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管中窺豹
當玄武門教徒闖入房門時,秋綰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還好他們並沒有發現地道的所在,隻是在屋內翻查了一番就退了出去。
??“屋裏沒人。”
??教徒們在禮家院內又找了一會,才三三兩兩的離開。
??又躲了一會,謹慎的秋綰才從地道裏爬出來。
??她讓梅湘寧她們不要馬上出來,自己則悄悄的走到窗邊朝外望去。
??外麵一片狼藉,泥濘的院落滿是坑坑窪窪的腳印。
??秋綰擔心那些教徒還會去而複返,更不敢離開屋子。
??忽然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一個人正唉聲歎氣的從廊下走到裏院,手裏還提著一個油紙燈籠。
??“陸摯!”
??秋綰看得很清楚,來人正是她的“未婚夫”,與下午初見時相比,此時的江左第一才子不再滿麵春風。
??陸摯皺著眉不停地歎氣,看來這場暴亂對他的打擊不小。
??或許真如他自己所說,他也隻是一枚棋子。而且是用過就丟棄的那種。
??秋綰不想出去見他,心底裏還是對他有所懷疑,陸摯的表現並不能完全撇清他與玄武門之間的關係。
??而且她身後是兩位少女以及昏睡中的慕潮生。
??特別是慕潮生,這段時間,他受到的傷害最大。
??在夜凜寨的時候,他就被連廬笙的人打斷了腿,差點逃不出來。
??稍微好一點,又因為她的誤判,陷入禦馬監之手,這次不僅雙腿再斷,連雙手也被打折了。
??如果不是她極力爭取,雷振甚至沒打算給他救治,讓他一輩子都殘疾。
??這也是秋綰對雷振不能忍受的一點。
??而陸摯,他曾背著蘇白煙悄悄向雷振告密,如今也很難保證他的立場究竟在哪。
??雖然在心底,秋綰對陸摯還保留著一份真摯的好感。
??可秋綰無法改變自己的立場,和陸摯站在一起。
??即使二人的父親有著共同奮鬥的過去。
??還有那封信。
??那封信是陸摯他爹寫給雷振的,但實際上大部分內容都在提及秋綰父親。
??“……秋敦隆之死或因秋敦昌泄漏起行蹤有關……”
??秋敦昌是秋綰的叔父,比秋敦隆小不少,卻是秋家商行在越海的負責人。秋綰一直很信任這位叔叔,在籌辦自己的海船商隊——即海盜時,低價將自己手中所持有的大部分商行股權賣給了他。那時秋綰想的是讓父親的事業繼續由秋家的人做下去,可沒想到父親的死與叔叔也有關聯。
??現在秋綰自然不會懷疑這封信的真假,可她還是很難相信這一切。
??不過這一點還不算讓她最吃驚。
??“……經查,陸安遠原非新安陸氏一族,其祖陸簡文曾在江都府經商,因緣際會入了新安南阜村陸家族譜,並搬遷至南阜村。陸簡文死後,其子陸承饒與女婿禮行衣合力經營家業,然禮行衣失蹤後,陸承饒分身乏術,便將江都產業賣與吾祖父,不久便病死。陸承饒除陸安遠一子外,僅有一女,嫁與外孫禮本善。然數年前禮本善外出行商遭山賊害死,家中僅剩一子,今年十四,與犬子同學。陸安遠僅有一女,亦與禮本善之子訂婚。禮陸二家雖為兩姓,卻代代通婚,實為一家。禮行衣來曆更為蹊蹺,不知其父,自小為陸簡文收養……”
??秋綰用腳後跟都能猜出來信中提及陸摯的那位十四歲同學,說的一定是禮笑言。
??如果說陸摯她爹陸述寬提及秋敦隆之事還算合情合理,可為什麽後麵會出現對禮笑言舅舅陸安遠的調查?
??韶陵之別後,秋綰也曾調查過禮笑言一家,不過並沒有發現陸安遠有什麽問題。
??而且陸安遠偏居山村,甚至都沒有怎麽離開過新安郡,這樣的人怎麽會引起大太監雷振的注意?
??“會不會因為禮繁的緣故?”
??在韶陵裏禮笑言就說他“找到”了一位曾祖父,可秋綰後來翻遍了所有記載都沒有此人的任何姓名。
??“也許是某人的一個別名字號?”
