。”
??隻見赤裸上身一身橫肉的格力木也衝了出來,很快和慕容的身影相撞,慕容很靈巧的閃過格力木的衝撞,轉身就是一腳踢在格力木頭上,格力木氣得哇哇直叫,拳腳相加的猛攻慕容,慕容一直閃轉騰挪,抽空就給格力木一腳,當然,格力木那樣的身板,自然是傷不到的,可這個心裏憋屈啊!
??魚筐看得頻頻點頭:“一直沒見過慕容出手,原來這般了得。”石頭卻笑著搖搖頭:“慕容總長大概隻用了五成實力。”魚筐驚訝的問:“什麽?他故意讓著那傻大個?”石頭依然搖搖頭:“也不是,隻是對付這樣抗打的家夥,又隻能打敗他不能殺了他,所以一開始就用全力沒用的,最好的辦法就是像這樣慢慢消耗他,激怒他,等他耗光了體力和意誌,全力一擊就能讓他趴下。”
??魚筐點點頭:“有道理,隻是慕容要保證不能被對方碰到一下啊,不然可就得好幾天起不來了。”石頭點點頭:“那倒是,不過看慕容總長的身法,輕功應該很不錯,不會有事的。”
??果然,格力木已經開始暴躁,急的大喊:“你這可惡的賊貂兒,有本事接我一拳!”慕容依然冷冷的說道:“你這沒用的笨牛,有本事打到我一拳啊!”
??魚筐笑著點點頭:“你說的沒錯,這大笨牛快要完了。”話音剛落,忽聽後麵有女子一聲嗬斥:“什麽人在此偷窺?”
??魚筐和石頭連忙回身,原來是後麵走來幾位女眷,有侍女正在嗬斥他們,旁邊兩個護衛更是手按刀柄對他們怒目而視。魚筐定睛一看,卻險些難以自已,原來不遠處被侍女護在身後的,正是自己的母親——額色庫現在的大閼氏,薩穆爾長公主。
??礙於還不是見麵的時候,魚筐連忙震懾心神施禮道:“在下燕雲商會醫師宋飛,飯後閑來無事,隨慕容總長四處走走,如今慕容總長被格力木叫去比武,我等留在此處觀戰,無意冒犯夫人,還請多多海涵。”
??剛才叱喝的侍女再次嗬斥道:“什麽夫人,這位是額色庫大汗的大閼氏。”魚筐連忙裝做剛剛知道,誠惶誠恐的單膝下拜道:“小民見過大閼氏!”石頭也連忙跟著下拜,心中暗道,這不就是魚筐要見的母親麽,怎麽還能這麽鎮靜的若無其事?
??可對麵的薩穆爾公主更是驚疑,知子莫如母,哪怕分開的再久,再怎麽改變,自己的兒子,怎麽會不認識,這對麵的年輕人,分明就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兒子烏爾汗啊!
??薩穆爾公主險些不能自己,一旁的老侍女薩拉連忙用攙扶她的手掐了她一把,薩穆爾公主這才震懾心神,努力保持鎮定,抬眼仔細的打量著魚筐。
??奈何天色已昏黃,看不太清,又不能這麽僵著,於是薩穆爾公主開口問道:“聽說我的小木雪替我請來了邊塞神醫給我看病,可就是你?”魚筐連忙回道:“回稟大閼氏,為你診治的神醫乃是家師,不是小民。”
??薩穆爾公主仔細辨認著,越來越肯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這就是自己的兒子烏爾汗,但看魚筐這個樣子,還有老侍女薩拉緊緊捏住自己的手,也知道現在不是相認的時候,當下點頭說道:“即是木雪請來的客人,又是為我醫病而來,當以禮相待。”
??說罷對一個護衛道:“達利,你帶他們四處走走吧,免得被當做奸細盤問。”那護衛施禮應道:“是!”薩穆爾公主再次深深看了魚筐一眼,才迤邐而去。
??強裝鎮定的漸漸走遠,薩穆爾公主心裏卻久久不能平靜,麵上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忍受著這樣的煎熬,回到寢帳,薩穆爾公主對侍女們說道:“你們都下去吧,不用你們了。”
??看著侍女們陸續退了出去,聽著她們腳步聲走遠,薩穆爾猛的回頭,盯著老侍女問道:“你也看到了吧?”老侍女還是波瀾不驚的點點頭,薩穆爾公主激動的說道:“是烏爾汗,我不會看錯,雖然氣質相貌都有改變,但我不會看錯,那就是烏爾汗,他還活著,他回來了。”
??老侍女淡淡的說道:“公主殿下剛才做的很好,接下去還得繼續保持距離,再見麵也不要露出半點情緒,否則烏爾汗王子可就危險了。”薩穆爾公主點點頭:“嗯,我明白,我知道的,薩拉,你要記住,如果我今後有什麽過分的舉動或者控製不住的情緒,你要立刻提醒製止我,不能讓我表現出來,我的烏爾汗來了,他真的回來了,他隻是想來看看我?,還是有了什麽計劃,真是急人,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再見上,薩拉,要不你替我去見見他?”
