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8章 老冤家先勒喜
如倫越昌所料，先勒喜正帶著他的兩千部下躲在一處隱蔽的山穀裏。
??這個山穀離倫越昌所處的北關隘口並不遠。
??之前倫越昌突襲隘口時，先勒喜早早就探知了情報，並且確定倫越昌會發動進攻。
??但他並不打算過去馳援，一則他的兵力不足，二則，他很了解倫越昌的進攻能力，隻有五百人防禦的北關隘口根本抵擋不住倫越昌那暴風驟雨般的襲擊。
??他相信如果不是哲可定做主帥，而是換做倫越昌來指揮南邊的蘇洛親軍，那師羅台多半也抵擋不住，最多熬上一天就得撤退了。
??“雀弦軍正在隘口處休息，”哨騎回報他倫越昌所部的動向，“同時也做好了臨時的防禦。”
??先勒喜同樣揮了揮手，表示情報已經了解。
??和倫越昌交手之後，先勒喜對前者的敬佩與日俱增，但同時打敗對方的想法也越來越強烈。
??但他知道倫越昌這次帶了五千雀弦騎兵過來，而他隻有兩千人，人數上處於劣勢，根本不能在正麵抗衡。事情仿佛回到了葫蘆灘時的局麵，但他卻更有信心了。
??畢竟倫越昌不了解這裏的地形，而他卻可以從容的利用幾處山穀來隱藏自己軍隊的行蹤。
??他現在的打算就是要死死地盯住倫越昌，他相信倫越昌會南下襲擊哲可定的當麵之敵師羅台部，而那時他就會從背後對倫越昌發動襲擊，這樣就他就能一雪前恥，並且換來以少勝多的威名。
??“報，師羅台大人的信件！”另一個親兵跑了過來，跪在地上並遞上一份羊皮紙。
??先勒喜皺著眉頭快速了掃了一眼羊皮紙上的內容，然後丟還回去。
??“回信師羅台，”他冷冷的說道，“告訴他，倫越昌已經越過北關，我現在正在盯著他，估計他可能會連夜南下，讓他做好防備。”
??“是！”親兵立刻起身離去。
??對於師羅台，他總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同樣是隨哲黎丹來到兀顏，他師羅台受到的禮遇要遠高與他先勒喜。這或許與當初決定帶哲黎丹逃往兀顏的人是師羅台有關，但他先勒喜並不認為師羅台就比他高明多少。
??事實上，他對於師羅台的提議還是有意見的。
??因為當時都烈王已經自殺，都烈城也陷落與蘇洛親軍之手——他不認為這是禮笑言的功勞，而是蘇洛親軍的強大——為了都烈部，應該順從的投降金帳王城的哲鶴汗王，而不是逃離高亙。
??他們當時隻帶了幾百人逃到了兀顏部，而後因為哲黎丹的緣故，前前後後又有數千甚至近萬人來到了兀顏。兀顏汗達赫將鐵山城附近的草場劃撥給他們，並許諾將來會推舉哲黎丹做汗王。
??然而實際上達赫至今也沒有承認哲黎丹的都烈王身份。
??這多少讓先勒喜有些失望。
??沒有都烈王的身份，那麽他們這些都烈王哲歸虎的舊部就不得不背上叛軍的罪名。
??先勒喜討厭這樣的處境，而與之對比鮮明的是選擇留在高亙的賀察馬，如今就混得風生水起，甚至還在蘇洛親軍裏爬到了孟濟的位置。要知道再過去，蘇洛親軍的孟濟實際上遠遠高於四大部族的孟濟頭銜，甚至比起額濟也不遑多讓。
??當然賀察馬並非都烈部人，他是老都烈王一手提拔的猛將，先勒喜對他雖然不服氣，但也認可他的能力非常卓越。
??這次賀察馬還做了哲可定的副將隨軍遠征，這多少讓先勒喜有些羨慕。
??畢竟，那邊是正統的高亙軍，而自己這邊則是叛軍，還是被兀顏汗操控的叛軍。
??沒有辦法，既然選擇受兀顏汗的庇護，就隻能為兀顏汗效力。
??最讓先勒喜覺得失望的是，以他現在的身份對比兀顏部，他甚至還不如兀顏部的固山額真。
??兀顏的固山額真手下有七千五百丁，是兀顏汗四位旗主的手下軍官。而他先勒喜隻有兩千人，算上隨軍妻兒，也不到五千人，他軍中多是光棍，有家室都不願離開故土。
??原本他在都烈王手下做額濟時，那時達赫實力弱小，見了都烈王十分的謙卑，對都烈王手下的幾個額濟也十分尊敬，甚至還給他送過一些金銀珠寶和女人。
