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9章 勸降書
八月初四，太昊水師試圖登陸卻遭到白狼旗的阻擊無奈放棄登陸盡數南撤。禮笑言見狀，隻得下令放棄城東哨塔，將參將營及火銃司帶回錦川城。
??八月初五，代剌率花豹旗清掃空無一人的城北外圍據點，最先抵達錦川城下。
??同日墨耳艮進駐損毀的城東哨塔，小心翼翼的向錦川城探查。
??八月初六，嵬熊旗直插錦川城南，在港口以北設帳。
??八月初七，花豹旗繞至錦川城西，設立營帳。
??同日黑水旗進抵錦川城東十裏，達赫親舉黑水大旗來到城下三裏，更派凜風將一封勸降書射上城頭。
??“笑言老弟，金帳城一別至今仍念念不忘爾之聰慧，今率十萬大軍與爾角力，豈知未戰勝負已分。不若隨我馬踏中原，揮鞭江左，豈不美哉。故友凜風亦勸爾三思而行，勿為末日皇朝埋葬此身，餘亦不忍見爾迷失迂腐，故而親筆手書，望笑言老弟放下執念，回頭是岸。達赫親筆。”
??與其說這是一封勸降書，不如說這是來挑釁的。
??尤其是那一句“揮鞭江左”，赤裸裸點出了禮笑言家鄉籍貫，這無疑是在警告禮笑言不順從的後果。
??而書信中還提及凜風，這是大棒之後的一顆胡蘿卜，達赫在暗示禮笑言隻要投降，那麽也可以如凜風一般領軍一旗。
??“ho care？”
??禮笑言將信揉成一團，狠狠的丟在地上，口裏卻來了一句無人能懂的俏皮話。
??荀融卻小心翼翼的將信撿起來，重新揉好收入袖口：“大人，此乃敵酋親筆手書，不可不上交朝廷，否則朝廷查起來，怕會不好交代。”
??禮笑言愣了一下，哈哈大笑：“我還巴不得朝廷來查呢，隻要他們能進得了錦川城。誰知道我們會被困多久，到時候是什麽樣鬼才知道。”
??“大人……”荀融拱拱手，還想解釋，卻被禮笑言擺擺手打斷：“無需多言，現在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應對兀顏大軍的圍困。”
??荀融點點頭，抬頭道：“依兵法所雲，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達赫雖號稱十萬之眾，但實際兵力不過兩倍於我，且我擁有堅城，隻要固守錦川不浪戰於野，勢必能監守數月。而入冬之後天寒地凍，兀顏人難以為繼，唯有退兵。”
??先敬淮卻道：“荀融你這話不對，難道你想說禮大人不該派參將營去城東哨塔，可若是一戰也不打就全都收兵入城，這軍心士氣又該如何？”
??聽他這麽一說，禮笑言琢磨起來還真覺得荀融是在當麵打他的臉。
??荀融忙解釋道：“此一時彼一時，那時尚不清楚兀顏軍的兵力多寡，若無曹將軍在前阻擋，豈能弄得清楚？”
??“那你到底是幾個意思，一會這樣一會那樣，”先敬淮拿出書生的執拗，抓著荀融的胳膊非要跟他辯白一番，“你不就是剛看了幾天兵法書想要顯擺麽？”
??“兵法書自然要看，平日我讓你多看看，你就不聽，不看兵法，哪裏能看得懂這戰事……”
??“我看你就是想在我麵前顯擺，好像你有多大學問似的……”
??禮笑言啞然失笑，趕緊搖頭擺手：“行了，你們倆也別爭了，都跟我回簽押房。達赫既然給我送來勸降書，想來今日也不會再有動作。我們先回去，叫上各營將官，一起商議吧！”
??……
??達赫如此氣勢洶洶的大兵壓城，禮笑言就算再堅韌也能感到肩頭上堆積起來的巨大壓力。
??當然，自從他親眼見證淞陽大敗，他就知道這一天早晚會來。為此他也做足了準備，努力爭取更多的力量來抵禦達赫對錦川的進攻。
??在他看來，如果當初陶崇哲選擇和他一起退往錦川，那麽他相信這一戰或許還不會發生。
??如此一來，錦川就會雲集四萬大軍，對陣達赫的五萬大軍，也不會太虛。甚至達赫根本就不會踏入淞西走廊，而是會更加務實的轉頭搶奪淞南的地盤。
??可陶崇哲真的這麽做了，那就會丟失淞南的大片土地，這個罪責就會降落在陶崇哲的身上。加上淞陽戰敗，陶崇哲隻怕會落個滿門抄斬的地步。
