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4章 凜風的憂慮
凜風很吃驚。
??他想不到胥賢良所說的中立場所會是若錦嫻的海船上。
??隨即他明白了若錦嫻所說的那位“朋友”便是胥賢良。
??胥賢良自己不想攻打東山，所以就花了一萬兩銀子不讓兀顏汗的人拿下東山。
??如果不是凜風冒險闖到若錦嫻那裏，又或者鬥琰沒有跟著凜風一起去，隻怕這件事他永遠不會知道。
??前天麵具人說要帶他去找胥賢良談判，他就隱約感覺東山的事情可能和胥賢良有關係。不過他那時懷疑的是麵具人在其中搞鬼，畢竟這對麵具人來說可以更好的操控他，也能間接控製整個白狼旗。
??昨天當他帶著白狼旗來到廟嶺城下時，他的心裏其實還是一直在懷疑麵具人對他說的話。
??因為麵具人一邊對他說他是肅直汗的血脈，一邊卻跟他說太昊皇帝的秘史。聽上去就是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他對於麵具人急於證明自己是太昊皇帝的受害者，感到十分的困惑。
??當然因為家破人亡而要報複皇帝，甚至為此不惜借住他國勢力來顛覆一個王朝，這樣的故事聽上去或許有些……說是可歌可泣或許有些過分，但的確是有些過於悲情。
??虞氏家族曾是中原最大的家族，他們曾經掌控天下，是太虞王朝的統治者。雖然這已經是數百年前的事了，那個時候甚至都不存在什麽高亙和肅直，草原上的統治者好像叫做底戎還是塔勒。
??北方草原的曆史，凜風隻從禮笑言口中聽過一些，但記不大清。禮笑言也說的不多，畢竟那都是十分久遠的事情，而且那些遠古的曆史與現在的高亙肅直都沒有太大的關聯。
??不過，禮笑言曾對凜風說過，高亙並不是一個純粹的草原部族。高亙的統治貴族原本是臣服於中原的太虞王朝，甚至是來自中原的世家大族。
??最有力的證據就是高亙大姓裏的有虞氏。
??大妃就是出自有虞氏。
??而且據說隻有擁有有虞氏的血統，才能成為聖女。
??這一切都說明高亙這個國度，與中原的關係十分的緊密。隻不過數百年來久居北方草原，漸漸地異化。
??禮笑言還說過，這個時代還處於冷兵器的末期，民族覺醒還遠遠沒有出現。雖然有很多人有民族身份的認同感，可大多數人並沒有這種認識。
??在中原生活的人，他們隻知道有皇帝的存在，至於皇帝是什麽人，來自哪裏，這都不重要。
??“就像我們生活的現實世界裏，無論是少數民族統治中原還是本民族的人做皇帝，對大多數老百姓來說，生活並沒有任何的變化。所以他們隻要能活下去，並不會介意向任何人磕頭。”
??這是禮笑言與凜風無聊時談起另一個世界的曆史時，發出的歎息，同時這也是對這個世界的感歎。
??而在凜風看來，比起中原人的奴性，草原人更沒有任何民族認同感。
??所謂的高亙人，其實不過是圍繞高亙汗王的這些貴族的看法，大多數草原人甚至都不清楚什麽是高亙。
??尤其是去了一趟塗雁部，認識到曾經存在的塗雁汗，這更說明草原上的民族更像是一種強加的稱號。
??誰做了統治者，便以自己族群命名所轄的百姓。
??高亙也好，肅直也好，都是如此。
??當然語言的區別還是存在的。
??但是隻以語言來區分民族是不妥的。
??當年肅直汗死後，肅直部四分五裂，很多小族群投靠了都烈部，說起了都烈口音的高亙語，但實際上他們並不是純粹的高亙人。
??而如今很多都烈人叛逃到了肅直這邊，那你又怎麽能認為他們就是肅直人呢？
??對凜風來說，麵具人葉先生，不，應該稱之為虞清淵——虞清淵為了報仇，不惜借住外力要顛覆太昊，以這個世界的價值觀來看，這並沒有什麽不合理的。
??隻是凜風很難接受自己居然擁有肅直汗的血脈。
??即使是今天再次來到若錦嫻的海船上，他還是不能確定這是不是真的。
