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一輪射擊
八月初三，兀顏大軍進抵錦川東四十裏外小林河紮營。
??翌日上午，嵬熊旗先行出動，進逼錦川城東哨塔防線的三裏外，沒有立刻發動進攻，而是構築了簡易柵欄防線。
??隨後，凜風率領白狼旗從南側出發，沿海岸線直撲港口方向。
??奪取錦川城外的港口，是達赫進攻錦川的第一步。
??凜風昨天花了一天的時間才從鬥琰的口中弄清了攻城的初步計劃，他們白狼旗雖是先鋒，卻不是從正麵突破。
??有鑒於之前葉柯部在哨塔防線的失利，達赫可不想重蹈覆轍，哪怕現在已經探知哨塔防線隻有曹象功的一個四千人的參將營。
??“兀顏汗要我們先拿下港口，切斷錦川城與海上的聯係，然後才讓代剌的花豹旗掃蕩錦川北麵的外圍據點。”
??賀察馬則補充說：“兀顏汗的意思很簡單，錦川城東的哨塔從正麵進攻可能會受到較大的損傷，這對兀顏汗來說雖然並非不能承受，但他的目標是錦川城，而不是在哨塔這裏糾纏。”
??鬥琰也點頭道：“沒錯，隻要拿下港口並且切入錦川城北，那麽城東的哨塔就會孤零零的突兀出來，那時我們隻要將錦川的參將營三麵包圍，再拿下它就易如反掌了。”
??為什麽達赫會對這樣一個小小的哨塔防線如此小心翼翼，凜風覺得達赫過於謹慎，據其所知葉柯部第一次攻擊哨塔時，損失並不大，也就兩三百人。而後麵多揚古遠襲大寧城是怎麽失手被擒的，就不是很清楚了，可那畢竟遠在大寧，跟一直守在哨塔這裏的參將營有什麽關係？
??“火銃，”鬥琰得意的從懷裏摸出了一隻短銃，笑著解釋道，“隻是一輪射擊，葉柯部就損失了近百人，你明白了嗎？”
??凜風心中一凜，不覺出口道：“一輪射擊？你是說隻是一輪就讓葉柯人損失了近百人？”
??“沒錯，”鬥琰揮舞著手裏的短銃，自豪的說道，“以前我就跟他們說火銃厲害，他們就不信，說是沒有弓箭好用，你看看，應驗了吧！”
??夜弁炤卻皺眉道：“一百人都沒有，有什麽厲害的。”
??“不，”賀察馬卻搖頭道，“不是這樣看的，我以前在太昊軍中待過，見識過太昊的火銃。據我所知太昊軍營裏火銃與弓弩比例約在二八，軍士們但凡能拿到弩，是絕不會用火銃。且不說火銃的毫無準度，操作起來也非常麻煩，裝藥時運氣不好還會遇到炸膛，還沒開火就要了自己的命。”
??鬥琰卻笑道：“那是太昊的火銃製作不過關，我們從南洋弄來的火器就很少有炸膛的。”
??“也許吧，我沒怎麽見過南洋的火器，”賀察馬也笑道，“但不管怎麽說，就算參將營有兩三百條火銃，每個人打個幾發鉛彈，能打中十來個人就算不錯了。這一輪射擊就撂倒了近百人，簡直難以置信。”
??“也許他們有幾千條火銃，”夜弁炤冷哼一聲，“幾千發打出來，打中十來個也不是很正常嗎？”
??“參將營總共也就四千多人，怎麽可能每個人都用火銃，”賀察馬搖頭道，“若真是如此，葉柯部早就拿下哨塔了。”
??凜風將他們的話聽在耳裏，記在心裏。
??雖然不清楚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麽，可一輪火銃射擊就將葉柯部嚇得逃走，這才是真正的事實。
??而且，後麵多揚古襲擊大寧時，也是遭到火銃射擊而兵敗被俘，這一點也得到了證實，雖然具體情況也不清楚。
??可有這兩點就足夠了，凜風相信能做出這種事的人隻有禮笑言。
??但凡生活在現實世界的人都知道火器早晚會取代冷兵器，但如果不是軍迷的話是無法了解這個過程。
??凜風知道自己和禮笑言都算不上軍迷，兩人平時的聊天裏談起現實世界的軍事，無非是行軍隊列，而這都是軍訓時留給他們的深刻印象。
??至於槍，凜風隻記得打過靶，不過那時候手抖，雖然都中靶，卻根本沒有幾分。禮笑言就更差，幾乎全脫靶，據他自己說平日裏也不怎麽了解這些生活中根本接觸不到的武器。
??可是凜風能確信，禮笑言一定會去研究這個時代的火銃。
??但凡對曆史有所了解的男孩子，都會知道有一個很火的詞語叫做“三段擊”。所謂三段擊就是將火槍兵排成三排，輪流射擊，以達到最大化火力輸出的效果。
??當然三段擊是否真實存在，也是很有爭議的。
??“禮笑言肯定會去考慮使用三段擊，說不定多揚古就是倒在三段擊的麵前。”
