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8章 混亂的西淞口
花了不少銀子終於登上前往西淞口的船,顧羨君以為這樣就很順利了。
??誰知船隻入港,她還沒有下船,就來了一隊士卒上船將女扮男裝的她給搜了出來。
??他們甚至還拿布頭塞住她的嘴巴,她掙紮了半天卻也發不出一句話來。
??這些大頭兵將她五花大綁的押入城內,而顧羨君隻能望著天邊漸漸逝去的晚霞感到莫名的悲哀。
??她差點就流出了眼淚來。
??這可是她生平第一次遭人強行捆綁——其實這是她第二次被人捆綁,隻不過上一次在連家坳她喝醉了完全沒有印象——大小姐的脾性多多少少受到了重創。
??她一時間又有些慌亂了,甚至害怕起來。
??畢竟這是戰場,這是軍中,若是陶崇哲狠下心來將她殺了,隻怕她死後還會頂上一個奸細的莫須有罪名。
??想到自己可能會被莫名其妙的殺死,她就怨恨起禮笑言來。
??如果不是禮笑言讓她來西淞口,她就不會遭遇這種事,更不會因為違反本兵大人的禁令偷偷坐船入城而遭到如此“虐待”。
??走了一陣,士卒們押著她一路穿過城中大街小巷,更繞過了一片寬敞的廣場。
??顧羨君的嘴巴被堵住,可眼睛卻是能看的清楚。她發現自己並不像被人押赴刑場——雖說這時間殺人也無需考慮地點——但她還是心存幻想,覺得自己似乎不會死。
??“什麽人?”前麵有人攔住了他們,顧羨君看不大清楚,隻能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小聲說什麽,然後隊伍就繼續前進了。
??他們穿過大門,走進了一間大宅院。
??夜色朦朧起來,顧羨君搞不清楚自己到底身處什麽地方。但她感覺應該不會是送她去死,至少現在不會。
??“或許這裏是關押犯人的地方。”
??她這麽想著。
??從小到大,她都生活在養尊處優的上流社會裏,雖然也知道世間有牢房這種地方,可並沒有親眼看過。
??“這裏一定是牢房。”
??穿過院落,大部分兵卒都停了下來,唯有兩個人架著她往屋子裏走。
??“這些該死的家夥,我可是顧家大小姐,手裏就不能輕一點麽?”她一想到自己不會死,那份榮耀的自尊心又重現在心中,開始埋怨起身邊這兩個兵卒。
??三個人轉過幾個彎角,終於來到一間房門前。
??“大人,人已押到。”身旁的一個兵卒,在門口喊了一聲。
??顧羨君愣了一下,心裏正覺奇怪,細想之下不禁欣喜起來:“一定是陶崇哲要見我了,這老頭搞這麽多花樣,嚇我一大跳!”
??“來了?”屋內卻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把人送進來吧!”
??不對啊,顧羨君又傻眼了,她很清楚陶崇哲的年紀絕不可能發出這麽清脆的聲音。再說,在鎮平的時候她也是見過幾次陶崇哲的,聲音肯定不是。
??可不是陶崇哲來見自己,那會是誰?
??顧羨君兀自冒出一身冷汗,聽見門開的聲音,更是嚇了一跳。
??誰知門內探出一顆腦袋,朝著顧賢君瞅了一眼,卻也隻是苦笑起來。
??“是你啊!”
??顧羨君差點沒背過氣去。
??……
??梅複如原本是副標營的千總,整頓錦川標的時候,梅複如沒有隨秦文亮調往錦川標。
??這並非他的意思,他更希望追隨秦文亮。
??對他來說,無論是寇國權還是陶崇哲,他都抱著深深的敵意。
??可是他沒有辦法。
??如果是寇國權搞鬼,他還可以依仗秦文亮拒絕。
??可將他調走的人卻是兵部尚書陶崇哲。
??當然本兵大人也不可能將這個定時炸彈留在身邊,而是將他借機打發到了西淞口這個不大可能立功的地方。
??當時的陶崇哲認為,西淞口這個地方比錦川標更好,梅家的人更不可能獲得軍功。
??畢竟錦川標還是一支可戰之兵,萬一戰事膠著,還要將他們調出來。而西淞口這種閑散地帶,正好可以用來限置梅複如這樣的隱患。
??可萬萬沒想到,陶崇哲最後會退守西淞口,而與梅複如再次相遇。
??而寇國權見到梅複如的時候,心裏卻是一陣膽寒,生怕這小子會背後捅自己一刀。
??“他以為我不知道,背地裏好幾次跟陶崇哲建議把我除掉,”梅複如冷冷的說道,“好在陶崇哲那時良心發現沒有聽他的,要不然你現在也見不到我了。”
??顧羨君對於梅複如與寇國權陶崇哲之間的矛盾很感興趣,但她眼下更重要的是去見陶崇哲。
??“可是我現在必須去見陶大人,否則的話……”顧羨君想說數萬官兵的生死都在陶崇哲手裏。
??“你用不著見他,”梅複如冷哼一聲,“見他也沒用。”
??顧羨君聽了倒吸一口涼氣:“這……陶大人怎麽了?”
