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兵部尚書大人
五月二十八，淞源軍抵達了天下第一邊關——鎮海關。
??出了鎮海關，就是淞滄都護府的地界，鎮海關內則屬於燕冀州的管轄範圍。
??與新來的監軍太監淩治平一起與淞源軍匯合的還有兵部尚書陶崇哲。
??淩治平替換龐孝節，事出有因，倒也不奇怪。可陶崇哲的到來，多少有些出乎禮笑言的意外。
??堂堂兵部尚書親自來到淞滄，也就意味著京城裏兵部與樞密院為了爭奪淞滄總督的人選已經達到了白熱化地步。
??果不其然，為陶崇哲的接風洗塵的宴會上，禮笑言聽到了兵部尚書會暫代淞滄總督之職。淞滄總督隻有正三品，與兵部侍郎同級，兵部尚書卻是從二品，這就意味著陶崇哲的到來的確是暫時性的。
??當然這個“暫時”究竟會多久，禮笑言很難想象，但兵部尚書不可能一直待在邊地，那樣的話內閣就要另外挑選一位兵部尚書了。這不符合太昊官場的慣例，隻能說兩派鬥爭太過激烈，雙方提交的人選都被攻擊的體無完膚，沒法“勝任”。
??可細細琢磨，陶崇哲的出現，或許意味著兵部對淞滄戰事是有所企圖的。
??如果按照原來內閣與皇帝的想法，一兩年內都隻是穩住淞滄現有的局麵，那麽陶崇哲就沒有必要來這裏混日子。
??堂堂兵部尚書到淞滄前線，肯定是要做一番事情的。
??果不其然，在宴會上，禮笑言從鎮海關的將官那裏聽到了一個不好的事情。
??“淞陽又丟了。”
??在去年的淞源河大戰之後，淞陽被兀顏人攻破並且焚毀。由於實力的緣故，達赫放棄了淞陽，退回了淞源河以北。可太昊人每次試圖重修淞陽，都會遭到兀顏人的打擊。
??“胥賢良到淞滄後，本來應該進駐淞陽，可惜淞陽一片狼藉，他隻能駐守在淞陽南麵的千山城。”
??這是自高亙之行後，禮笑言第一次聽到胥賢良的消息。
??胥賢良是作為新的淞陽指揮使來到淞滄的，隻是禮笑言沒想到這位桀驁不馴的家夥居然會沒有守住淞陽。
??“說起來，去年以來淞陽城重修了很多次，每次都功虧一簣。”
??“那也沒辦法，我聽說淞陽城離淞源河太近，兀顏人總能趁夜偷襲，一把火就解決了。”
??禮笑言很清楚淞陽的重要性。作為淞滄都護府原本的中心城市，他輻射淞滄各處軍衛。然而達赫的崛起，逐步蠶食了淞陽附近的幾個衛所，使淞陽陷入了第一線的危險之地。柳煥章時期，將總督所在搬遷到了鎮平，有時也會在錦川處理軍務。可淞陽依舊是與兀顏部交戰的焦點，守住淞陽，那麽進而可以收複丟失多年的渾南、鐵山，再往前就是兀顏拉哈城——達赫的大本營。
??“不管怎麽說，這次胥賢良可是丟了大臉，原來淞陽不過是修不起來，現在兀顏人已經派兵占據了淞陽城，他們在那裏修城了。”
??這個消息讓禮笑言感到吃驚，同時也明白為什麽兵部尚書為什麽要親臨淞滄，陶崇哲要是不拿回淞陽，肯定沒臉回京。
??接風宴的寒暄總是不痛不癢的場麵，大家夥吃吃喝喝一同吹捧，最後一起展望前線戰事的美好未來，終於圓滿結束了。
??但禮笑言卻不能脫身，兵部尚書很快就招呼他單獨說話。
??……
??“笑言，你在梧塘驛做得很不錯，”兵部尚書大人的誇獎讓禮笑言感到很舒服，畢竟這一個多月來，朝廷始終沒有什麽表示，讓他如芒在背，非常不舒服。
??“陶大人謬讚，這都是淞源軍上下齊心才能博得此功，下官並沒有做什麽。”禮笑言謙虛的一句。
??“嗯，”陶崇哲點點頭，順著禮笑言的話接著道，“你能有這樣的覺悟我很欣慰，馬匪終究是一群烏合之眾，根本不能與能征善戰的兀顏人相提並論。”
??禮笑言心裏咒罵一句，臉上卻還是堆著笑：“大人說的是。”
??“笑言，你身負皇上與朝廷的期望，雖然官品不高，但督糧判的職責卻一定不能疏忽，”陶崇哲又道，“淞滄六路標軍，唯有淞源有督糧判，你可知是何道理？”
