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7章 淞滄大本營
六月二十八，遵照兵部尚書的命令，錦川標全軍抵達盤河堡。禮笑言本想留下一個營守錦川，但尚書的命令是鐵律，他隻好留下遊擊營的副千總陳襄帶著四百人看守城門。
??陳襄其實是不滿意這個決定，但禮笑言對他說：“這麽多將官中，我最相信你，這次去盤河堡，錦川標隻是作為殿後的後衛，根本沒有參戰的機會，你待在錦川更好一些。”
??陳襄無奈隻好答應。
??禮笑言不敢說自己是希望留一條生路，萬一戰事真的出現意外，也可以給全軍留一條逃跑的路。
??但他現在反而更希望一切都如本兵大人所策劃的那樣，五路進發，全麵開紅，一舉消滅兀顏部。
??畢竟這不是現實的曆史，戰場的變化總是無限的，戰勝的可能性還是存在。
??中午十分下了一場暴雨，不過隻持續了不到半個時辰。夏日的午後驟雨很容易出現，軍士們反而以此為樂，畢竟炎熱之時，能有一場雨水卻是最好的降溫手段。
??暴雨剛停，禮笑言安排秦文亮等人在新營地附近加緊翻修防禦工事，一切都以他提前計劃好的方案進行改造。
??不像錦川城，他有二十來天的時間做準備，可以說能想到的方案都用上。而在盤河堡，他隻有幾天時間，隻能簡單地進行加固——隻求保證一擊不潰。反正戰事順利也好，不順也好，錦川標都不會長期呆在這裏，所以長久工事的意義並不大。
??安排完畢後，禮笑言帶著慕潮生、折九淵還有遊擊營一個司四百名的騎兵，匆匆趕往數幾十裏外的千山城。
??陶尚書已經帶著淞源軍抵達了千山城西南十裏處，設立了淞滄大本營。
??禮笑言理解本兵大人為什麽沒有入城，因為千山城不大，有一個淞陽標就已經很擁擠了。同時這也是給胥賢良以最大的的尊重，希望對方能在即將到來的戰事中發揮最大的作用。
??抵達大本營時，禮笑言發現他們錦川標的來人卻是最晚，其他各標營上午就趕到了。甚至連這次不參戰的沙蓋標，他們的督糧判與指揮使昨天就來了。
??所有人都以抱怨的眼神看著禮笑言和折九淵，畢竟這戰前的動員會應該上午就開完的，這讓一些路途遙遠的人今天得趕夜路回去。
??然而這並不能怪禮笑言不重視，事實上他們錦川標接到總督府發來的調防時間就是今天下午。好在禮笑言提防了一手，提前兩天就派哨騎盯著盤河堡的友軍動向，更在今天一早就全軍拔營進抵盤河堡外。
??兩軍扯皮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原來的駐防官兵才很不情願的離開。
??禮笑言也知道，其實這些事本不用他一直盯著，反正盤河堡也沒有文官，完全可以讓武將們以武力驅趕。
??但他不想惹是生非，給人以話柄。
??最關鍵的是兵部尚書給出開會的具體時間就是二十八日下午，而不是上午。
??……
??“人都到齊了是吧，”滿麵春風的本兵大人走進大帳，十分得意的坐在了他的正座上。淞滄監軍淩治平緊跟著入帳，就坐於陶崇哲側後的寶座，地位特殊。
??有本兵和監軍在，帳內其他人隻能站著。文官一路，武將一排，巋然不動。
??武將大多數是各標的指揮使或者指揮僉事，隻有錦川標來人是遊擊。
??文官則是各路督糧判全到齊，禮笑言本職隻有七品，是所有人中最低的，隻能站在文官最末。
??本來文官還有兵備道，但是由於去歲柳煥章下獄，淞滄幾位兵備道都受牽連，不是被抓，就是貶官調離，唯一留下的兵備道方華珍升作了經略。
??方華珍死後，陶崇哲乘勢撤掉了經略這一隸屬樞密院的官職，同時將原本空缺的幾個兵備道也一並裁撤，隻保留了各標的督糧判，以及其他一些低級職位。
??禮笑言也是剛來淞滄，對於這些同僚也僅限於有個麵熟。現任東山督糧判的柯誠毅，本來也會受方華珍事件牽連，但他毫發無損而且平調去了東山標。
??這讓禮笑言感到十分不可思議，他覺得兵部尚書不該這般心慈手軟，像方華珍的參軍師爺姚啟學，甚至都不算朝廷命官，卻也在陶崇哲的打擊範圍，直接被捉拿下獄。好在顧羨君看在老鄉的份上，花了銀子走了些門路，將姚啟學從牢裏撈了出來。顧羨君甚至還將姚啟學推薦給禮笑言，禮笑言也缺少信得過的人，便將姚啟學安排在大寧負責錦川標的糧草轉運。