??“他生了重病,”梅複如歎了口氣,搖搖頭道,“已經好幾天沒有下床,現在西淞口大小事務都是我們幾個人在商議。”
??“你們?”顧羨君一聽覺得有些奇怪,“都有誰?”
??“還能有誰,自然是寇國權和蒲仁軌,”梅複如停頓了一下,接著又道,“還有我。”
??“你?”顧羨君吃了一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梅複如這才將淞源軍退守西淞口之後的事情說出來。
??逃到西淞口後,陶崇哲當時就下令招來三賢島以及大金灣的所有水師船隻,準備撤退,可他才下令,自己的身體就熬不住倒了下來。
??於是他將蒲仁軌從沙蓋找後,讓他和寇國權兩個人一起商議。蒲仁軌對寇國權這個內地來的人不感冒,而與梅複如這位世家子弟表現出十分親熱,於是商議之時就拉上梅複如。而且梅複如大小也是西淞口的千總,本地武官,對港口更熟悉。
??“那後來陶大人怎麽又不許離開了?”這是禮笑言的看法,顧羨君也是如此認為,而這也是她來到西淞口的緣故,“是因為他生病了?可這不應該啊”
??“怎麽說呢,”梅複如搖了搖頭,“這是一個原因,但並不是最主要的。”
??“那是怎麽回事?”
??“胥賢良,”梅複如接著說道,“胥賢良派人和蒲仁軌的部下聯係上,說是他已經殺了那些臨陣叛逃的變節者,正在廟嶺整肅軍隊,不久將會北上反攻,希望陶崇哲能夠堅持守住這裏,這樣內外配合,就能一舉擊潰達赫。”
??“胥賢良?”顧羨君皺了皺眉,“他還靠得住?”
??梅複如搖搖頭:“我也不信,可寇國權和蒲仁軌都說胥賢良靠得住,說是胥賢良當時潰逃完全是因為有奸細混入了淞陽標裏,現在胥賢良已經將奸細清理幹淨,正在和達赫的兀顏軍交戰。”
??“哼,我不信,”顧羨君冷哼道,“陶大人信了?”
??“我說不好,”梅複如聳聳肩,“反正蒲仁軌擔保了胥賢良,所以陶崇哲才決定留守西淞口,最後為了防止官兵逃逸,嚴令船隻離開港口。”
??“可笑,”顧羨君搖頭道,“被胥賢良害了一次還不夠麽,還要再上一回當?你們都是傻子麽?”
??梅複如歎了口氣:“胥賢良我也不熟,也不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陶大人是不是老糊塗了,這也能信?”顧羨君皺眉道,“現在所有事情他都不管了嗎?”
??梅複如笑道:“大部分都是寇國權和蒲仁軌商議,隻要不是大事,大事還是會去找陶崇哲,沒他的命令,誰也不敢離開西淞口。”
??“我看,這樣下去,你們都要死在這裏,”顧羨君不明白的問道,“奇怪了,我怎麽覺得你反倒開心的很?”
??“我當然開心,”梅複如嗬嗬的笑道,“一想到寇國權和陶崇哲現在淪落到這個下場,我就很開心。”
??“你啊你,也就這點出息,”顧羨君搖搖頭,“那你怎麽會知道是我來了,還派人去接我?”
??梅複如聳聳肩:“我在西淞口待了一個多月,每日都會與俞振飛的水師聯係,我們也一起吃過飯喝過酒,所以你剛到他就派人悄悄通知我了。”
??“原來如此,”顧羨君哦了一聲,“這該死的俞振飛,還對我保密,這麽說來你還可以避開其他人和外麵聯係?”
??“聯係自然不成問題,不過我可不敢離開,”梅複如皺了皺眉,“沒有陶崇哲的命令,誰離開誰就犯了軍法。”
??“這樣啊,”顧羨君皺了皺眉,“那還真麻煩。”
??她想的是禮笑言讓她來做的事似乎已經沒有必要了。眼下局勢已經非常混亂,要將將士帶離西淞口怕是難上加難。
??“其實你沒來之前,”梅複如卻悠悠的說道,“我就在想或許有一個辦法能解決眼下的困局。”
??“什麽辦法?”顧羨君看著梅複如,雙眼瞪得滾圓,“別賣關子,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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