??老侍女薩拉還是異常平靜的說:“公主殿下現在就有些過分了,公主殿下怎麽忘了,小王子現在的身份是木雪公主請來的神醫弟子,隻要公主殿下答應就診,自然就會見到,何必急於這一時?給小王子徒增危險?”
??薩穆爾公主恍然道:“啊,對啊對啊,我不能這樣,我要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我不能給我的烏爾汗增加麻煩,嗯,原來還在想著怎麽找借口拒絕就診,或是故意搗亂,現在看來,我要順水推舟的答應木雪的懇求,不,你明天就替我回複木雪,我接受她的好意,願意就診。”
??老侍女卻還是搖搖頭:“公主殿下突然轉變,難免叫人起疑,明天木雪公主應該會親自來見你,那個時候,你必須在她的再三懇求下再答應。這樣才是你正常的表現。”薩穆爾公主點點頭幽幽說道:“你說的對,我得表現得像從前一樣,哎,看來今晚我是睡不著了。”
??跟著護衛達利一路在走的魚筐心中也是不斷的翻騰,一別快十年之後再次見到母親,卻不能相認,還要按捺住心中的激動和眼中淚水,假裝誠惶誠恐,這樣的煎熬,真是萬分痛苦。渾渾噩噩的走了一圈回到了客帳,魚筐就這麽靜靜的坐著,石頭就陪在他身邊,慕容回來,他也沒有理會最後比武的結果。
??直到元朔和秦風回來,石頭上前給他們大概說了事情的經過,眾人坐下後,石頭給兩人倒上茶,元朔很爽朗說道:“恭喜魚先生,剛到這裏就見到了想見的人。”魚筐無奈的一笑:“這樣的見麵,才更是讓人難受。”元朔道:“魚先生應該高興才是,上天給你安排這樣的偶遇,為今後省卻了許多麻煩。”
??魚筐搖搖頭,輕聲說道:“可我並不知道母親是不是也認出了我。”元朔點頭小聲說道:“這個無妨,等秦先生為令堂診脈之時,你就可再見令堂,就算今日未認出你,那時也可先遞上信物,過後再找機會相認。”
??秦風卻接口說道:“魚先生想是當局者迷了,令堂不是派人領你們四處看看麽,以秦某看,令堂此舉,應該可以理解為是已經認出了你的一種暗示,魚先生當靜下心好好想想。”
??魚筐這才恍然道:“當真慚愧,秦先生此言甚是,外來之人隻有貴賓才能在大汗庭四處遊走,以我的身份不該有此待遇。母親這分明是在暗示知道了我的身份,我當真是心亂得糊塗了。”元朔連忙圓場道:“二位賢弟,今日真是不錯的一天,一切都超乎預期的順利,額色庫對秦先生青眼有加,魚先生還見到了闊別已久的母親,當真可喜可賀。”
??就在魚筐和薩穆爾母子兩方各自在唏噓感慨之時,一個侍者來到額色庫耳邊輕輕說了兩句,看似喝的大醉的額色庫立刻坐了起來,接過侍者手中的毛巾擦了擦臉,將毛巾遞還侍者,順手接過了一個密封的羊皮袋,揮揮手遣退了侍者。
??等侍者走遠,額色庫才將羊皮袋拆開來,取出裏麵的絲絹,上麵用蒙文寫滿密密麻麻的小字,額色庫就著燭火的燈光仔細看了兩遍,一時陷入了沉思。
??想了片刻,忽然感覺有些煩悶,自己居然都沒有一個可以談心議事的心腹之人,想找人說說話,可找誰呢,大臣裏,大將軍阿泰和丞相阿是才都是父親的老部下,雖然對自己忠心耿耿,卻始終感覺隔著點什麽,說公事正事沒問題。談私事秘事就不妥了。格力木那個傻大個是可信的,可和他說這些事比對牛彈琴還無用。
??其他文武大臣,要麽也是這樣的感覺,要麽還達不到自己的要求,親人裏,大閼氏薩穆爾公主明顯是不可能的,自己的三個兒子,就更不像話了,相仿的年紀,也先已經那般能幹,自己的大兒子卻還是渾渾噩噩,兩個小兒子看情形也差不多,想來想去,似乎隻有阿裏木雪這個女兒還可以說說心裏話,談談秘事,可這樣的事,也不適合與她商議啊。
??額色庫不禁一聲苦笑,真正體會到了孤家寡人的感覺,又看了一遍絲絹,額色庫隨手扔進火盆中,看著火光升騰,再次和衣躺下。腦子裏又出現裏密信裏的內容:
??想秦無期,這位本名秦風的青衣社新任社主,因為落難被元朔招到了麾下,卻暫時隻能安排他做個坐堂醫生,就算成了一個人掃平了賀蘭山賊成了英雄,就算成了聞名遐邇的邊塞神醫,也還是相去甚遠。再想到木雪看他的眼神,自己這個做父親的怎麽會不明白女兒的心思,隻是,事情真的隻是這麽簡單麽?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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