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孤獨是可恥的
一個人走在鄉間的小路上，秋綰的心情萬分舒適加愉快，仿佛回到了當初指揮著一群水手駕船在海上乘風破浪。
??“一個人，無論貧窮富裕，無論忙碌悠閑，無論健康疾病，他的靈魂都應該是自由的。”
??這是秋綰的信條，也是她屬意尋找回歸之路的精神支柱。
??一個人的力量是弱小的，僅憑自己的力量甚至做不了任何一件事。多年來，差點就養成了仰賴表兄慕潮生的心性。但她也清楚的認識到，自己不該依賴任何人。
??準確說，是信任。
??此信任非彼信任。
??不是說每個人都不值得相信。
??“他們都是好人，隻是信任是有代價的。他們並不能準確地分辨所有已知信息的真假，更有可能做出錯誤的判斷。就像凜風對禮笑言的看法就出了很大的錯誤，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斷。”
??在秋綰看來，那些表親中並沒有什麽不可靠的人。
??和表裏如一的慕潮生相比，誠然，蘇白煙狡猾如蛇，若錦嫻城府深沉。
??從邏輯上來說，蘇白煙最不可靠，滿嘴跑火車，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而表姐這個人也是可怕的，打從一開始砸鍋賣鐵買船時，她就仿佛不情不願的掏出一點錢來，卻硬生生的拿走了一半的股權。可創業時，她就隻管躲在家中數錢，風險什麽的都讓她和潮生來承擔。
??但秋綰知道，蘇白煙在關鍵的時候不會害自己，直到今天他依然最疼愛這位最可愛的小表妹。
??至於表姐，至始至終都在關心著自己。也是因為表姐的鼓勵，她才會毅然決定去河東尋找禮笑言。
??至於慕潮生，他本人自然可靠，隻是相比另外二人，他的判斷係統要差了好幾個等級。不說別的，能和凜風這個傻小子一樣認為禮笑言“背叛”她，就能看出這家夥的腦子裏缺了一根筋。禮笑言背叛她秋綰，有什麽收益？這完全就是沒有沒腦子！
??不過，慕潮生卻是三人中最愛護她的人，這些年來，一直守護在她的身邊。年幼時，秋綰甚至還有過芳心暗許。誰會不喜歡這樣一位英俊帥氣的大哥哥，而且人家還是蓬萊第一世家慕氏的繼承人。
??得知慕潮生同意與她一起“漂海”——秋綰的一個自創詞匯——她心裏是很激動的，仿佛是年幼時的幻想成真。
??可不知道為什麽，隨著二人在一起的時間越來越長，感情也越來越深時，秋綰卻發現自己已失去了那份純真的情感。
??兩人之間就像是親兄妹，卻完全談不上什麽兄控妹控。濃濃的兄妹情，讓二人之間宛如受潮的火藥再也無法引燃。
??秋綰知道，慕潮生一直喜歡著表姐若錦嫻。但她不明白為什麽若錦嫻總要裝作不知道，初時還以為是若錦嫻為了成全他們二人而做的犧牲。
??為此，她也曾清楚明白的告訴若錦嫻自己已經不喜歡表哥了，讓她趕緊收起那份憐憫之情。
??可若錦嫻輕撫著她的腦袋笑嘻嘻的說了一句：“傻孩子，你覺得我是那種願意輕易把寶貝讓出去的人嗎？”
??此時，秋綰才知道若錦嫻心中另有他人，隻是無論她如何旁敲側擊也無法從表姐口中得到任何訊息。
??慕潮生大概是知道的，奇怪的他也從不提起此事。
??“管他呢，他們倆的事情讓他們自己去弄吧。”
??這次和慕潮生分開，說不定也是一個契機。
??人生在世，難免孤獨。一起的時候，秋綰就能感受到表哥心中拚命壓製的情感，隻是他一直在掩飾，甚至用保護表妹的借口來遮掩一切。
??如今沒有她在身邊，借口也沒了，或許積蓄已久的火山就此爆發，說不定就會跑回去表白呢，那樣的話，說不定表哥最後還要來感謝自己。
??想到孤獨的表哥，秋綰心中的雀躍頓時減弱了大半。
??自己也是孤獨的。
??若非孤獨，自己怎麽會選擇出海求生的路。
??若非孤獨，自己怎麽會選擇上岸冒險。
??若非孤獨，自己又怎麽會來到這裏。
??人，總是孤獨的。
??她這麽想著。
??旁人總是難以知道你的心裏。
??而你總是迫切的希望尋找到這世間最懂你的知己。
??千金易得，知己難求。
??曾幾何時，她以為在陸摯那裏找到了知音的感覺。為了陸摯，她甚至在禮笑言身上猶豫了很久，直到在京城和陸摯再度相遇。那時秋綰終於明白她和陸摯是完全不同世界的人，根本不可能在一起，這讓她十分難過。