??秋綰查不到更多的細節,隻好將這件事擱下。然而現在陸摯拿出來的這封信,又似乎跟這位“禮繁”有關係。
??“否則沒有理由會派光祿寺的番子去盯梢一個沒落的鄉下財主。”
??再聯係其禮笑言的祖父與父親兩代人都在年輕時離開故土前往京城,然而一個失蹤,一個死亡,怎麽都不像是偶然事件。
??“……另匪首秋越似曾於禮本善死後現身南阜村,然那時吾在江都,不能確定。秋敦隆亦未在蓬萊找到此人,或其一直待在中原,難以判定……”
??信中最後一點指明了陸述寬與秋敦隆二人的一個重要任務,他們一直在尋找秋越的下落。比較奇怪的是陸述寬說秋越曾經到過南阜村,而且還是在禮本善死了之後。當然陸述寬也表示這不一定準確,因為他並沒有親眼目睹。
??總之,紛亂而繁雜的線索,讓秋綰感到迷惑不解。
??當然,連自命聰慧過人江左第一的陸摯也無法從這些蛛絲馬跡中確定雷振以及他們的父輩在做什麽——除了追查秋越這一條是比較明確的。
??看著陸摯略帶失魂落魄的眼神,秋綰又有些於心不忍,想要走出房門勸慰幾句,可就在此時,外麵再次傳來了雜亂的腳步聲。
??秋綰趕緊壓低了身子,不敢暴露自己的身形。
??“是你?”陸摯轉過身,看見來人不禁露出喜色來。
??“你怎麽在這?”來人也吃了一驚,但並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幾步來到陸摯身旁。
??借著陸摯的燈籠,秋綰也認出來人竟然是蘇白煙。
??她再也忍不住,想要走出去與他們會合。可誰知緊跟在蘇白煙身後,又來一群頭戴黑巾的玄武門教徒。
??秋綰剛直起腰板,卻又不得不蹲了下去。
??“你們來這裏做什麽?”陸摯看見這群玄武門教徒,不禁有些生氣。
??蘇白煙搖搖頭:“我在隔壁找不到人,就過來看看,行了,不多話了,跟我走吧。”
??“跟你走?”陸摯搖搖頭,“為什麽要跟你走?”
??“玄武門的人已經從皇宮裏退出來了,”蘇白煙壓低了嗓音,“現在乘著京城大亂,還能逃出去。”
??“你們是亂民,跟我有什麽關係,”陸摯冷笑一聲,“這裏是我的表弟住所,他是朝廷命官,自然會保護我。”
??蘇白煙皺了皺眉:“你可得小心點,我雖然殺了雷振,可他的幹兒子龐孝傑還活著,他很清楚你的事情。”
??陸摯甩了甩衣袖,冷哼一聲:“我又不是玄武門的教匪,他能奈我何。”
??“我可是當你是兄弟,才勸你走,”蘇白煙歎了口氣,“今夜之後,朝廷肯定會查到你們陸家,我勸你最好丟掉幻想,跟我一起去蓬萊。”
??“哼,”陸摯眯起雙眼,冷道,“我現在走了,功名可就沒了,我胸中的抱負將來要才能得以施展?何況,龐孝傑在我眼裏不過一草包爾,何須在意,蘇兄,你也不必勸我,山水有相逢,他日若有再見的機會,你我再好好把酒言歡!”
??他倆正說話間,忽然聽見外麵又傳來一陣刀兵相交的聲音,緊接著一個教徒跌跌撞撞的跑進來大呼:“不好了,有官兵!”
??蘇白煙搖搖頭,朝陸摯抱拳道:“後會有期!”
??說著,他拔出腰間樸刀,就朝外麵走去。
??誰知一個教徒的身子僵硬的飛了過來,重重的摔在蘇白眼的麵前。
??“啊!”
??“啊!”
??兩聲慘叫,又是兩個教徒倒在地上。
??蘇白煙大吃一驚,眼見一位禁軍武士大步衝到麵前,他趕緊舉刀擋住對方劈頭一斬。可自己也被這淩厲的攻勢逼的退後數步,冷汗直流。
??身後的陸摯見狀,臉上露出驚恐之色,不自覺的往後退了幾步,竟來到秋綰房前,雙手哆哆嗦嗦的往後一推,便將房門推開。他趕緊退入房中,又連忙將門掩上。
??可他隻顧著從門縫裏朝外看,神色極度緊張,沒有注意到秋綰就在不遠的窗邊正驚訝的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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