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7章 王權沒有永恒
同樣因為天色太晚，凜風沒有辦法進城。
??本來他是可以追上禮笑言，一起入城的。
??早在三岔口的地方，他就已經發現了秋綰，但秋綰她們已經上了馬車往河東山道走。
??雖然凜風的腳步很快，但他也要考慮照顧哲虞千的體力。哲虞千是個倔強的孩子，她並不希望總是被凜風背著，而是更願意像凜風一樣在山間飛快的奔跑。
??秋綰發現虞曦子以及禮笑言馬車的時候，凜風也看見了。
??不過他當時離那邊還有一段山路。
??秋綰往回走的時候，凜風卻沒有跟上，因為他發現了禮笑言的蹤跡，而且看到了禮笑言身邊還有一個女孩。
??但哲虞千卻因為個子矮小，沒有看見那稍縱即逝的那一瞬間。不過她還是很高興，畢竟終於得到了禮笑言的確切消息。
??“這實在太好了，我們趕緊追上去吧！”她甚至都忘記了今天還沒怎麽吃東西的事，腳下跑得卻是越來越快。
??不過山裏的路並不是簡單的兩點一線，明明看見對麵山頭沒有多遠，可下山再衝上山，實際要走非常曲折的一條路線。
??追趕的路上，凜風粗粗的估算過，他倆與禮笑言之間的時間差至少在半個時辰，還得往上。
??如果是一個人的話，他估計用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他就可以追上去。
??可很多他能跳躍甚至飛跑的地方，哲虞千不能。
??“我背你吧？”
??“不，”哲虞千依然倔強的拒絕，“我可以做到的。”
??無奈的凜風隻能繞更遠的路，走更平緩的地。
??中原山間的灌木與他所熟悉的大草原山上的低矮灌木有很大的不同，更為茂密，且有更多的刺。哲虞千的手腳甚至臉頰都有被刺傷劃破，這也是他們速度始終快不起來的一個重要原因。
??“我是不是拖了你的後腿？”又一次被劃傷的手臂後，哲虞千賭氣的踩了幾腳，將那矮樹踩得低平下去。
??“沒事，”凜風寬慰道，“他晚上總要休息的，到時候我們就能追上了。他的氣味，我太熟悉了，跑不掉的。”
??然而凜風沒有想到的是，到了晚上他也追不上。
??從山道那裏一路往南五十裏，就到了秦河邊，這裏甚至還有一個小小的漁村。
??當然這不是碰巧，而是禮笑言特意尋找到的。
??當凜風意識到這點時，已經太晚。他們抵達漁村已經看不到日落江上的景色，而禮笑言卻在半個多時辰前，在村子裏雇了一條船走了。
??要過秦河，隻能渡船，即便凜風有再快的身手，也隻能對著滔天的河水歎氣。
??“老規矩，太陽落山絕不出船。”
??凜風找不到任何一條船願意在夜晚出行，而且更要命的是禮笑言是花了二十兩銀子的。
??禮笑言的做派簡直就是無恥，“走自己的路，讓他人無路可走”。
??他這樣的做法導致漁民直接提高了出船的開價。
??“我們隻打漁，不渡河，如果不是給了那麽多錢，狗肚他也不會出船的。”
??“好心的村民”暗示就算是白天的話，給錢才會送他們過河。
??而且不能便宜。
??“你要多少銀子？”耿直的凜風直截了當的問。
??“白天的話怎麽都要給個十五兩，狗肚那貨在我們村根本上不了台麵，不過他也是快晚上了，多收點也沒錯吧。”
??凜風哪有這麽多銀子。
??“那你們去上麵的渡口好了，隻要二十錢。”
??“好心人”所說的渡口在上遊一百裏處，那裏是官府特設的定點渡口。一次能載很多人，自然便宜。
??無奈之下，凜風隻能帶著哲虞千連夜往北趕。
??畢竟有一百裏路，而大晚上的，凜風可以不休息，而哲虞千不行。
??等他們趕到渡口的時候已經是第二日的午時，又等了一個時辰才登上渡船。
??可還是沒能趕在城門關閉之前進城。
??“看來今晚又得在野外過了。”凜風無奈的苦笑。
??月光照在城牆上，顯露出巍峨的影子，哲虞千不由得感歎道：“這就是太昊的京城麽，竟然這麽大，這比金帳王城大好些呢！”
