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大明江湖的首次七雄之會(上)
八月初七的午後,大明嶽州府嶽陽城,洞庭湖上也起了陣陣秋風。
??嶽陽樓上,內閣大臣楊寓憑欄而望,眼前確實是浩浩湯湯,一碧萬頃,不由得想起了範仲淹所寫《嶽陽樓記》裏的名句,輕聲念道:“居廟堂之高則憂其民;處江湖之遠則憂其君。果然這朝堂江湖,俱是一體,分不開的,範老夫子,真是高見啊。”
??一旁剛走來劉懷禮趕緊諂媚的說道:“楊閣老憂國憂民,著實是令下官感佩不已。”楊寓沒有回頭,淡淡的說道:“食君之祿,自當分君之憂,更可況為國為民為天下安危,雖死亦無憾!劉大檔頭,準備的如何了?”劉懷禮躬身一揖:“楊閣老放心,已是萬事俱備。”
??楊寓點點頭:“這裏的事,本官自是有把握的,就不知京師那邊,蹇尚書能否勸服漢王殿下,到現在都還沒有消息傳來,看來情況不容樂觀啊。”劉懷禮恭敬的說道:“閣老不是還預備下萬一那邊不成的應對之策了嘛,不必過分擔憂。”楊寓搖搖頭:“那是萬不得已的下策,但有一線希望,本官也是不想輕易用的。”
??正在這時,刑部總捕盧方也上得樓來上前施禮道:“稟告楊大人,魚筐已經帶丐幫弟子控製了嶽陽樓外圍。”楊寓回身問道:“魚筐猜到實情了?”“應該是猜到了一些,看他的布置,倒是與大人不謀而合。”楊寓微笑的點點頭:“他可是我們最後的希望啊,你確定他的安全沒問題?”
??盧方朗聲道:“大人放心,屬下保證萬無一失!”楊寓再次點點頭:“你的人安排了多少?”盧方回道:“外圍一百多丐幫弟子中,有三成是我們的人。”楊寓回到:“足夠了,衙門的人官氣太重,安排太多了反而惹人注意。”盧方道:“屬下挑選的都是江湖出身的官差,一般人看不出他們是衙門的人。”楊寓搖頭一笑:“可今天來的這些,哪個是一般人?”
??三人會心一笑,盧方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正色道:“稟告大人,還有一事,魚筐說,如果他沒看錯,青衣社的黑衣刺靈已經被他安排在外圍的丐幫弟子中。”楊寓眉頭一挑:“哦?魚筐還有這個本事?”盧方道:“魚筐說,也是湊巧,他的人剛占了清風別院門前的街巷,那人就喬裝到達了,而且裝扮與丐幫弟子相似,他就讓人暫時收下了他,也好時時掌握其行蹤,昨夜屬下抓捕鬧事之人那人曾失蹤過一段時間,應該是確認無疑了。”
??楊寓點點頭:“如此甚好,嶽陽樓內的老板夥計如何了?”盧方回道:“大人放心,全都已經秘密送走監管,刑部擅長喬裝之人人已經裝扮成夥計的樣子就位,倒是大人您…”盧方欲言又止,楊寓恍然大悟,哈哈一笑:“倒是本官忘了,今日,本官可是這嶽陽樓的老板。”
??楊寓想了想又對盧方說道:“你先去吧,記住,這裏的事,你毫不知情。你隻是來協助嶽州府負責治安的,還有,告訴刑名,屆時該做什麽,本官自會給他指示。”盧方領命而去,楊寓轉頭對劉懷禮說道:“賬房先生,你我二人也去扮上吧?”劉懷禮恭敬諂媚的躬身一禮道:“是,老板。”
??一路走去,劉懷禮思慮良久,終於一臉讚賞的說道:“原來連魚筐都是楊閣老的人,真是讓下官佩服。”楊寓微微一笑:“劉大檔頭,本官知道你在想什麽,有些事情沒有完全告訴你們,也是以防萬一,並非不信任你們東廠,劉大檔頭切勿多想。”劉懷禮趕緊躬身行禮道:“閣老言重了,下官哪裏會動這些心思。”楊寓也沒有再說什麽,東廠這些死太監的心思,他如何會不懂?多說也無益,點到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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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時剛過一刻,蕭雲就帶著漕幫弟子率先到了嶽陽樓。漕幫畢竟是地主,就算今日是青衣社做東,漕幫也該承擔起操持護衛之責,可蕭雲看了一眼嶽陽樓外圍遍布的丐幫弟子,也很是有些意外,眉頭一皺,向旁邊的屬下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下屬連忙回道:“屬下也不知道,今日午後,丐幫弟子便大量來到嶽陽樓四周,看似無意,實則調度有序。”蕭雲冷笑一聲:“嗬嗬,與此事關係最小的丐幫反倒這麽著急出力,到底意欲何為?傳我的命令,速去漕幫護商衛隊再調兩百人過來,將嶽陽樓四周完全守住,把丐幫弟子隔絕在外圍!”
