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3章 小小的房間
陸攀忘不了當初在金帳王城的王宮裏遇見哲虞千的情形，那時還是雀弦王局麵占優的時候。
??他沒有想到十二歲的哲虞千表現出來一副特別成熟的樣子，隻覺得自己遇到了一位很神奇的少女。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他也隻能將此歸結為異族的聖女有著天賦異稟的神力。
??他隻記得哲虞千問的多是有關禮笑言的事情，而後他一直被雀弦王帶在身邊，此後便再無多少交集。
??雀弦王指派他作為勸降代表去見都烈王後，又被凜風帶到了塗雁軍的陣營裏，再次與久別的禮笑言重逢。可沒想到，一轉眼，禮笑言離開，塗雁王突然出現重新掌控了塗雁軍，他淪為塗雁王的人質。
??當然塗雁王也隻是將他秘密關押在北邙山的營地裏，直到塗雁王死後，塗雁軍大勢已去，看押他的人也跑了，他才重獲自由。
??在草原上流浪了幾日後，他才得知禮笑言此時已經成為蘇洛博濟，掌控了王城的局麵。他為此感到欣喜，於是快馬加鞭趕往王城。
??然而他並沒有在王城見到禮笑言，因為禮笑言已經率軍南下，去追擊逃走的夜弁炤了。
??原本以為憑借與禮笑言的關係，他至少可以在王城享福，甚至可以追討原本雀弦王欠下的債。
??“禮笑言還能不幫我？”
??陸攀將自己的想法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在王城裏接待他的連廬笙，指望這位同是中原來的老鄉能夠幫自己獲取一些應得的回報。
??誰知連廬笙連騙帶哄將他關押進了夜明寺裏，同時將雀弦王簽下的那些欠條全都拿走了。
??直到這一刻的他才幡然醒悟，記起了小時候老爹告誡過他的話。
??“老鄉坑老鄉，在外麵闖蕩，不要輕易相信別人，尤其是同鄉。”
??在商場裏，殺熟是一件太正常不過的事，可陸攀沒想到的是就算不是商場，這句話也是很有效的。
??因此，失去了巨額債券的他，歇斯底裏的懷疑起所有的人，特別是禮笑言。
??他覺得禮笑言是盯上了他的錢，雖然事後證明禮笑言當時的確並不在王城，這一切可能真的與他無關。
??“但也不能排除他的嫌疑。”
??與慕潮生秋綰等人逃出王城後，他不敢去找禮笑言，而是費盡心力往中原逃跑。
??直到走進通穀關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安定下來。
??雖然他這一趟高亙之行損失慘重，不僅掙到的錢全沒了，還倒欠中原商人上萬兩銀子。
??一萬多兩，數目可不小。
??陸攀倒也不是賠不起，可去年掙到的銀子都已經被父親拿走，他要還就必須將這件事告知父親。那意味著什麽，陸攀很清楚。
??為此，他寧願跟隨秋綰等人上了元穀道場。與其說是在那裏休息，實際是在躲債。
??好在當初為他作保的是連廬笙，那些債主肯定會去連家要債，等連家轉手來要債的時候，肯定也不會這麽快。所以，想通了這一層關係的陸攀，得過且過的回到了京城。
??之後他又遇到了許多奇奇怪怪的事，並且還參與到了蘇白煙的縱火案裏，為了這件事，他擔心的頭都大了。在得知禮笑言被帶走後，他幾乎是嚇掉了半條命。他當時一位光祿寺是來抓他和柳寒疏的。
??柳寒疏讓他先回國子監：“我必然會被抓了，你趕緊走吧。而你幫了我這麽多，我是不會出賣你的。”
??陸攀當時連國子監都不敢回，但轉念一想，柳寒疏既然不會出賣自己，那自己就沒有必要逃走。
??而且，自己如果要出事，那無論逃到哪裏都沒用。
??今天他約幾位同學吃飯，明麵上是為了打探禮笑言的消息，實際上也是在探究自己的事。
??然而並沒有任何風聲顯示朝廷在抓捕縱火案的疑凶，換句話說自己還是安全的。
??凜風突然出現，並將哲虞千藏進他在國子監內的單間宿舍裏，讓陸攀多少增添了些勇氣。
??當然他不會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他們倆，反而問起哲虞千為什麽會出現在京城。
