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1章 雞冠城下
七月十五日，雞冠城外，白狼旗飄揚。
??凜風望著城上飄蕩的“胥”字旗，卻隻能咬著嘴唇苦笑。
??胥賢良昨日就已經放棄了千山城，其部退至東南麵的雞冠城，而非海北。
??這樣的行為讓凜風捉摸不透。如果說胥賢良倒戈了，那應該化為兀顏軍的先鋒，追擊淞源軍的屁股朝海北的方向而去。可如果說胥賢良隻是被收買了，在淞陽城放了水，那他現在也應該退守海北——守住海北可以更好地與達赫討價還價啊。
??達赫始終也沒有明確對胥賢良的看法，隻是派凜風緊緊咬住淞陽標的尾巴，卻禁止他隨意發動攻擊。
??“我們要在這裏等到什麽時候？”夜弁炤很煩躁，顯然他也無法理解達赫的意圖，“到底打不打胥賢良？”
??“兀顏汗沒有下令以前，我們還不能輕舉妄動。”賀察馬輕描淡寫地說著，可他的臉上也同樣抱有懷疑的表情。
??凜風比這兩位將軍還要著急。
??達赫讓他咬住胥賢良，卻不許他進軍海北、西淞口，更別提西麵的盤河堡。這讓他非常擔心禮笑言的處境，他想不出禮笑言用什麽辦法能守住盤河堡。
??“有什麽好著急的，”忽蘭托婭走到篝火邊，搭著凜風的肩膀坐了下來，“胥賢良難道還敢回過頭和我們打上一場？”
??“他怎麽可能犯這種傻，”賀察馬笑了起來，“要是那樣，我們就有借口攻擊他了。”
??“攻擊胥賢良？”夜弁炤冷哼一聲，“你知道胥賢良手裏有多少軍隊？”
??“淞陽標應該也是兩萬人吧？”賀察馬隨口回道。
??夜弁炤冷笑道：“那是太昊官方的兵數，胥賢良從瀚海帶到淞滄的軍隊就有兩萬之眾，而他到了淞滄，四處搜羅壯丁，其部下怕是已有三萬之多。”
??“三萬？”賀察馬皺了皺眉，“那他還……”
??“你想說他為什麽還要逃跑？”夜弁炤搖搖頭，“他不過是不想再為太昊效力了而已，但這並不意味著他願意投降兀顏汗。”
??“你是說，胥賢良打算另立爐灶？”賀察馬悠悠的望著雞冠城，“那樣的話，他為什麽要放棄千山城這個他經營了快一年的地方。”
??“是啊，”夜弁炤也歎氣道，“我也不明白，我以為他會死守千山城，最多允許我們繞城而下，誰知道他居然連千山城都不要了。這的確讓人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忽蘭托婭捂著嘴嗬嗬的笑起來，“這有什麽想不明白的。”
??“夫人你知道？”賀察馬轉過頭看著她，卻又掃了一眼一直沉默的凜風。
??“你們想知道？”忽蘭托婭的目光在賀察馬與夜弁炤的身上停頓了一下，最後回到丈夫的身上，“凜風，你呢？”
??凜風卻還沉浸在對禮笑言的思緒裏，根本沒有聽見他們的談話。
??“看起來咱們的旗主對胥賢良並不感興趣。”忽蘭托婭捂著嘴嗬嗬的笑起來。
??凜風終於反應過來，轉過頭掃了一眼眾人，臉上露出一絲尷尬：“你們在說什麽？”
??“我們在討論胥賢良到底是什麽意思？”夜弁炤看著他的眼神，冷冷地說道。
??“哦，”凜風抬起頭望著雞冠城上的“胥”字旗，露出一絲苦笑，“是啊，胥賢良為什麽要跑到這裏來？”
??“你也想不出來？”忽蘭托婭嗬嗬的笑著。
??“我沒這個腦子。”凜風搖搖頭。
??“你一定在想，如果是他的話，肯定想得出，是不是？”
??忽蘭托婭口中的“他”，讓凜風愣了一下，隨即反應過來，她說的是禮笑言。
??“嗯，他比我聰明得多。”他老實的點點頭。
??“不，”忽蘭托婭搖搖頭，“他不過是比你多想了一些事。如果你認真去想，也會想明白的，就像胥賢良的所作所為，你隻要仔細的想一想前後所發生的事，就會明白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凜風皺了皺眉，卻隻是看著妻子，根本沒有任何思路。
??“哎，”忽蘭托婭歎了口氣，反問道，“胥賢良是什麽人？”
??“肅直人。”夜弁炤想也不想就搶著說道。
??“準確來說，”忽蘭托婭看著丈夫的臉，“胥賢良是呼蘭部的人。”