??凜風是這麽想的，所以當他率軍繞過哨塔防線時，都十分刻意保持距離，盡量讓部下不要落入哨塔的射程內。
??好在一路都很安全，並沒有任何火槍朝這邊射來，凜風安下心來，帶頭朝遠處衝去。
??“看！”鬥琰的一聲驚呼，讓凜風再次將注意力轉向哨塔。
??這一瞥不要緊，他猛然看見哨塔側麵的長長的圍牆上露出一排人頭，而每個人頭前麵都有一杆長長的火銃。
??凜風倒吸一口冷氣，卻又再度平靜下來。
??這些火銃兵隻是例行戒備，並沒有魯莽的朝自己這裏射擊，說明白狼旗的確處於射程之外。
??“看起來有兩三百火銃兵，沒有弓箭手。”身旁的賀察馬也有些吃驚，顯然他也被這陣勢嚇了一跳。
??“還好沒有讓我們去從左側進攻哨塔，”鬥琰搖搖頭，心有餘悸的說道，“不知道港口那邊是不是也有這麽多火銃兵。”
??他這麽一說，凜風也有了怯意。
??但箭在弦上，已經沒有後退之路，白狼旗今日勢必要攻打港口。
??……
??“殺！”
??忽然背後響起一陣馬蹄聲，凜風立馬停步轉頭一看，卻見嵬熊旗的大旗開始揮動，密密麻麻的人舉盾朝著哨塔的方向衝去。
??“不是說要等我拿下港口再進攻嗎？”他不明白墨耳艮為什麽會違背達赫的命令出擊，又或者是達赫改變了主意。
??“奇怪，”鬥琰也皺起了眉頭，“墨耳艮這麽著急做什麽，代剌還沒出發呢。”
??賀察馬聳聳肩：“管他們做什麽，我們隻管去港口那邊。”
??凜風揮了揮手，示意全軍繼續進發，但他自己卻停在一旁，關注著哨塔那邊的戰況。
??隻見近千名兀顏戰士快速的逼近哨塔，不一會便到了半裏之遙。
??“差不多該射擊了吧！”
??凜風並不清楚火銃的射擊距離，在他的印象裏火銃應該比弓箭射的遠。
??“這麽遠，根本打不中，”身旁的賀察馬饒有興趣的解釋著，“還得再近一些，起碼也得百步之內。”
??百步？凜風皺了皺眉頭，心想這不就跟弓箭差不多了麽？不過弓箭在一百步的威力也很小，除非是在城頭上朝下拋射。
??“咦！”鬥琰也湊過頭來，“看，那些火銃手不見了！”
??凜風瞥眼一看，果不其然，剛才正對己方的那一排火銃手一下子全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些長槍手，數量也少了不少。
??“一定是調到正麵去了，”賀察馬微微笑道，“那就有意思了，我還真想看看這錦川標的火銃到底有什麽不同！”
??一百二十步。
??兀顏軍正快速的逼近。
??一百步。
??沒有任何火銃開火射擊，從哨塔那邊傳來的隻有零星的呼喊，卻聽不出到底在喊些什麽。
??八十步。
??兀顏軍已經越來越貼近哨塔防線了。
??在凜風看來，到了八十步這個距離，換做他們高亙人，隻怕已經是箭如雨下。
??太昊人沒有這個準度，可能還要再近一些。
??七十步。
??六十步。
??五十步。
??依然沒有開火。
??連弓箭也沒有射擊。
??凜風不禁皺起眉頭。
??“禮笑言在搞什麽，難道他的火銃兵還沒來得及調到正麵防線上嗎？還是那個姓曹的參將遇到數萬大軍壓境，開始手忙腳亂了嗎？”
??四十步……依然沒有開火，但是卻聽到了一聲古怪的呼喊。
??凜風想要辨別那到底是什麽聲音，可注意力卻又回到了戰場上。
??三十步。
??兀顏戰士已經逼近到了如此的地步，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衝上低矮的圍牆，翻身進入。
??而這意味著哨塔防線的崩塌，凜風相信墨耳艮絕對會乘勢全軍而上，整個嵬熊旗都會衝過去。
??“砰！”
??凜風隻覺耳畔猶如炸雷一般，卻聽不出是一聲還是兩聲。
??但不管幾聲，哨塔防線的火銃兵終究是開火了。
??隻是怎麽就這麽一兩槍？
??凜風感到很奇怪，舉目遠望，卻發現哨塔前方揚起一大片黑色的煙雲。這是火藥激發時產生的煙霧，黑火藥時代不可避免的產物。
??黑雲漸漸飄散，哨塔前一片安靜，原本衝鋒不停地兀顏戰士全都倒在了地上。
??“天！”凜風、賀察馬、鬥琰三個人同時發出了驚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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