??屬下迅速去傳令調人,蕭雲繼續巡視,心中也頗為疑惑,一向在北方活動的丐幫此次如此高調行事,莫非真如傳言所說要借機將勢力滲透到江南?看了一圈,昨夜還作為助力保嶽陽城平安的焱教反倒卻沒有出現一個人,這也有些詭異也不合邏輯。
??蕭雲前後左右巡視了一遍,卻沒有看見魚筐,也有些意外,兩人從最初的一見如故,到後來的不歡而散,其實蕭雲也是迫不得已,沈武侯太過謹慎,讓他做事不免有些束手束腳,本想早些來先找到魚筐訴訴苦緩解一下,卻不想他竟然不在。
??突然,蕭雲的眼神停滯了一下,一個身影吸引了他的眼光,這本該是一個很普通的身影,一身破舊的工衣,背一卷破舊草席,腰上纏一個破舊的小包袱,除了身材高大一點,和其他的丐幫弟子也沒有太多不同。但就是這樣一個本該很普通的身影,卻讓他突然感到了一陣不安和戒備,這是與生俱來又經過多年徘徊於於生死邊緣才鍛造出來的特殊直覺。此人絕對是絕頂高手!蕭雲在心裏給這個身影下了定義,可這人究竟是誰?丐幫還有這樣的高手?來此潛伏又意欲何為?
??帶著滿懷疑惑,蕭雲走進嶽陽樓,笑容可掬的老板已經在大廳迎候。嶽陽樓這幾天其實早已經是被漕幫包下了,所以漕幫才是真正意義上的主顧,按客人提出的要求,今日偌大的大廳裏,隻有正中央放了一張桌子,七把椅子。
??蕭雲看著老板,卻怎麽都覺得今天這個老板骨子裏的東西好像不一樣了,蕭雲直勾勾的看著老板,微微皺眉,正要發問,卻又感覺到了從櫃台裏傳來的壓迫感。蕭雲猛然回頭,那個原先一直低頭算賬的賬房先生也抬頭看著他,一雙陰惻惻的眼睛,讓他很不舒服。蕭雲心中冷笑,事出怪異必有妖,更別說連續這麽多的怪異。不過這下他反而釋然了,要來的遲早要來,既然已經到了這樣的情勢。大不了拚死一戰就是,這也是他從當初加入青衣社的第一天就已經有了的覺悟。
??於是,蕭雲也就放棄了原先要將嶽陽樓的老板夥計請出嶽陽樓的打算,也懶得再和這假老板費口舌,坦然的第一個坐上了那張桌子的下首位置,輕輕一揮手,漕幫弟子立刻很自覺的占據了大廳四周的緊要位置。
??酉時一刻,第二個前來的,是天狼幫杜宇。他隻象征性的帶來了兩個屬下,一進門,就被老板招呼著也坐到了桌前,杜宇和和蕭雲客套兩句落座後,就用心的感受著周圍的一切,天狼刀杜宇,成名江湖二十載,有著狼一樣的野性和對危險的的靈敏嗅覺,和蕭雲不同的是,他所感覺到的危險信號比預想中的少了許多,卻反而有些失望。
??又過了半刻,第三個到來的刑名在大門外遇上了從另一個方向來的楚天王,二人也都隻帶了兩個隨從,在大門口抱拳施禮,寒暄兩句後,一起走入了大廳,被老板引到桌前,看了一下先到二人的裝束,楚天王先朝蕭雲抱拳問候。然後朝著杜宇說道:“這位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天狼幫幫主杜宇吧?楚某有禮了。”
??杜宇沒有起身,昂然抱拳道:“正是杜某,楚天王有禮!”楚天王由衷的說道:“昨夜拜杜幫主所賜,楚某年逾四十才茅塞頓開,楚某日後定有厚報。”杜宇無所所謂的一笑,不置可否。
??二人落座後,丐幫魚筐也終於從門外走了進來,看著各懷心事的四人,魚筐卻顯得異常興奮,依次作揖,泰然坐下後,就話嘮一般的曆數著關於幾人的江湖傳聞,表達著由衷的敬仰之情,有他在,場麵倒是頓時熱鬧起來。四個中年人也眼神各異的看著眼前這個年輕人,有欣賞,有不屑,有懷疑,也有不解。
??但是四個人都在心裏有一個共同的疑問,這個剛入江湖兩三年的年輕人,哪裏來的這份氣定神閑俾睨天下的氣勢,這久居上位的貴氣可不是做了丐幫宋老幫主的義子就能迅速擁有的,這是骨子裏日積月累的東西,更何況,這個年輕人的眉宇間還滿是曆經滄桑看透生死的灑脫,這樣複雜的感覺交織在這個年輕人身上,讓他更顯得神秘!在座的每個人手裏得到的關於魚筐的情報都隻有寥寥數語,隻知道這個有些碎嘴的家夥真的是被人從河裏用魚筐撈起來的。
??臨近酉時三刻,鐵鷹假扮的秦風帶著老吳和黑鷹準時出現在了大門口,還是一樣的裝扮,看不見麵容,鐵鷹上前,和眾人客套寒暄,眾人也起身回禮。唯獨蕭雲端坐不動,看看蒙麵的鐵鷹,冷笑一聲。老吳和黑鷹遠遠站在鐵鷹身後的位置,看著本該親如兄弟的蕭雲,心中也是感慨良多。
??七大幫會已到六派,在座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情報網絡,基本都已經知道元朔兄妹已經先後出城而去,燕雲商會應該是沒有人會來了。
??鐵鷹一看眾人了然的神色,心中也明白毋須多言了,站起身正要開場,卻見一個冰冷如利刃的身影閃身進入了大廳,遠遠向眾人一抱拳,冷冷說道:“燕雲商會護衛總長慕容宣劍代表主上前來赴會,來遲一步,還請各位海涵。”老板趕忙過來引慕容入座,眾人紛紛抱拳示意,心中卻也一陣疑惑,元朔元月都離開了,這慕容一個人來幹嘛?