??“這，下官愚鈍，還請大人明示。”禮笑言已經不大想跟他談下去，再聯想到當初梅山浦陶崇哲與寇國權聯手對梅家施壓，逼死梅複盛，心中的憎惡又添了幾分。
??“淞滄本設有幾處兵備道，分別掌管其他五路標軍，唯有淞源軍隻配了你一個督糧判，”陶崇哲一副語重心長的口氣，“而以你的品級還遠遠不能擔任兵備道這個兼差，但督糧判之責與兵備道並無差異，你現在明白了沒有？”
??“大人這番解釋，下官猶如茅塞頓開！”禮笑言一副熱情洋溢的馬屁拍了上去，心裏卻是十萬個曹尼瑪——這話要你跟我說，我會不懂。
??“淞源軍乃是皇上著重心血，朝廷也是大力支持才能成軍，考慮到你還年輕，行事為人難免會有疏漏，可淞源軍萬萬不能出差錯，”陶崇哲輕描淡寫地說，“所以從今日起，我會親自代管淞源軍，你從旁協助與我，這樣既是保護了你，也能給你以鍛煉的機會。”
??如果這話是從顏閣老的嘴裏說出來，禮笑言還會心存感激，可偏偏是陶崇哲說給他聽，這讓他差點氣不打一處來。
??這是赤裸裸的奪權，卻十分的冠冕堂皇。雖然陶崇哲話說的很好聽，但所謂的從旁協助不過是讓他靠邊站的另一種說辭。
??可禮笑言根本沒有反抗餘地，對方是兵部尚書，更直接兼任淞滄總督，整個淞滄大小官員，無論文武，都受其節製。
??禮笑言感到十分的迷惑，皇帝怎麽會允許權力欲望這麽強烈的人來到淞滄，這明顯會破壞他禮笑言為皇帝做事啊！
??他未及多想，隻能猜測皇帝也是身不由己。
??畢竟這個王朝真正決定一切的，是內閣，而不是皇帝。
??當然，皇帝有一票否決權，可這種否決權卻不能讓皇帝事事順心。
??“媽了個蛋，”禮笑言心裏咒罵著，“還不如由皇帝親自來管一切呢，這些家夥搞不好會在黨爭中耗盡最後的兵力。”
??“咳咳，”陶崇哲似乎看出了禮笑言那轉瞬即逝的一絲憂慮，接著又說道，“有一件事你要替我留心一下。”
??“大人請講。”禮笑言忍住了心中不滿，順從的回道。
??“監軍太監淩治平，這可不是什麽好對付的人，”陶崇哲將話題轉開，“你知道的，有史以來太監總是要和我們文官作對！”
??禮笑言很想從鼻子裏哼出幾口唾沫，心中對陶崇哲這一套轉移矛盾的做法非常鄙視。
??“你可別看著他年紀不大，也才三十五六，可你知道他原來在哪做事？”
??禮笑言搖搖頭，他認識的太監一隻手都數的過來。
??“淩治平是屈聞忠的義子，這你明白了吧！”
??陶崇哲這一番用心，禮笑言總算理解過來了。
??屈聞忠原來負責光祿寺，淩治平作為他的義子，那自然也是曾經插手過光祿寺的活，甚至可能還參與度很深。
??現在屈聞忠調管禦馬監，淩治平轉到禦馬監並被外派到淞滄，倒也無可厚非。
??關鍵在於淩治平曾經染指過光祿寺，而光祿寺是大多數文官最痛恨的部門，如果換做其他人，早就對這位新來的太監產生巨大的厭惡感了。
??可惜陶崇哲遇到的卻是禮笑言。
??早先禮笑言的確不喜歡太監——受現實世界的影視作品影響，禮笑言認為太監就是學著什麽《寶典》擁有絕世武功的變態，沒事就虐待人玩，甚至還要想著造反當皇帝。
??可隨著在這個時代的成長，尤其是去了高亙這一趟，接觸了王宮內務，他多少有些理解太監的處境和想法。
??而原先的那位監軍太監龐孝節，他原本也不喜歡，可龐公公居然展現出過人的軍事才華，以及身先士卒的勇氣，最後還差點壯烈犧牲，這讓他對太監尤其是監軍太監有了更加中性的認識。
??“淩治平是個什麽樣的人，我自然能辨識得出來，”禮笑言一邊點頭，一邊暗想，“哪裏用得著你來煽風點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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