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8章 夜弁炤的懺悔
凜風很清楚，沃卡王臨死前並沒有說過這樣的話，
??那時沃卡王至死都在思念他的女兒夜月熾，甚至後悔當初那樣決絕的斬斷了女兒的幸福。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看見凜風才想到孤苦伶仃的女兒，或許那時沃卡王也曾有過夜弁炤這樣的想法。可那都不是真的，至少並沒有真正的說出來。
??即使真有這樣的想法，那又如何，夜月熾已經“死”了。
??至少是在這個世界上消失了。
??而且那時他已經娶了忽蘭托婭為妻，心裏已經不再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此時此刻，夜弁炤卻在他麵前提及夜月熾，甚至偽造沃卡王的遺言。
??“你到底有何居心？”
??凜風冷靜的掙脫開夜弁炤的雙手，將他推開數尺遠。
??夜弁炤搖搖頭，臉色黯淡下來：“以前，我很妒忌你。妒忌你能輕鬆地殺死頭狼，甚至是嵬熊。”
??“我隻是運氣好罷了。”凜風淡淡的回道，雖然他心裏並不這麽認為，可麵對夜弁炤這位老朋友，他可不想過分炫耀。
??“我原來也這麽認為，”夜弁炤歎了口氣，“我還認為是煊的運氣太差，否則的話，也不會……”
??夜弁煊的事故至今讓凜風耿耿於懷。
??因為從他的角度來說，是自己的不小心傷害了一位大哥，一位朋友。
??“這幾年來，”夜弁炤抬起頭來看著凜風的雙眼，“我一直都想過……”
??“你想什麽？”凜風皺眉道，“你不會是想去殺頭狼……”
??“沒錯，”夜弁炤歎氣道，“有好幾次我都準備好水和幹糧，甚至還打聽了哪裏有狼和嵬熊，可臨到上馬時，我就想到哥哥當時的慘狀，我的雙腿就軟了。”
??凜風皺眉道：“你沒有必要這麽做。”
??“不，”夜弁炤的雙眼堅定地看著凜風，“曆代沃卡王都完成了這個挑戰，煊失敗了，所以隻能由我去完成。”
??“你可以跟我說，”凜風的目光變得柔和起來，“我可以幫你。”
??“不，”夜弁炤搖搖頭：“這樣的挑戰隻能一個人完成。”
??“你說的不對，”凜風皺眉道，“沃卡王當初獵殺嵬熊的時候就有老汗王他們相助。”
??“可這就是父親一輩子都不願提及的故事，”夜弁炤歎氣道，“好在那並非父親的本意，而是老汗王暗中的相助。”
??凜風點點頭：“所以我也可以暗中幫助你。”
??夜弁炤卻笑了起來：“你覺得我是那種虛偽的男人嗎？沃卡的漢子寧願站著死，也絕不會弄虛作假。”
??凜風沉默了一會，然後道：“所以你今天在這裏等我，就隻是為了跟我說這些苦悶話？”
??“一半一半吧！”夜弁炤歎了口氣，轉身從樹後提起一個酒壺，“要不要喝兩口？”
??“不，”凜風搖搖頭，“我還要趕路。”
??“難道你不願陪我這個老朋友喝一碗？”夜弁炤歎了口氣，拿著酒壺就往自己的口中灌去。
??“你知道的，”凜風冷冷的看著他，“我還要去鐵山，那裏有人在等我。”
??“你怎麽知道有人在等你，”夜弁炤抹了抹嘴巴，嗬嗬一笑，“而不是一個陷阱？”
??“也許是陷阱，”凜風點頭道，“可你在這裏等我，那就說明他一定在前麵等我。”
??夜弁炤長籲一氣，提著酒壺再次來到凜風的身前，左手輕抬便搭在凜風的肩膀上。
??“我勸你最好不要去，”他的臉湊得很近，幾乎要貼在凜風的鼻子上，“那就是個陷阱。”
??“所以你才會在這裏等我？”凜風皺眉道，“隻是來提醒我？”
??“你應該明白，”夜弁炤又咕咕喝了幾口酒，“他為什麽要繞這麽大圈子把你引到這裏來。”
??“我不明白。”凜風凝視著對方的雙眼，想從中看到些什麽。
??“不，你明白的很。”夜弁炤嗬嗬地笑起來，轉過頭望著璀璨的星空，“就像這滿天的星辰一樣清楚明白。”
??“聽你這話，好像你很清楚我會遇到什麽陷阱。”凜風淡淡的說道。
??“我說了你很明白，”夜弁炤歎了口氣，又喝了一口酒，“可你和我一樣，明知是陷阱卻還是身不由己一頭要紮進去。”
