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8章 與君同乘

  “你說我這樣做會不會太欺負他了？”虞曦子一臉溫柔的看著眼前那一身黑色夜行衣的少女。


  ??黑衣少女隻顧抱著自己的膝蓋，蜷縮在角落裏，臉上掛著深深的憂愁。


  ??“好吧，不提這個周士樾了，”虞曦子坐直了身子，倒了兩杯熱茶放在麵前的小茶幾上，“寒疏，先喝點熱水，待會陪你吃點好吃的。”


  ??“我不想喝，”黑衣少女便是一心喜愛虞曦子的柳寒疏，可見了心上人，她卻沒有一絲的高興，“也不想吃。”


  ??“那可不行，不吃不喝可是要命的，”虞曦子半起身，挪到柳寒疏的身旁，想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裏。


  ??可柳寒疏卻掙脫開，躲到車廂的另一側去。


  ??虞曦子歎了口氣：“你還在生我的氣？”


  ??“我沒有生氣，”柳寒疏搖搖頭，“我怎麽敢生你的氣。”


  ??“是我不好，”虞曦子搖搖頭，“你爹的事情，我沒幫上什麽忙。”


  ??柳寒疏冷冷的說道：“我們小門小戶的人，可不敢勞您侯爺出手。”


  ??“哎，你這說的什麽氣話呢，”虞曦子又歎道，“你剛才也看到了，那是誰？周士樾，光祿寺一等一的番子，瞧見沒，他追我從雲中一路追到河東。知道不，我也不是那麽自由的。”


  ??“這跟我沒什麽關係，”柳寒疏冷冷的回到，一張臉湊到舷窗便，透過窗簾的細縫往外看去。


  ??“有些事你不知道，”虞曦子自己喝了一口茶，他祥和柳寒疏好好的聊聊，“我不過是個小小的侯爺，無權無勢……”


  ??“無權無勢？”柳寒疏一對冷目直逼過來，“那還真是笑話了，難道我這樣的弱女子才叫有權有勢？”


  ??“你聽我說，寒疏，”虞曦子低下了頭，又喝了一口茶，“我這個安逸侯不過是皇上他可憐我一家大小百餘口全部問斬才給我的，別看我平日在京成立風流瀟灑，人人都給我幾分薄麵尊稱我一聲侯爺，可你應該知道這份尊榮是從哪來的？”


  ??柳寒疏默默不言，轉頭重新看向窗外。


  ??“太昊立國至今曆二十帝三百餘年，太祖太宗以降均封功臣以公侯伯三等爵位，達數百餘家，”虞曦子冷冷的說道，“可你知道嗎，如今還有幾家？”


  ??“我又不是你們這些功勳顯貴，我怎麽知道。”柳寒疏的語氣軟了下來，可視線還是對著窗外。


  ??“不過二十餘家而已，”虞曦子搖搖頭，“而這其中十餘家都如梅思衍這樣，是在光武中興的時候湧現的新興家族。”


  ??“難道你們虞家不也是嗎，”柳寒疏不解的脫口道，“你曾祖父可是被封為汾陰侯的中興第一功臣呢。”


  ??“沒錯，”虞曦子歎道，“我曾祖的確是被武宗皇帝封為汾陰侯，可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早在開國之時，我們虞家也位列二等公爵，更在開國功臣榜上列第八位。”


  ??柳寒疏有些憐惜的看著虞曦子，但嘴裏還是強硬的說道：“可你終究還是高貴的侯爺……”


  ??“我這侯爺怕是最不值錢的那位了，”虞曦子自嘲的笑道，“你也去了梅山浦，知道裏麵有多堅固了吧。看看，梅思衍不過是新晉的侯爵，就能打造出這樣的家族城堡，朝廷就是想要動他還要考慮如何出兵的問題。而其他那些侯爵也差不了多少，而我呢，光杆一個，如果沒有親王的庇護，隻怕也是無人問津。”


  ??“你好歹有位好嶽父，”提到親王，柳寒疏的語氣又變得強硬起來，“其他人想都想不到。”


  ??“可那是別人的想法，”虞曦子壓低了聲音，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十六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痛苦之中，沒人能夠體會我這份痛苦，也沒人能理解我寄人籬下的悲哀。”


  ??“我不是怪你，”柳寒疏的眼圈也紅了起來，驕傲的頭顱也低垂下來，“我隻是對自己沒有辦法救自己的父親而惱恨自己。”


