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6章 尋找禮笑言
夜色漸濃，戰事已至尾聲。
??淞陽城內的大火綿延不息，濃濃的黑煙席卷整個戰場，即便手舉火把也不見得能看清城外二裏。
??即便如此，地上那些橫七豎八的屍體依然十分醒目。
??凜風牽著馬，小心翼翼的從旁走過，將每一個後背朝天的人都翻過麵來細細分辨。
??每一張因死而極度扭曲的臉，都讓他感到擔驚受怕，生怕其中有他最不願意看到的人。
??一個時辰前，淞陽城內的太昊軍借著火藥爆炸的勢頭，向四麵突圍。而他們的主要方向就在西南角，在白狼旗陣中倒下的太昊勇士也是最多的。
??“我軍戰死五百二十三人，受傷九百餘，太昊戰死者兩千三百五十九，被俘九百餘。”鬥琰是一個數學能力很強的人，半個時辰不到就將數裏內的死亡數據統計出來。
??而這僅僅是他白狼旗的情況，淞源軍在這裏就已經折損了三千多。
??不過他們終究是衝破了白狼旗的堵截，以慘重的傷亡代價，換來的是大部的逃生。
??與突圍的太昊人相比，白狼旗的傷亡看上去要好一些，但五百陣亡者中也有不少高亙人與奈蠻人永遠的倒下了，這讓凜風感到心痛，甚至還有些迷茫，畢竟這都是將來挑戰兀顏汗的底牌啊。
??神情恍惚中，他仿佛看見了一張熟悉而慌張的麵孔。
??“禮笑言？”
??他不敢確定。
??按照事前得到的情報，禮笑言應該隨錦川標待在盤河堡，守衛太昊的糧道。
??“他不可能在淞陽。”
??凜風不敢確定，卻又有些擔心。
??戰場之上什麽事都可能發生，他不停地翻看那些太昊人的屍體，為的就是將這一可能在心中徹底消除。
??“不是，不是……都不是他。”
??每看過一張太昊人的臉，他的心情會好一分，可又擔心下一張麵孔會讓自己精神崩潰。
??雖然已經決定為兀顏汗打贏這場戰爭，雖然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都是虛與委蛇，但他還是不願與禮笑言真刀真槍的敵對。
??上一次在高亙就已經犯過這樣的錯了，難道上天還要再安排一次？
??凜風不敢再往下檢查，他越來越害怕自己擔心的事會真的發生。
??直到他聽到鬥琰說俘虜了九百多太昊人。
??“對，俘虜，從俘虜口中就可以問出來！”
??他帶著鬥琰重新來到那些被驅趕在一起的太昊俘虜麵前：“每一個都要問，我要確定的消息。”
??鬥琰明白凜風的心情，他那高效的工作方式，也在此刻盡顯無遺。
??“有沒有見過禮笑言，錦川標的督糧判禮笑言！”
??幾乎每一個太昊俘虜都被問過，有一半的人都知道甚至認識禮笑言，他們都是跟隨禮笑言一路從京城來到淞滄。
??不過，大部分人都表示沒有見過禮笑言。
??這讓凜風感到有些不安，沒有見過禮笑言說明他並不在這裏。
??可是，有兩個人的回答讓凜風吃了一驚。
??“禮大人？他好像去了連河標，和右提督在一起。”
??這個模糊不清的情報讓凜風與鬥琰都嚇了一跳，他們可是在兩日前剛剛擊潰了連河標，兀顏汗達赫甚至還親手殺了不肯投降的劉可秀！
??“禮笑言在威寧？”
??凜風親自率白狼旗攻打了連河城，他知道連河城內隻有一個膽小怕事的吳倚春，此人早在他接近連河城時就帶著幾個親隨逃出了城。
??“快！去詢問連河標的俘虜，看看他們說的都是不是真的！”
??凜風有些著急，此刻禮笑言究竟身在何處是他最關心的事。
??……
??一個多時辰後，鬥琰回到了白狼旗的臨時營地裏，看見他回來，凜風一把就將他拉入自己的營帳。
??“他是不是去過威寧？”
??鬥琰掃了一眼四周，發現營帳內還有忽蘭托婭，這位旗主夫人正在油燈下縫補著衣服。
??“嗯，”蓬萊人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見忽蘭托婭並無反應，便接著說道，“我本來要去威寧，後來想到詢問俘虜的事一般都是岱青在做，便去了藍月旗，打聽到了他的消息。”
??“怎麽說？”凜風有些迫不及待。