??即便葉先生指著妻子身上的那顆玉石來證明。
??“黑龍玨。”
??凜風感到記憶有些混亂。
??他甚至不記得自己身上有這塊玉。
??可妻子忽蘭托婭信誓旦旦的說這塊玉就是結婚時凜風親手給她戴在脖子上的定情禮物。
??凜風很困惑。
??他記得夜月熾手裏曾經有一塊神玉，可那塊玉一直在夜月熾手裏。當然他也曾拿在手裏琢磨過，甚至帶著這塊玉去找禮笑言。
??若非那塊神玉，他才能與禮笑言一起經曆了一番奇妙的旅程。
??這塊“黑龍玨”就是那塊神玉嗎？
??凜風記得當神徒灰飛煙滅的時候，神玉全都“香消玉殞”，宛如普通的石頭，連玉的光澤都不見了。
??不過，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年，或許這神玉又開始“光彩熠熠”了也說不定。
??元穀真人似乎也說過這些神玉會隨著主人的身份血脈而改變。
??或許這塊玉變化了？
??又或者“黑龍玨”才是這神玉的原來麵貌？
??凜風半信半疑，因為他實在不記得這一切了。
??“也許我們離開王城前去找夜月熾的時候，她在那個時候把神玉給了我。”
??凜風感到自己的腦子陷入了迷茫之中。
??但是這已經不重要了。
??如今所有的人都認他是肅直汗的孫子，是肅直汗的血脈。
??當然，他不能因為這件事就可以自稱肅直汗。
??達赫已經做了兀顏汗，他也決不允許出現另一個肅直汗。
??“所以他才會打算把女兒嫁給我。”
??凜風感覺受到了忽蘭托婭的欺騙。
??善意的欺騙。
??畢竟一個正常的女人怎麽會允許自己的丈夫另尋新歡。
??即便是在這個男尊女卑的時代，強勢的女性也會想盡各種辦法阻止這種事情發生。
??所以，當再次見到忽蘭托婭時，凜風毫無保留的將妻子擁入懷裏。
??他依舊信賴她，在他看來，妻子永遠是那個最初相見時的那位靈動飄逸的少女。
??“是葉先生不讓我告訴你的身份，”忽蘭托婭卻緊張的說道，“說實話我也不大相信，直到兀顏汗認為那塊玉就是肅直汗的信物。”
??“我怎麽會怪你了，”凜風溫柔的說道，“我隻是擔心你們的安全，你爹他們呢？”
??“他們在雞冠城沒有過來，”忽蘭托婭將頭深埋在他的懷裏，“我聽說你沒有打下東山城……葉先生就讓我和他先來。”
??“哦，”聽到妻子提起葉先生，凜風的眉頭一皺，“是葉先生幫的你？還是說這一切都是葉先生的安排？”
??“當然，”忽蘭托婭點點頭，“如果不是葉先生，我也想不到這些。”
??凜風遲疑了一下，還是出口問道：“可你之前說葉先生一直待在達赫身邊，在黑水旗中掌控狼騎兵？”
??“是的，”忽蘭托婭的眼睛一眨一眨，如夜空裏的明星，“葉先生不讓我告訴你他一直在背後幫你。放心吧，他現在過來了，就是決定徹底站在你這一邊。”
??凜風默然。
??雖然對葉先生或者說虞清淵保持很深的敵意，但他還是選擇相信自己的妻子。
??至少他相信妻子沒有騙他。
??來到若錦嫻的海船之前，他想了一個晚上。
??細細的將這段時間的故事都梳理了一遍。
??“我是肅直汗的孫子，我是白狼旗旗主，我沒有其他的選擇。”
??坐在談判桌前，麵對胥賢良那挑釁的眼神，凜風毫不客氣的回以淩厲的目光。
??他要證明，自己有這份能力去承擔突然降下來的重大責任。
??隻是。
??這條路會不會很艱難。
??而且。
??在他的心裏，有一種隱約的擔心。
??“或許，真的會有那麽一天，”他極力的隱藏住自己的這份擔憂，“我將不得不與禮笑言成為決一生死的敵手。”
??他不敢多想。
??或者說，他不願意想下去。
??“不知道最終的結局會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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