??禮笑言明白陶崇哲隻能固執的選擇守住西淞口，甚至都不敢坐船逃走，為的就是“以身殉國”隻求保家人平安。
??現在，不論陶崇哲是死是活，他的家人多半還能苟活一命，可損失的卻是十幾萬太昊將士以及上百萬流離失所的淞滄百姓，這個罪過實際更大。
??禮笑言雖然解救了大寧之圍，並且加強了錦川標的實力，但總體而言，麵對咄咄逼人的達赫，依舊是巨大劣勢。
??錦川標根本不可能在野戰中打敗兀顏軍，就這一點就讓禮笑言感到十分的被動。
??半路出家的禮笑言雖然有過不錯的“戰績”，可那些幾乎都是在高亙完成的“成就”。
??高亙人善於騎射，野戰不虛任何對手，因而禮笑言根本不用考慮守城的問題。而幾次對敵戰術策略的成功預判也是建立在部下對敵方將領的熟知，禮笑言隻需要進行最優選的擇。
??納答穆山是因為他已經知道達赫會過來。
??第一次守住金帳王城，是因為他卻確信塗雁王的弱點——小汗王名義上的威懾力。
??夜弁炤叛亂攻打金帳王城失敗，則是因為他因循守舊，老汗王死後就參與到金帳王城的守衛裏。
??至於靈耷河之戰，是他“一意孤行”的選擇，因為不過河對他來說毫無意義。
??而繞過雁愁峽攻打都烈城，更是因為他瞅準了都烈王實力的空虛，不可能不回都烈城招兵買馬。
??最後圍攻夜凜寨，那完全是實力的碾壓，加上那時他已經了解到夜弁炤正在等待都烈王的援軍，所以誘敵外出一舉解決了高亙的內亂。
??也因為在高亙時養成的習慣，禮笑言更喜歡聽各路將官發表自己的觀點。事實上蘇洛親軍中多有身經百戰的宿將，很多還是哲鹿汗王崛起時的老人，因而他們總能說出非常中肯的意見。
??可惜，太昊不是高亙。
??在太昊，軍略謀劃一向文官參議決定的事，過往哪有武將插嘴的份。
??當初在鎮平總督府，兵部尚書陶從哲拿著令牌，對各路武將頤指氣使，就是最好的例證。這麽多年，太昊軍中早就形成了以文禦武的局麵，而現在禮笑言偏偏要反過來，大小軍務都找這些武將商議，要是被其他高級文官看見，一定會參他一本。
??當然禮笑言這也是無奈之舉。
??淞滄都護府本為掛在樞密院下的邊疆戰地，內閣六部無法向這裏派遣中低級流官，因而淞滄一直滄處於軍戶屯田的體製，各級武官軍政事務一把抓。
??所以淞滄本就缺失文官，再加上錦川經略的“自殺”以及兵部尚書裁撤各路兵備道，可以說整個淞滄已經沒有多少文官剩下了，除了禮笑言這些督糧判外，其他中低級武官幾乎全在總督府內。
??淞陽戰敗，鎮平的文官聞風而逃。在錦川，禮笑言甚至找不到多少識字的人。
??然而太昊的武將有一個通病——那就是不識字。
??不識字也就意味著他們根本沒法讀書，打仗全憑經驗。
??可偏偏這些武將要麽來自內地，要麽沒怎麽打過勝仗，根本毫無經驗。這些人中聚在一起，除了誇誇其談，根本提不出像樣的意見，這讓禮笑言非常失望。
??甚至還有人提出將城中所有的騎兵都集合在一起，趁夜出城，偷襲達赫的大本營。
??更有人在這個意見的基礎上提出要偷襲盤河堡，認為岱青占據的盤河堡是兀顏軍的糧草所在。
??“一把火燒之，達赫就不得不退。”
??禮笑言不知道該說這些人什麽好，更可笑的是還有很多人讚同這一觀點。
??“大概他們隻看過一些演義小說裏的戰爭吧，完全不知道兀顏人是怎樣的一種作戰方式，還以為達赫會在後方設立一個巨大的糧庫，等著我們去放火呢！”
??來淞滄這麽久，以禮笑言對兀顏軍的了解，他相信達赫已經從淞南掠奪了足夠多的糧食，甚至將這些糧食分別儲藏，而不是集中在一起。就算盤河堡有一批糧食，還能恰到好處的被錦川標偷襲焚毀，那達赫也不會在意，淞南還有大量的糧食供應過來，更別提秋收在即，達赫甚至可以派人去田裏收集新季的糧食。
??“別吵了！”禮笑言實在無法忍受這些家夥居然還能爭吵起來，終於在深夜時分對他們下達了逐客令，“讓我一個人靜靜。”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