??“呼蘭？”凜風皺了皺眉，“那又如何？”
??忽蘭托婭微微一笑：“呼蘭部早在多年以前就已滅亡，但在胥賢良的心中，他是絕不甘心淪為昔日仇敵兀顏汗的臣下。”
??“哦，那他為了報仇，應該全力攻打兀顏汗才對，為什麽要……”賀察馬也不明白。
??“是啊，如果要向兀顏人報仇，那為什麽還要背叛太昊？”忽蘭托婭微笑著說道，“你們說這是為什麽？”
??夜弁炤皺了皺眉，似乎想到了什麽，卻又欲言又止。
??賀察馬心直口快：“你是說他覺得自己羽翼已豐，沒有必要繼續托庇與太昊。”
??“準確來說，”忽蘭托婭搖搖頭，“這是最好的機會，也是胥賢良最後的機會。”
??“最好的機會，這我理解，畢竟淞陽之戰他可以左右勝負，”賀察馬疑惑的問，“可是為什麽是最後的機會呢？”
??“因為他此時還不背叛太昊，以後就沒什麽機會了，”忽蘭托婭解釋道，“一旦太昊扭轉戰局擊敗了兀顏汗，那麽以後在淞滄就沒有肅直人的容身之地，而他的軍隊也早晚會被下一任太昊總督肢解。所以說這是他最後的機會。”
??“所以他選擇了背叛，”賀察馬點點頭，“可是他手裏掌握了三萬大軍，此時背叛太昊不過是情勢所逼，而不是為了要投靠兀顏汗。那他為什麽要讓出千山城，那可是他營造了差不多一年的地盤。”
??“千山城離淞陽太近了，”忽蘭托婭笑道，“而淞陽又是達赫囊中之物，達赫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胥賢良離自己這麽近。”
??“哦，原來如此，”賀察馬又問道，“那他為什麽要來雞冠城，而不是海北或者西淞口。”
??“雞冠或者海北，都不是胥賢良的理想棲息地，”忽蘭托婭冷笑道，“你想想太昊在淞滄的各路軍馬平時都駐紮在什麽地方？但凡他們的駐地都是要害之所，海北也好，雞冠也好，地勢都過於平坦，不利防守。”
??“夫人的意思是胥賢良到雞冠隻不過是路過而已，”賀察馬接著問道，“那他要去哪？”
??忽蘭托婭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淞滄這麽大的地方，隻要離淞陽遠一些的要所，都有可能是他的目標。”
??夜弁炤卻道：“他走雞冠這條路而不是海北，說明他看中的是淞南半島，那麽……”
??賀察馬皺了皺眉：“沙蓋或者東山？”
??夜弁炤點點頭：“這兩處地方本就是太昊經營多年的要害之所，沙蓋雖然離雞冠近，可沙蓋標並沒有參與此次出兵，其軍容完整，而且西淞口有淞源軍，離的很近，估計胥賢良不會去沙蓋。”
??“東山？是哦，東山標被我們打了個半死，胥賢良要是偷襲東山，一定容易得手。而且東山靠近滄海國，他要是在那裏稱王稱侯，還真是沒人能對付得了他，”賀察馬說了好半天才轉過頭看著忽蘭托婭，問道，“夫人，您說是不是？”
??忽蘭托婭卻含笑不語，半個身子依靠著凜風。
??凜風聽了半天，卻隻是搖頭。倒不是他覺得夜弁炤賀察馬說的不對，他隻是覺得討論這種事情有些無聊。
??對現在的他而言，胥賢良想做什麽根本無所謂。
??“無論怎樣，非敵即友。”他想的很簡單，如果達赫說要打胥賢良，他就動手，如果說不打，他就當這一趟是休息。之前接連幾場大仗，白狼旗都是全軍投入，傷亡加起來也有不少。現在不管如何，抓緊時間讓麾下將士多休息一時是一時，管他胥賢良要翻天還是怎樣。
??而且比起胥賢良，禮笑言才是凜風更關心的人。
??對於達赫不讓他出兵盤河堡，他感到十分的擔憂，不知道會是誰接替這個任務，所以他特意將鬥琰派去打聽消息，隻是到現在這個蓬萊人還沒回來，讓他多少有些焦慮。
??正思索間，一個親兵踩著輕快的腳步來到他的耳邊：“旗主，鬥琰回來了！”
??“嗯，”凜風的眼前一亮，立刻站起身，“快帶他過來……額，還是把他帶到帳子裏，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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