??“柯誠毅他運氣好，他跟陶崇哲是老鄉，不過陶崇哲不敢用他，便將他打發到了東山，以觀後效。”
??顧羨君的解釋讓禮笑言唏噓不已，看來這官場上的裙帶鄉情關係太過嚴重。
??“我知道你們都急著趕回去，我也就不多廢話，”本兵大人拍了拍驚堂木，潤了潤嗓子，接著說道，“長話短說，這次……”
??陶崇哲的計劃安排，與十幾日前並沒有什麽出入。
??“……柴友德！”
??“有！”東山標的指揮使皮膚黝黑，據說以前在礦場裏幹活，他手下的人也多是礦工出身。
??“你部東山標現在哪裏？”
??“回大人，東山標前日已經抵達四道河。”
??“很好，現在我命你後日發兵攻打馬當。”
??一隻鐵簽啪的一聲落在地上。
??“遵命！”
??柴友德拾起鐵簽正欲返回隊列，卻聽尚書大人喝道：“柴友德，你不必在此等待，趕緊回營準備。”
??聽得此話，柴友德忙俯身告退。
??“劉可秀！”接下來就是駐守連河的右提督同知劉可秀，雖然他還掛著右提督同知的頭銜，實際上隻能管轄連河的一標人馬。
??“末將在！”劉可秀立刻出列跪拜聽令。
??“你是淞滄的老人，”本兵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捉摸的笑容，“重擔壓給你有沒有問題？”
??“任憑大人差遣！”
??“嗯，很好，”陶崇哲摸了摸自己的山羊胡，收起了笑容，“既如此，威寧城就交給你。”
??“末將遵令！”
??劉可秀正要抬頭伸手去接鐵簽，卻聽陶崇哲又道：“莫急，我且問你，幾日可以拿下威寧？”
??這句問話讓劉可秀著實愣了一下，不知該作何回答。
??“你手中有兩萬精兵，”本兵厲聲道，“一個小小的威寧城，你還要考慮什麽，難道你沒有信心拿下？”
??“不，不是……”劉可秀皺了皺眉，饒是他為官多年，反應還算快，忙回道，“回大人，末將一定在五日內拿下威寧城。”
??“五日？”陶尚書猛地一拍書案，“小小的威寧城，你說需要五日？”
??一頭白發的劉可秀卻不敢抬頭，也不敢說話。
??禮笑言看得出來劉可秀這位老將是一位老實人。他能說五日攻克威寧城，已經是達到了他的極限。他早就聽說劉可秀為人本分，不喜歡跟人誇海口，或許也是因此，一把年紀了還卡在右提督同知的從四品，始終無法更進一步的緣故。
??“行了，”陶崇哲皺了皺眉，畢竟對方是經年老將，也不好多加施壓，便自行說道：“我給你三日，三日內必須拿下威寧。”
??劉可秀抬起頭急道：“大人，我已打探得知葉柯部的布爾泰已經帶著八千人趕到威寧城，三日怕是……”
??“嗯？”陶崇哲瞪了他一眼，威脅道，“這是軍令，你若是不從，大可以換個人去！”
??劉可秀無可奈何地說道：“是，大人，末將遵令。”
??陶崇哲見帳內氣氛變得有些壓抑，便又緩了口氣，不急著扔下鐵簽：“劉將軍身經百戰，我相信你一定能拿下威寧。給你三日的限期，也是迫不得已。”
??他拿這話安慰了一番劉可秀，卻又接著對帳內的其他人說道：“我知道葉柯部派兵來支援兀顏，但是我也得知了一個消息，納蘭哈部與烏發部願意投效於我。隻要我們拿下淞陽威寧，進逼渾南、長嶺，那麽納蘭哈與烏發二部就會從背後攻擊兀顏。再加上天降奇兵，兀顏必敗無疑！”
??聽聞此言，帳內眾人皆是一喜。
??劉可秀也忙拜倒說道：“大人，末將一定拚盡全力，勢必三日內攻下威寧，以成大人的功業！”
??“好！好！好！”陶崇哲連說三個好字，更起身走過來扶起劉可秀，將手裏的鐵簽遞給他，“你若是三日內拿下威寧，我保你升作樞密院僉事！”
??“敢不死效！”劉可秀拿著鐵簽再次跪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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