??鐵鷹看七大幫會終於到齊,再度舉起酒杯開言道:“多謝諸位前來赴會,七大幫會第一次齊聚一堂,秦某真是榮幸之至,為了感謝諸位能赴今日之會,秦某先敬各位一杯。”眾人剛剛舉杯正要飲下,一個人哈哈大笑著走進了大廳,邊走邊說:“瑣事牽絆,沈某來遲,諸位可否等沈某一起幹杯?”
??眾人一看漕幫幫主沈武侯親至,俱是一愣,紛紛出言客套。而蕭雲更是心中巨震,沈武侯要親自來,自己居然不知道?一陣莫名的恐懼襲上心頭,這是以往麵對死亡威脅時才會有的預感。沈武侯的親臨,還讓他有一種被羞辱的感覺,幫主親至,他這個屬下如何還能舔著臉占著位子!?
??臉色尷尬的蕭雲向沈武侯施禮問候,放下酒杯剛要讓出座位退後,沈武侯已來到近前按住他,轉身吩咐道:“煩請老板再加一個座,在這嶽陽城我漕幫也算得是地主,今日我漕幫就占兩個座了,沈某給各位告個罪,見諒,見諒!”眾人連道無妨,早有夥計麻利的加了座位和碗筷杯碟,又倒上一杯酒。
??眾人再次舉杯,七大幫會裏的八個實權人物,第一次齊聚一堂一起舉杯,一起碰杯,一起一飲而盡。化身老板的內閣大臣楊寓笑眯眯的看著眼前的一切,也頗為感慨,這裏所代表的,可就是大明天下的大半個江湖啊!
??眾人重新落座,鐵鷹卻再次倒了一杯酒起身:“秦某多謝漕幫為青衣社操持勞碌,先敬沈幫主一杯。”沈武侯卻一臉冷然的起身道:“秦社主親自下帖子親自修書讓漕幫代勞,沈某哪裏敢駁了青衣社的麵子,否則今後可是寢食難安啊!”此言一出,不但鐵鷹,在座所有人都心中愕然,這沈武侯也太直接了吧?
??鐵鷹卻毫不在意的嗬嗬一笑:“看來其中似乎有些誤會,秦某從未寫過書信給沈幫主。”蕭雲此刻也從沈武侯突然來到的驚愕中緩了過來,他自然知道這是鐵鷹而不是秦風,一直沒有揭穿,隻是覺得還不到時候,現在既然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也就不再隱忍,冷冷說道:“貴社也殊無誠意了點,既是做東,為何你們的秦社主不親自現身,在下與秦風朝夕相處十餘年,如何會不知道閣下是假冒的?”
??沈武侯一聽,也冷哼一聲放下酒杯重新坐下道:“看來這酒是喝不下去了。”鐵鷹一時有些尷尬,在座眾人也在心裏各自揣度著。卻聽旁邊傳來一人說話:“雲師弟還是這般得理不饒人,青衣社自是誠意滿滿,秦某也早已在此,這就來給各位請罪。”邊說邊緩緩走到桌子近前,眾人一看,卻是一個原先占據把守位置的漕幫弟子。
??蕭雲一時啞然,他無論如何都沒想到秦風居然是易容換裝成漕幫弟子跟著自己混進來的,眾人眼中玩味的眼神更甚,沈武侯也嗬嗬冷笑著看了一眼蕭雲,蕭雲頓覺有些無地自容,冷冷看向秦風,秦風卻毫不在意的迅速脫下漕幫弟子服色,露出裏麵的一席青衣,又伸手一抹,去除易容,露出本來麵目。
??眾人再看看秦風和蕭雲一樣的裝束,眼神更加玩味。沈武侯也眼神更加複雜的看了蕭雲一眼,蕭雲隻能盡力讓自己眼觀鼻鼻觀心,不去管旁人的眼神如何。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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