??凜風這才仔細打量起這京城的外牆來，京城的規模的確很宏大。盡管記憶中有著大量曆史古跡的印象，可真實接觸到這巨大的古城，無疑還是對心靈造成了極大地震撼。
??很多沒有入城的人都返身去了城西的鎮上投宿，等待明日入城。
??凜風與哲虞千兩個人遊走在小鎮上，但他們並沒有多少銀子，而哲虞千也表示不願意和那些中原人住在一起。
??“我們還是去外麵找個山洞過一晚吧！”
??可惜這城西多是平地，不是莊稼就是人家。
??他們轉了半天隻在鎮子南邊找到一間小小的土地廟，隻是廟裏廟外都擠滿了乞丐，遠遠的就能聞到一股發餿的臭味，卻不知道是從這些乞丐身上還是他們的碗裏散發出來。
??“要不我們就在京城附近逛逛吧，我也不困。”
??哲虞千的建議雖然是無奈之舉，可對凜風來說，卻也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於是他們沿著田壟小道慢慢的往城南那邊走去。
??走到城南，他們才發現城東是一片山地，而城南城西都是開闊的平原。
??“北邊不遠就是秦河，”凜風站在田壟間幽幽地歎道，“這裏的確是個很不錯的地方，地方很大很大。”
??“禮大哥就是在這裏生活長大的麽？”哲虞千拉著他的手，輕聲的問。
??凜風搖搖頭：“應該不是，我記得他老家還要往南一些。”
??“還要往南？”哲虞千搖搖頭，“從通穀關過來都要這麽久，太昊到底有多大啊？”
??凜風聳聳肩膀：“很大很大，太昊的土地遠比高亙要多得多，而且人也多得多，多到你無法想象。”
??“太昊有多少人？”
??凜風皺了皺眉，想了想道：“不知道，不過像這樣的巨大城市，怎樣都該有幾十萬人，甚至是數百萬人。”
??“數百萬人，天哪！”哲虞千掰起手指頭，一個一個的數，“個、十、百、千、萬，十萬，百萬……這麽多！那到底是多少人啊？”
??凜風歎道：“隻怕全高亙的人口加起來還不能跟這樣一個京城相比。”
??哲虞千的眼睛忽然發亮了起來：“天哪，這是怎樣的一個國度！”
??凜風眯著眼望著天上的月亮，不禁脫口道：“再偉大的國度，也會消失滅亡。”
??哲虞千愣愣的看著凜風，不解的問道：“為什麽？”
??凜風卻不知道怎麽去跟她解釋，隻能搖搖頭道：“太昊也不過數百年的曆史，可對這片土地來說，卻是一個新鮮而短暫的王朝。”
??哲虞千想了好一會，卻道：“那我們高亙呢？”
??“高亙？”凜風皺了皺眉，卻搖搖頭道，“高亙也是一樣，數百年前並沒有高亙的存在。”
??“那，”哲虞千又問道，“你的意思是，太昊也會滅亡？”
??凜風笑了笑：“也許吧，王朝總會滅亡的，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哲虞千還是不理解：“我們高亙也會滅亡嗎？”
??凜風卻閉上了嘴，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哲虞千畢竟還是高亙的“汗王”。
??哲虞千見他不說話，便抬頭仰望星空，卻見一顆流星從天際劃過：“看！是流星！”
??“嗯，”凜風點點頭，他也看到了那顆流星。
??流星稍縱即逝，絢麗而短暫。
??哲虞千卻道：“我娘說過，王權沒有永恒，就像夜空裏的繁星。終有一天會變成流星劃破夜空，隻留下一道光芒，然後消失。”
??凜風怔了一下，想不到她會說出這樣傷感的話來，可自己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能長長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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