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錦川的禮笑言
禮笑言差點認不出站在麵前大口大口喝粥的梅複如。
??誰能想象的出這位曾經無比高傲的梅家少爺竟然會落到衣衫襤褸灰頭土臉的地步。
??可畢竟他還是從西淞口逃出來了。
??“我以為寇國權要叛變，誰知道叛變的人是蒲仁軌這個狗東西。”
??梅複如運氣是真不錯，在海上漂了這麽多天，還沒有餓死。
??當然更大的運氣是他與寇國權一起被押走時，正巧遇到了趕來營救寇國權的部下。
??脫身之後，他們倆不敢待在城內，便急衝衝的帶著部下衝向港口。
??依照陶大人的法令，這港口內夜裏隻會留下一條與外界通訊的船，誰知他們竟然發現了兩條船。
??於是二人便分開乘船，各自出港。
??這兩個人雖然暫時和解，可心中仍存芥蒂，相互依舊不信任。
??“本以為一出港就能遇到水師的大船，”梅複如搖頭道，“哪想到在海上走了一夜也沒見到一艘船。”
??禮笑言皺了皺眉，接口道：“於是你覺得俞振飛可能也投敵了？”
??梅複如點點頭：“我當時隻能這麽想，不過也沒辦法想太多了，隻能想著盡快逃走。海上我不知道怎麽走，但我知道沿著海岸往西就能去大寧。”
??禮笑言想了一下，再次跟他確認：“梅千總，你是二十四日晚逃出西淞口沒錯吧？”
??“沒錯，是二十四日，”梅複如掰了掰手指頭，眼神黯淡無光，“五天，整整五天，我沒吃一點東西，就喝了幾口海水，差點沒齁死我。”
??聽梅複如說喝海水，禮笑言忍俊不禁的微笑起來：“海水不能喝，會喝壞肚子的。”
??“我哪裏知道，”梅複如歎了口氣，“還好有隨行的兩個軍士提醒我，可惜他倆……哎……”
??“和你同船的還有兩個軍士？”禮笑言猶豫了一下，他倒不是質疑，隻是覺得有些奇怪，“他們怎麽沒跟你一起到錦川來？”
??“他們倆死了，”梅複如搖搖頭，“也都怪我，如果不是我說去岸上找點吃的，他們倆也不會在岸上被兀顏韃子伏擊給殺了。若是不上岸的話，我們早就到錦川，那裏會在海上耽誤這麽久。”
??禮笑言十分真誠的看著梅複如，心裏卻還在抱有懷疑。
??雖然他敬重梅家老爺子，但他深知這是在戰場之上。任何過度的憐憫都可能遭到毀滅性的打擊。
??梅複如會不會是被達赫俘虜了，然後派進錦川做臥底的？
??如果乘船從西淞口出發，正常一天左右就能抵達。即便是洋流風向逆反，那也不會超過三天。
??梅複如說駕船的軍士都死在了上岸尋找食物的時候，這話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
??而且這家夥居然會在海上漂了五天，這怎麽看都是一件難以置信的事。
??但要下令將梅複如抓起來，似乎又有些不近人情。
??那隻能先軟禁起來，不讓任何人接觸他了。
??禮笑言遞了一個眼色給先敬淮，嘴上卻說好好休息。
??先敬淮跟著禮笑言做事已經有數月，很清楚禮笑言暗中的意思，便悄悄地將人軟禁在無人在禮笑言所住的院落裏。
??對於禮笑言的做法，荀融卻有不同的看法：“大人若是認不下，不如將他送到大寧那邊去，交給禦馬監的人看管。”
??“我知道，”禮笑言卻搖頭道：“可我擔心要是送他去大寧，半路上要是跑了，那三賢島就危險了。”
??對現在的禮笑言來說，即便錦川真的守不住，也不能丟失身後的大寧與三賢島。沒有了三賢島，那麽將難以獲取來自中原的軍需補給。
??錦川雖然離海邊還有十幾裏路，港口略遠，但好歹還是可以通過水路與後方建立長久的聯係。
??……
??“二十五日西淞口徹底陷落，二十六日我接到警訊返回錦川，”簽押房內禮笑言站在牆上那副人工製作的巨大地圖麵前，侃侃而言，“到昨日為止，錦川總計接收了一千三百餘名來自西淞口潰兵，荀融，我說的沒錯吧。”
??“回大人，”荀融恭敬的拱手道，“準確的數字是一千三百六十七人，其中副百總以上至千總共計四十三人。”