??“就像在金帳王城的時候？”凜風皺起眉頭。
??“對，就像是那時候，”夜弁炤轉過頭看著他，“那時候的我就像現在你的，明知道是個陷阱，卻還是要踩進去。”
??“你是說當時你很清楚上了都烈王的當？”凜風搖搖頭。
??“我說的不是這個，”夜弁炤歎了口氣，“也許外人能蠱惑我們的心，但實際上真正做決定的還是自己。”
??“你想說，是你自己要發動叛變？”凜風不解的看著他。
??夜弁炤低下了頭：“我不是傻子，我當然明白那個時候不該和禮笑言鬧翻。然而我的內心卻想著不該讓一個太昊人在我的頭上作威作福。”
??“所以，是你的嫉妒心驅使你走上一條不歸路？”凜風搖搖頭，不忍看他。
??夜弁炤的雙眼直愣的看著他：“都烈王不過是在我這顆沸騰的內心上加了一把柴火，而我也的確希望能用自己的本事證明自己才是真正的沃卡王繼承者——而不是你。”
??凜風歎了口氣：“而我也因為沃卡王的遺囑，決心和你站在一起。”
??“是的，就是這樣非常明顯的陷阱，”夜弁炤苦笑道，“明白我為什麽要把這些告訴你嗎？”
??“你想說，我在鐵山那裏將會遭遇的陷阱，會和你在金帳王城時遇到的一樣？”凜風冷冷的反問。
??“你知道就好，”夜弁炤歎道，“要知道很多事情一旦開始了，就沒辦法回頭。”
??“回頭？”凜風皺眉道，“所以你的真實內心，其實還是希望能夠回到高亙，與汗王和解，是嗎？”
??“你要這麽說，也沒有錯，”夜弁炤再次苦笑道，“可這是不可能的事了。”
??“為什麽？”凜風搖搖頭指著身後的方向，“哲可定他們就在七樹溝的對岸，你隨時都可以和他們談判，我想他們肯定樂於接納你的投誠。”
??“晚了，”夜弁炤笑道，“一切都晚了。我已經回不了頭了，但你還可以，所以我勸你不要去鐵山，趕緊掉頭離開，離開兀顏部，離開淞滄，離這裏越遠越好。”
??“為什麽？”凜風冷冷的問。
??“陷阱就是陷阱，”夜弁炤搖搖頭，“你見過掉進陷阱裏的鹿，還能掙脫逃走嗎？作為獵物，鹿隻能被獵人殺死吃掉，明白嗎？”
??“謝謝你的好意，”凜風握緊了拳頭，“但我還是要去鐵山，雖然明知那是個陷阱，但我也要去踩上一腳。”
??“你這是何必呢？”夜弁炤痛苦的閉上雙眼，卻舉起酒壺往嘴裏灌。
??“相信我，”凜風冷道，“鹿或許無法掙脫狼的陷阱，可我卻是屠狼者。”
??夜弁炤遺憾的搖搖頭，提著酒壺，邁著小步，慢慢的朝西麵走去。
??凜風看著他越走越遠，心裏卻是一陣唏噓，不知該如何評判這位少年好友。如果說夜弁炤很清楚自己的困境，卻沒有勇氣掙脫開身上的束縛，那凜風若是遇到類似的陷阱，該如何麵對？
??他愣在那裏好一會，目送夜弁炤的身子消失在夜色之中。
??忽然“噗哧”一陣馬兒的響鼻聲從身後傳來，凜風警覺地回過頭來，卻見一個少年正騎著馬兒緩步從遠處朝自己走來。
??“多旺吉！”
??那個白天遇見的少年，想不到會在這裏再次相見。
??“屠狼者凜風，”少年翻身下馬，大步的朝他走來，“費了這麽一番功夫，你還不是要到這裏來？”
??“你是來接我的？”凜風反問道。
??“當然，”少年笑道，“難不成我大晚上的跑這麽遠來遛馬嗎？”
??“你的師傅是不是葉先生？”凜風緊接著問。
??“你見了不就知道了，”少年嗬嗬一笑，“怎樣，現在願意和我一起走了嗎？”
??凜風歎了口氣：“似乎我並沒有別的選擇？”
??“不，”少年聳聳肩，“我師傅說，你大可以自己摸進鐵山城，用不著我來指引。”
??“那你還來？”凜風冷笑道，“豈不是多此一舉。”
??少年搖搖頭：“我師傅說，你要是自己一個人慢慢摸進城，又是爬牆，又要繞過哨衛，太麻煩了，特別浪費時間，還不如讓我帶你進去，來得快一些。”
??“這畢竟還是不一樣的。”凜風搖搖頭。
??“怎麽不一樣，”少年笑道，“難道你會怕我們抓住你，或者說你根本就沒有這個膽量，屠狼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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