??“好像是跑掉了，這件事兀顏汗也知道。”鬥琰看了一眼凜風又看了一眼仿佛毫不關心的忽蘭托婭。
??“跑掉了？”凜風“呼”一聲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他逃回了盤河營，那就好。”
??鬥琰撇撇嘴，想說什麽，卻看見忽蘭托婭忽然轉過身來看了他一眼。他即刻心領神會，朝凜風拱拱手：“主公，沒什麽事的話，我就出去了，外麵還有事要做，明日還要出兵……”
??“去吧！”心情稍安的凜風擺擺手，“讓弟兄們都好吃好喝，別虧待他們。”
??鬥琰剛退出去，忽蘭托婭就起身來到凜風身邊，輕輕地在他的肩膀上撫摸：“看起來你很擔心他。”
??“嗯，”凜風點點頭，轉過頭看著妻子，“我不希望他有事。”
??忽蘭托婭點點頭，卻繞著丈夫走了半圈，目光卻望著帳外：“你要是真想保住他，那最好再搶在其他人之前拿下盤河堡。”
??“拿下盤河堡？”凜風皺了皺眉，“為什麽要去打盤河堡，我說了我不想和他交手。”
??“你怕他？”忽蘭托婭笑了起來，“你可別忘了，當初他能威風八麵，全靠的是蘇洛親軍的強大。而現在他手上不過是一些鬧軍餉的兵痞，而且太昊主力潰敗之下，他怎麽守得住盤河堡。你若是不去盤河堡，隻怕他會被墨耳艮代剌他們給抓住。”
??“不，不會，”凜風搖搖頭，臉上露出一副痛苦的神色，“他不會被抓住的！”
??“那不過是你的一廂情願，”忽蘭托婭的眼神漸漸冰冷，“到時候他落到墨耳艮手裏，你就隻能眼真正的看著他死。”
??“不，我不會讓他死的！”凜風皺起眉頭，看了妻子一眼，“你的意思是讓我搶先一步抓住他？”
??“沒錯，”忽蘭托婭笑道，“隻有這麽做，你才能能保住他，而他也好好地活下來，以後也不用擔心他的生死。要知道你和他畢竟分屬不同立場，若是他能待在你身邊，豈不是成全了你們之間的友情？”
??“這？”凜風吃驚的看著妻子，“你怎麽會這麽想？”
??“我當然會這麽想，”忽蘭托婭歎口氣道，“一直以來我都知道你的顧慮就是他。隻要他在太昊那邊，你就擔心會與他正麵衝突。現在好了，這是最好的機會，趁著太昊在淞滄大勢已去的機會，將他從敵人變成朋友，豈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你說的倒也沒錯，”凜風皺了皺眉，“隻是，總覺得有些對不起他。他一定想不到我會來到這裏，更想不到現在的我會為兀顏汗效力。”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命運，”忽蘭托婭冷冷地說道，“把握當下，命運之神才會向你敞開笑容。禮笑言是一位神靈眷顧的人，有他在，你就可以名正言順的回到高亙，扯起沃卡王的大旗，徹底與兀顏汗決裂。”
??“這……”凜風搖搖頭，“可現在我們是高亙的背叛者，隻怕沒那麽容易。”
??“你忘了嗎？”忽蘭托婭冷哼一聲，“達赫很快就會對我們下手，他絕不會允許像你這樣的人繼續留在身邊。如果禮笑言能在你身邊幫助你，相信達赫也會害怕的。”
??凜風咬著嘴皮道：“這，可我們不是兢兢業業的為達赫效力嗎？他不會這麽快下手吧？”
??忽蘭托婭搖搖頭：“自古以來有所成就的帝王，都不會心慈手軟，更何況你本就是他安排的傀儡。而你越努力就越說明你超出了他的控製，你不明白這個道理嗎？”
??凜風苦笑道：“按你這個說法，我們應該表現的差一些？”
??忽蘭托婭笑道：“沒用的，達赫早晚都會對付你，還不如想辦法將白狼旗牢牢地控製住，或許攤牌之時還有一線生機。”
??凜風歎了口氣：“沒有別的辦法？”
??“沒有辦法，”忽蘭托婭的臉色愈發的冰冷，“當你選擇到鐵山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退路可言，要麽我們被達赫一口吞沒，要麽我們掙脫開枷鎖……活下來！”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