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9章 未知的羈絆
睜開眼，隻有微弱的星光從帳外透進來，哲虞千卻是滿頭大汗。
??她蜷縮著身子，將被子裹得緊緊，心裏感到一陣害怕。
??夢中流出的眼淚已經浸濕了被子的一角，可到底做了什麽夢，她卻又想不起來了。
??“阿爸，阿媽，鶴！”
??她低聲的念著親人的名字，心中無比思念著他們。然而清醒的意識卻告訴自己他們都已經去了很遠的地方，不會回來了。
??想念著母親的溫柔，想念著弟弟的頑皮，想念著父親的慈祥，哲虞千的眼淚再一次止不住流了出來。
??一切一切都已經改變了，她失去了父親，失去了母親，失去了弟弟，短短幾個月，她失去了自己的最珍貴的家。
??“也許你覺得你是天下最可憐的人，可你要知道，因為這場圍繞汗王之位的戰爭，已經毀掉了成千上萬的家庭，高亙人正在經曆數十年來最大的痛苦與磨難，而你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這是禮笑言在夜明寺後院裏對她說過的話，也是她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話。
??她從沒想過自己的肩膀上會有如此重大的責任。
??這本該是父親母親還有聰敏的弟弟應該負擔的東西，而她應該繼續生活在她的快樂世界。
??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會突然成為聖女，也不明白自己怎麽會被困在夜明寺裏。那些日子所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母親講過得神話故事，顯得那麽的不真切。
??“怎麽會這樣，”她無力抗爭，隻是覺得很痛苦。她“看見”父親瀕死前的掙紮與不安，也“看見”了母親被困在未知的遠方永遠長眠，甚至還“看見”了弟弟微弱的氣息一絲絲的消失殆盡。
??她沒有任何異議。
??當禮笑言對她說，需要她假扮哲虞鶴的身份成為高亙汗王。
??她沒有絲毫猶豫，就同意了。
??這份堅定與爽快讓禮笑言感到吃驚與擔心。
??“你要知道，這意味著一輩子你都必須裝作是你弟弟，你的未來都不再屬於你自己。”
??“我明白。”
??“你真的明白嗎？我不是有意要說你還小，當你的年紀越來越大之後，就會感到這份痛苦的。”
??“我知道，可是我別無選擇對嗎？”
??禮笑言沉默了。
??“我的家人都死了，現在隻剩下我，而我必須肩負起他們留下的一切，不是嗎？”
??“是的，”禮笑言伸出手在她的腦袋上輕輕撫摸著，眼神中卻帶著無比的同情，“當然你也可以選擇跟我們一起離開這裏，逃往太昊，我相信如果你選擇這條路，將來可能會更幸福。”
??“去太昊？”
??哲虞千聽說過那個遙遠的國度，周圍的人都對那裏有著無比的向往與崇拜。
??“是的，我會保證你會過得很好，”禮笑言猶豫的說著，“如果你決定跟我去中原，那麽將會在太昊皇帝的庇護下快樂的生活，或者，你也可以選擇不告訴任何人，而我也不會告訴任何人你的身份，你將會作為我的妹妹……”
??“可那並不是我父親我母親我弟弟的期望，對嗎？”
??哲虞千的反問讓禮笑言遺憾的低下了頭。
??“還有，”哲虞千微笑著露出一對淺淺的酒窩，“你這樣按著高亙汗王的腦袋，算不算是一種無禮！”
??禮笑言驚訝的縮回了手，他沒有想到這個已經失去了魔王屬性的少女居然會這麽快適應自己的角色。
??“不過沒有關係，我準許你，也隻準許你一個人可以這樣做！”
??“為什麽？”禮笑言吃驚的問道。
??“反正，”哲虞千撅起小嘴道，“我隻相信你。”
??……
??哲虞千與哲虞鶴是一對雙胞胎，以前也曾故意穿成同樣的衣服和首飾，讓旁人辨別不出。甚至連大妃也無法分辨，以至於後來她強行分開他們的衣服，更不許他們擁有相同的服飾。