??“她現在是我的妹妹，”凜風斷定陸攀並不知道哲虞千的另一個身份，索性也不多做解釋，“如果有人問起，就說是在夜凜寨戰亂的時候失散逃出來的。”
??陸攀自然應承，到不是因為凜風是一位靠得住的朋友，而是覺得討好哲虞千或許可以將當初丟失的幾十萬兩銀子找回來。
??“我現在就走，”凜風叮囑道，“你最好這兩天哪也不去，就在這裏守住她，等我事情辦完了就來找你。”
??陸攀點點頭：“放心吧，我會照顧好她……照顧好你的妹妹。”
??凜風見陸攀很知趣的不再詢問，便叮囑起哲虞千來：“你哪也別去，就在這裏等我。”
??哲虞千也點頭道：“你要離開多久？”
??凜風皺了皺眉：“我也說不好，可能一天也可能兩天。”
??“你是去救禮大哥嗎？”哲虞千搖搖頭，關心的問。
??凜風看了一眼陸攀，又對著哲虞千道：“希望我能救他出來。”
??說罷，他就翻窗離去。
??陸攀在窗戶旁朝外掃視了一會，又自言自語道，“今天是國子監的休息日，應該不會有人看到我們。”
??接著他便將窗戶關死，然後緊張的依靠著牆板蹲坐在地上。
??哲虞千坐在他的床榻上，異常鎮定地打量著這間屋子。
??陸攀隨著她的目光掃視了一眼自己那空蕩蕩的書桌，心裏有些發虛，撓了撓頭，忽然笑道：“你剛才叫笑言禮大哥？”
??“嗯。”哲虞千點點頭，卻依舊興奮著看著屋子裏的各種擺設，雖是簡易的桌椅書架，卻都是高亙草原上見不到的東西。
??陸攀皺著眉頭問道：“你剛才說去救人？”
??“嗯？”哲虞千這才轉過頭看著陸攀，眼神裏滿是期待。
??陸攀卻猶豫道：“去光祿寺劫獄麽？這也太誇張了吧。”
??他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想著自己幫忙縱火的事，多少有些害怕起來。
??現在的他非常擔心東窗事發，而凜風又要去光祿寺救人，這顯然不是他能想象的。
??“或許他真的可以。”陸攀是知道凜風的身手，至少他在江都沒有見過比更厲害的，他也相信在京城怕也是沒有對手。
??他這麽想著，倒也安心下來，開始盤算這幾天如何度過。
??“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來……”
??誰知哲虞千忽然插了一句：“要不我們偷偷跟去？”
??一聽這話，陸攀的臉都綠了，心跳加快了一倍不止。
??“這，不太好吧？”他哪裏敢去，那裏畢竟是光祿寺。
??上次蘇白煙讓他準備柴禾燒刑部大牢的時候，他都嚇得一身冷汗。
??好在蘇白煙詳細的說明過程，讓他小心避開所有可能會被懷疑的環節。當他知道隻要分頭購買柴火就極難被人發現自己的行跡時，才算放下心來。
??原本他是不打算參與到刑部大牢的事裏。
??可在草原上如果不是嚴徹，他早就死在沙漠之中。
??這還沒有算後來嚴徹反叛連廬笙，將自己從夜明寺裏救出來。
??蘇白煙也極力保證絕不會殺害無辜，這才讓他覺得“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而後柳寒疏的參與，他也就不那麽排斥，畢竟這件事合二為一，又讓他多一個幫手，總算分擔了一些罪惡感。
??況且蘇白煙還答應分他一萬兩白銀，替他還了草原上的欠賬。
??這是陸攀的心病，也是他下水的最後一道心坎。
??可現在想來，或多或少有一種上了賊船的感覺。
??現在哲虞千卻說要跟著凜風去看劫獄，這讓他害怕到了極致。
??之前火燒刑部大牢的時候，他都是心驚膽戰的，從現場逃走時簡直就像是喪家之犬。
??“我擔心凜風哥哥太善良，”哲虞千皺著眉頭道，“會被人騙。”
??“被人騙？”陸攀的眼前忽然浮現出蘇白煙那一口的伶牙俐齒，以及氣定神閑的姿態。
??“難道是蘇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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