  ??“我知道，”虞曦子溫柔的伸出手，拉著柳寒疏那纖纖玉手，可柳寒疏還是躲開了，“但我並不是你想的那樣一直在袖手旁觀，相反，我一直在默默地幫著你。”


  ??“你怎麽幫我，”柳寒疏搖搖頭，“現在已經是三司會審，即便是親王也無權幹涉，何況是你。”


  ??“沒錯，我不過是仰仗親王鼻息而苟活的小人物，”虞曦子歎道，“可事在人為，不到最後一刻，是不能下結論的。”


  ??柳寒疏卻又冷眼看他：“最後一刻，隻怕你就是在等著最後一刻。到時候，我爹死了，而我也被押進了教坊司，到時你就可以花錢將我買去做個賤奴，任你摧殘。告訴你，如果我爹死了，我也決計不活。”


  ??虞曦子嗬嗬一笑：“瞧你說的，我怎麽可能那樣做！”


  ??“隻怕天下男兒多薄幸。”柳寒疏深深的歎了口氣。


  ??虞曦子卻再次伸手抓住柳寒疏的雙手，這次柳寒疏沒有逃開：“你以為你是怎麽逃出來的？你以為真的是刑部和禮部交接犯了疏忽？”


  ??“你？”柳寒疏吃驚的看著虞曦子，“難道是你收買了他們？”


  ??虞曦子搖搖頭：“你不用知道太多，你隻需要知道你現在活得好好的，而你爹還沒有死。”


  ??“可我知道，”柳寒疏垂淚道，“我爹被問斬也是早晚的事，我聽說了，皇上已經過問了，要三司在一個月內結案。”


  ??“事情還沒有到最糟糕的時候，”虞曦子輕輕的揉捏柳寒疏的手心，“即便是最糟糕的定罪，那也要拖到秋後……相信我，一定有辦法救你爹。”


  ??“你怎麽救，”柳寒疏搖搖頭，“其實我很清楚，我爹是因為淞源河戰敗死傷十三萬大軍，還丟了許多城池土地……”


  ??“你不必管那些，總之安心聽我的吩咐，不用做太多的事，”虞曦子歎道，“就像你來梅山浦一樣，其實沒有必要節外生枝，那反倒不好。”


  ??“不，”柳寒疏抬起頭來認真的說道，“我爹雖然是淞滄總督，總管淞滄全境，可我聽爹爹說過，淞滄兵力最重的便是指揮使梅文鬆等將官，他們與兀顏人常年通信，私下早就泄露了軍情，這才導致……”


  ??“事情沒有你想的那麽簡單，”虞曦子搖搖頭，將柳寒疏的手捧起來，“而且，就算梅文鬆有什麽問題，也會因為他的死而了結。”


  ??“可那些密信……”柳寒疏倔強的搖著頭。


  ??“且不說那些信的真假，”虞曦子歎道，“兵部尚書陶崇哲拿出這些東西來，根本幫不了你爹，最多是讓梅文鬆多一些汙名，你看半年過去了，朝廷有沒有追加梅文鬆的罪責？沒有吧，這種事別說內閣通不過，就算遞到皇上那也是會駁回的。沒有人會在這個時候去傷害那些為太昊奮力拚命的將士之心，那樣的話邊兵便難以穩定了，說不定還會鬧出亂來。”


  ??“啊？”柳寒疏搖搖頭，不敢相信，“怎麽會？”


  ??“兵部總歸是一群文人，自以為讀了幾本兵法書，心中就有百萬雄兵了，”虞曦子歎道，“算了不提這個，我好奇的是，你怎麽會想到梅山浦來的，如果隻是為了梅文鬆的事，你來這裏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有人建議我來的，”柳寒疏的表情忽然複雜起來，似乎有些不舒服，“她給了我一份信。”


  ??“誰？”虞曦子皺眉道。


  ??“這份信是梅文鬆寫給兀顏汗達赫的，裏麵提到我爹還有……”柳寒疏滔滔不絕的往下說起來。


  ??可虞曦子卻打斷道：“我沒有問信的內容，我問的是誰給你信，而且為什麽建議你到梅山浦而不是去找別人？”


  ??“這個嘛……”柳寒疏眼波一轉，露出幾分別扭。


  ??“怎麽了，不能說麽？”虞曦子皺眉道。


  ??“不是，”柳寒疏終於從虞曦子的掌中抽出自己的雙手，“這個人你認識。”


  ??“誰？”虞曦子感到不解。


  ??“你的未婚妻，”柳寒疏笑道，“菡萏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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