??遇到禮笑言時，她甚至有一種錯覺，認為世間知音何其多哉。比較搞笑的是她差點親手殺了這位有著同樣價值觀和思維邏輯的夥伴。而當他們一同落入韶陵深處更共處了一段有趣的時光，她的心中不免生出了大量的好感。
??直到他們到了草原上，禮笑言突然來了一場極為意外的表白。
??那時她更希望去草原上遊覽一番後再來展開這樣合情合理的表白。
??更糟糕的是，表白失敗後的禮笑言就像每一個首度受挫的中學小男生那樣怯懦的逃跑了，甚至還稀裏糊塗的說了一份古怪的失敗感言。
??這讓她覺得或許是自己過度的行為給了錯誤的暗示，這或許才是真正的傷害。
??隻是，秋綰覺得禮笑言恐怕還不能算是合格的男朋友。
??哪有把女生一個人扔下跑了的男人？
??這放在哪個時代都沒法接受。
??要知道，禮笑言可不是十來歲的年輕人，前後加起來起碼四十年的生活閱曆，難道就這點戀愛頭腦？
??不過秋綰還是原諒了他。
??她記得很清楚。
??在納答穆山上，自己倒在禮笑言的懷裏瀕死的那一刻，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深愛著眼前的那個男人。
??可惡。
??居然會有這種討厭的感覺。
??喜歡上一個討厭的人，真有夠煩的。
??其實其他的都還好。
??最糟糕的是……“他有一份默認的口頭婚約。”
??雖然秋綰討厭這個時代的“封建糟粕”，可她也知道，要在這個時代裏生存下去，就必須接受一些自己不願意接受的東西。
??她是如此，他亦如此。
??“禮笑言是必須娶渺渺的，”她歎了口氣，“除非我能盡快找到回家的傳送門，然後像趙敏一樣，趕在周芷若的婚禮上帶走張無忌。”
??但她很清楚，這不現實。
??人總要清楚的認識現實，承認現實。
??雖然她相信禮繁和玄武門是關鍵的突破口，但要找到有關線索卻沒有那麽容易。
??她不知道這一趟冒險需要多久，也許半年，也許數年，甚至是一生。
??想到這裏，她不禁有些難過起來。一想到年老時白發蒼蒼的自己還在孤獨的尋找傳送之門，她就忍不住要落淚。
??“忍住，秋綰！”她拚命的對自己說道，“你是最棒的，你是最厲害的，你才是這個遊戲的主角！任何謎題對你來說都能手到擒來！”
??其實她已經哭過好一次。
??就在與秋越分開之後的第一天夜裏，她大哭了一場。
??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在哭什麽，可就是忍不住。
??“也許是因為自己可能正在失去自己最喜歡的東西吧。”
??就像年少時得知慕潮生喜歡表姐的那晚，她也哭成了梨花帶雨。
??哭就哭吧。
??人總要將心裏的負能量發泄出來，不知是哪位專家說過，哭泣其實也能幫助人調節自身情緒。
??哭過的秋綰選擇繼續堅強。
??現在她要一個人往前走，慕潮生也好，禮笑言也罷，都統統靠邊去吧！
??思緒收攏，終於回到了她現在要做的事上。
??“在新安找不到任何禮繁的線索，雖然虞陽夏說那是禮繁的老家，可從墓中壁畫來看，禮繁很小就離開了新安，可能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所以新安找不到更多的線索也是對的，可是禮繁究竟是在哪座仙山道觀成長的，漫天之下那麽多山野，一個個找也是不現實的。”
??“所以換個角度來看，我們為什麽不去找和禮繁有過接觸的人呢？”
??“禮繁生前和誰關係好？那肯定是虞陽夏！”
??“虞陽夏在京城的府邸早在虞德修時候就被查抄一空，但有一個地方說不定還有虞陽夏的痕跡。”
??“可秋越卻不同意我的看法，他認為我這一趟不過是徒勞。”
??“既然你不去，我就一個人去。”
??秋越笑道：“本來我可以陪你去，但我約好了人在前麵見麵。想來你這一趟也不會太久，那我就在前麵等你。”
??“狐山，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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