??禮笑言點點頭，猛地轉過身注意掃視眼前這幾名錦川標的核心官吏，冷冷的說道：“一千三百六十七人，這是個什麽數字？”
??眾人皆是一愣，卻沒有人願意回答，或者說敢回答。
??如今禮笑言在錦川標的聲譽已達頂峰，誰也不敢頂撞他的話。
??禮笑言見無人應答，便冷笑道：“從這些人口中，我大致能推算城破之前西淞口大約有官兵兩萬五千餘人，五六天了，逃出來一千三百多人，還不到一個零頭，剩下的兩萬人跑到哪去了？總不會全都死在城裏了吧？”
??秦文亮皺了皺眉：“全都戰死，這不大可能。怎麽也能逃出來幾千人，況且海上還有水師兵船。”
??禮笑言見有人應聲，便點頭道：“可我卻沒有見到一艘兵船來錦川，就算兵船不來錦川，怎麽三賢島也沒有見到一艘兵船？諾大的水師去哪了？”
??“這？”秦文亮想了一下，還是硬著頭皮道，“會不會是水師去了大金灣？從大金灣也去琅琊並不遠。”
??“放著要緊的錦川不來，跑去大金灣，俞振飛的腦子裏麵裝了什麽？”禮笑言停頓了一下，終於悠悠的歎了口氣，“眼下也隻能希望如此，否則的話，哼，我一定要上奏參他一本！總之，盡快找到水師的下落，哪怕是俞振飛也投敵了，我也要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
??在禮笑言看來，自七月初開戰以來，太昊一方損兵折將，該有的不該有的錯都犯了。如今太昊隻能說，手裏還能依靠水師占據海上優勢。如果俞振飛帶著水師投敵，那錦川的海上安全通道就徹底完蛋了。
??可惜這個時代並沒有很好的辦法了解前方的戰況，禮笑言無法了解西淞口之戰的具體情況。一千多人的口中說出來的都是慌亂和絕望，沒有多少有用的信息。
??甚至到現在也搞不清兵部尚書陶崇哲是生是死，抑或做了俘虜了。如果真的落入了達赫手裏，那太昊王朝的顏麵將徹底掃地，士氣也會大受影響。
??不過，比起陶崇哲的生死，禮笑言更想知道的是顧羨君的下落。
??那日他派顧羨君去找陶崇哲，本來他是想用顧羨君去好好羞辱一番自命清高的本兵大人。可轉念一想，覺得這事太過危險，便趕緊派慕潮生去保護顧羨君。
??以慕潮生的武藝還有水性，怎麽都不會讓顧羨君落入敵手，至少可以坐船逃出來。
??可沒想到二十五日城破之後，顧羨君與慕潮生這兩人一點消息也沒有。
??“連梅複如這種不識水性的人都能坐船逃過來了，他們倆到底是怎麽回事？”
??五六天過去了，至今還是沒有任何音訊，除了梅複如說曾見過一次顧羨君外，就再沒有更多人見過他們了。
??禮笑言有些不耐煩的看著地圖，內心深處感到極度的無奈。
??無論是顧羨君還是慕潮生，他都不希望誰出事。尤其是前者，怎麽都算是一位發小加青梅竹馬。
??“我應該有義務保護好她的，而不是把她派到危險的地方去。”
??禮笑言頗有些自責。
??其實他本是打算自己去見陶崇哲的，可當時他要去解決大寧城遇到的危機。而且，他還打算從三賢島拆幾門將軍炮走，這件事若是沒有他找監軍太監淩治平，那是根本做不到的。
??靠關係偷偷從三賢島弄幾百上千條火銃，那不成問題，可要拆將軍炮，那沒有監軍太監的同意，誰也不敢點頭答應。
??禮笑言迫切需要將軍炮來防守錦川城，甚至還指望用將軍炮來反擊兀顏軍。在曆史的潮流裏，火炮永遠是最輝煌耀眼的明星。
??“希望慕潮生能保護好她！”禮笑言別無他想，隻能做這樣期待。
??而且眼下他的麻煩正在雲集而來。
??西淞口已經丟失，淞源軍就算跑去了大金灣，短期內也無法支援他的錦川標。
??可達赫的軍隊不會繼續等下去，前方的斥候已經得到了最新的情報：“兀顏軍正在盤河堡集結，兵力超過四萬，已派出大量斥候向錦川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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