??而現在都烈王死了，達赫甚至都沒有拿正眼看過他。反而是以一種上位者的態勢對他加以訓斥，而達赫的三名旗主——達赫自領一旗，另外三旗交給長子和兩個兄弟管理——見了他也是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仿佛看見了落水狗一般。
??當然，他們這些都烈叛軍本就是落水狗，被人收留就該有這樣的覺悟。
??隻是先勒喜多少有些心裏憋屈。
??而且最近他聽說達赫打算將他們這些從高亙來的人打散分到各旗裏去，不過由於戰事興起，就沒有這個計劃了。
??更可惡的是數月前，兀顏軍北伐黑摩後從那裏帶回來很多野人奴隸，這些人也被安排到了鐵山城，達赫甚至還將鐵山城的城主之位交給了一個從奈蠻過來的女孩。
??先勒喜感覺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他很想離開這裏。
??但師羅台勸他留下來。
??“為了都烈王，為了都烈王的血脈，你就忍忍吧，”師羅台拉著他痛心疾首的說道，“我們忍辱偷生跑到兀顏汗這裏，不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打回高亙去，恢複都烈王的名號嗎？”
??如果不是師羅台的勸阻，先勒喜根本不願意留下來。
??好在那傳言還隻是傳言，至今為止達赫並未插手高亙人的事情——隻在夜弁炤與哲黎丹起衝突的時候曾出麵做過調解。
??想起夜弁炤，先勒喜就來氣。當初就是夜弁炤這個笨蛋，死活沒有打下金帳王城，否則的話哪裏還會有後來被禮笑言翻盤的事？而他們也用不著逃到這個破地方來受盡屈辱。
??比起他們都烈人，夜弁炤從沃卡帶過來的人馬就少得可憐。夜弁炤號稱有五千親軍，但實際上先勒喜隻見到了三千多人，而且其中還有老弱婦孺。
??更可笑的是，從口音就聽得出來，這些人可能不一定是來自沃卡部。鬼知道夜弁炤從哪裏找來這些古怪的人。
??七七八八，夜弁炤勉強湊了一千五百人的軍隊，被達赫授予了一個固山額真的身份——達赫“和顏悅色”的說這隻是暫時的“將來會設立沃卡單獨一旗”——這支軍隊原先被安排與都烈人一起，但夜弁炤與哲黎丹發生了幾次嚴重的爭吵，達赫不得不將夜弁炤劃入自己的旗下。
??不過這次在鐵山以西的七樹溝抵禦高亙遠征軍，夜弁炤的軍隊再次被調了過來，並且嚴令由師羅台代為指揮。
??先勒喜知道，師羅台其實是個好人，他對夜弁炤客客氣氣的，也不對他進行任何調度指揮。但夜弁炤自己多次請命出擊，不過每次與哲可定交戰都沒有占到多大的便宜。
??“夜弁炤不過是莽撞的孩子，”先勒喜對他的評價實在不咋地，而且達赫還曾打算將夜弁炤劃到和他一起組成一支有力的偏師，但他十分抗拒，最終不了了之。
??而且先勒喜的風格是全軍潛行，這和夜弁炤那種猛打猛攻的套路完全不同。
??前些日子，先勒喜的軍隊已經數次繞過北關，在哲可定的背後遊蕩了數次，但都沒有找到他認為合適的攻擊時刻——包括夜弁炤幾次出擊攻打哲可定的時候——最終先勒喜選擇撤回來，因為他察覺到了老對手倫越昌的到來。
??他不想自己在襲擊哲可定的時候，背後被倫越昌包了餃子。
??這可不是他能接受的預期。
??穩妥起見，他選擇背後襲擊倫越昌。
??“報！雀弦軍全軍出動！”
??先勒喜露出微笑來：“很好，我等這一天等了好久！這一次看你倫越昌還能翻出什麽幺蛾子來！”
??“大人，雀弦軍沒有南下！”
??“什麽！”先勒喜剛起身正要做出擊準備，卻聽到這樣的情報不由得大驚失色，“倫越昌要去哪？”
??“回大人，雀弦軍全軍向東，朝著鐵山的方向而去！”
??“鐵山！”先勒喜猛地一拍大腿，臉色變得十分鐵青，“可惡！他要打鐵山，鐵山裏就 那千百個野人，哪裏頂得住他一頓猛攻！可惡！快，全軍出動，趕緊追上去，可別讓先拿下了鐵山，那樣我們可就沒了後路……不，不，不……不能這樣，我們得小心些，別跟得太緊，上次在葫蘆灘就被他打了個回馬槍！這次，咱們可不能再遭這老東西的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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