??不過調皮的兒女還是會故意穿上對方的衣服，戲弄王宮裏的每個人。
??大妃也無可奈何，可汗王卻總是能很快分辨出來。
??他總是先認出哲虞千來，讓這位備受寵愛的高亙第一塔娜有了深深的挫敗感。
??看著身上男性化的服飾，她記起已經有兩年的時間沒有這麽做了。
??哲虞鶴也大了，對穿女孩衣服有了一種天然的厭惡，尤其是他有了一隻雪狼作為寵物後，開始向往所有男孩子的狩獵情結。
??哲虞千還是很眷戀可以隨意穿著的時候，雖然現在又可以穿上男孩子的衣服，可這也意味著她將告別那些鮮花亮麗的女孩打扮。
??“我是高亙汗王哲虞鶴！”
??坐在王座之上，俯瞰殿內那些跪拜在下麵的群臣，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種無與倫比的自豪感。
??然而，每到一個人獨處的時候，尤其是深夜醒來，她會感到極度的害怕，仿佛一個悠遠的聲音在輕聲的責備她。
??“小偷，偷竊我的東西！”
??“鶴，我不是故意的！”
??她害怕極了，生怕弟弟來找自己要回他的王座，可又不知該如何去跟弟弟解釋。
??禮笑言本來打算遵照高亙的習俗，將哲虞鶴的屍骨埋進先王穀。可戰事未平，且那樣做的話動靜太大，於是在烏拉娜的幫助下，化作了骨灰，常伴在神宮裏的長明燈旁。
??條件許可的時候，她就會跑去神宮，向月神祈禱，保佑父親母親還有弟弟在天之靈得以慰籍。
??然而她的心神依舊不能得到安寧。
??可隻要她待在王宮裏，總能感覺到一個影子在某個角落裏。
??“我不知道那是不是弟弟，可是我害怕！”
??唯有在禮笑言的身邊，她才會感到一絲安全，似乎那個影子離得遠了一些，那些聲音也聽不見了。
??“放心，不會有事的。”禮笑言擔心卻是另一件事，他懷疑是魔王還糾纏著哲虞千，如果那樣的話就不是凡人能解決的問題了。
??他們向決定在神宮內長住的大先知安巴拉奇尋求幫助，而大先知也隻能確定惡魔已經離開，或許這隻是親人的靈魂在守護姐姐。
??“弟弟在守護我？”哲虞千感到吃驚。
??“當然，他是你的弟弟，”禮笑言勸慰道，“你應該相信他，他不會害你的。”
??“可我還是害怕！”哲虞千糾纏著禮笑言，“你能不能一直陪著我？”
??看著哲虞千那明亮的眼眸，以及楚楚可憐的樣子，禮笑言隻好點頭：“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但禮笑言也不可能一直陪著她，他有很多事要做，比如以汗王的名義召集散落在王城附近那些遭難的蘇洛親軍武士。當然哲虞千則會一直跟在他的身邊，幾乎是寸步不離，直到夜晚的到來。
??“你就睡在我邊上，”哲虞千強硬的命令著。
??但這是不可能的。
??而汗王的秘密也不能為外人所知，並不方便讓任何女仆夜間服侍。
??禮笑言隻好在寢宮的裏麵搭了一個間小床，不過他還是有很多事要做，不能很早的陪伴哲虞千入睡。
??“討厭的烏拉善，總是以各種理由來麻煩禮大哥！”
??隻有到了深夜時分，禮笑言才能回到寢宮裏，而那之前他都會拜托凜風來陪護。本來更好的人選是烏拉娜，可是哲虞千倔強的拒絕了。雖然她並不討厭烏拉娜。
??在確認哲虞千已經入睡後，禮笑言在門邊上的小床板上躺了下來，很快就睡著了。
??然而不消一刻時間，禮笑言就感覺自己的身旁多了一個嬌小的身軀，冰冷而顫抖。
??哲虞千緊緊的抱著禮笑言的胳膊，依偎著，總算是可以睡著了。
??可每當天亮的時候，她卻還是發現自己躺在自己的床榻之上。而禮笑言早就離開了寢宮，門外守著她的還是那個木訥的凜風。
??這多少讓她感到有些失望。
??好在這樣的日子也不長，戰爭重新在王城附近爆發，禮笑言已經沒辦法找到時間來入睡了。
??“神啊！保佑禮大哥平安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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