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好茶自醉
拚色的毛毯，豔麗的布簾，光滑亮麗的瓷器，香氣撲鼻的茶水，無一不在彰顯主人別致的品味。
??雅致的茶室距離之前的地牢，也不過是一段長長的地道，他們走過來的時間就跟每天送飯人從外麵走進來的時間差不多。
??即便那件牢房沒有上鎖，禮笑言要走出地麵，也會經過此間茶室。麵具人也許一直都在這裏監視著他，隻是禮笑言不知道對方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聽說江左人都愛喝茶，”麵具人還是先開口，伸手示意客人在茶幾前坐下，“年輕的時候我不喜歡茶的味道，覺得太過於苦澀，可年紀上來了，就越發離不開著茶水。”
??“茶能解渴，”禮笑言隨口應道，“也不是每個江左人都愛喝茶。”
??“或許吧，”麵具人笑了起來，“以前喝茶的手續很繁瑣，是以很多人都喝不了茶。”
??“是有這個緣故，”禮笑言看著眼前這一套精致的茶具，微笑道，“如今我們那裏都是直接衝泡茶，並不需要過多的手續，茶的味道卻更好。”
??麵具人點點頭：“嗯，新安郡人以炒青為妙，是以如今世人習慣了泡茶的味道，而淡忘了過去煮茶的樂趣。”
??“我並沒有煮茶的嗜好，不過我還是尊重那些會煮茶的手藝人，”禮笑言想起了一位傳說中的茶人，“有位世間無雙的茶人不知道您見過沒有？”
??麵具人搖搖頭：“你說的是葉名謙先生吧，聽說他最善這種煮茶的手藝，我也是愛好茶藝之人，隻可惜尚未有機會能向葉先生求教一二。”
??“葉長老，”禮笑言提醒道，“既然您與這位茶人大師同姓，說不定還能是同宗同譜。”
??“如果是那樣就好了，”麵具人搖搖頭，“可惜我並不姓葉，更不是你想的那樣跟葉先生有什麽關係。”
??“話是你說的，我並沒有什麽意見。”禮笑言冷笑道。
??麵具人擺擺手：“你不信隨便你，我現在誠心誠意請你喝茶，絕對沒有任何虛假的意思在裏麵。”
??說著，麵具人將煮好的茶水分出一小碗，然後遞給禮笑言，
??禮笑言看著碗裏那深綠色的茶水，不禁皺眉道：“葉長老，你總說誠心誠意，可我實在沒辦法想象這樣一副古怪的麵具背後究竟以一張什麽樣的麵孔。”
??“你是說這個？”對麵的主人摸了摸臉上那副光澤明亮的麵具，溫和的說道，“我的臉上有很多傷痕，太嚇人了，我自己從鏡子裏看到都害怕，還是不要亮出來嚇壞客人了。”
??“是嗎，”禮笑言道，“藏在這冰冷的麵具後麵的人，大概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
??“難道你不信？”麵具人道，“還是你想看一下我真正的臉？”
??“不，”禮笑言搖頭道，“你不必勉強，這裏你是主人，我一向客隨主便，當然你要真打算嚇我一跳，我也是能接受的。”
??麵具人嗬嗬一笑，伸手催促道：“茶要涼了，試試我的手藝吧。”
??禮笑言端起茶碗，卻盯著麵具人的“臉”說道：“說到底你還是不敢讓我看，那就更讓我萌生了許多想法。”
??“哦，你有什麽想法？”麵具人冷道。
??“也許你是我認識的一位朋友，”禮笑言皺眉道，“當然我認識的朋友也不多，隻怕這樣的幾率很低，至少我不相信你是因為我的出現才帶上麵具。”
??“如果禮大人願意，那麽我非常樂意成為您的朋友，”麵具人輕輕的回應著。
??禮笑言搖頭道：“你在玄武門本就帶著麵具，所以……”
??“所以什麽？”麵具人緩緩地喝起自己的那一碗茶，頗有餘味的晃了晃腦袋。
??“你一定是一位世間的名人，”禮笑言皺眉道，“也許是一位有錢的富豪，也許是一名達官顯貴，甚至……”
??“甚至我就是葉名謙，”麵具人嗬嗬的笑著，“就因為我被人稱作葉長老，而且我也非常喜歡並且擅長茶藝。”
??“我不否認我現在還有這種懷疑，”禮笑言搖頭道，“隻是你那雙手看起來要比葉老先生要年輕的多。”
??“我這雙手？”麵具人將立起雙手，隻見那手背的白嫩，絕非是一位五六十歲的老人所有，“看來我以後不能再用牛奶來泡了，那樣的話會讓人一眼就認出了。”
??“行了，”禮笑言冷哼一聲，將茶碗輕輕放下，“不論你是誰，我都可以肯定你就是攪亂高亙的罪魁禍首！”
??話音擲地有聲，在狹小的房內，顯得更加響亮。
??麵具人卻毫不在意的替禮笑言將他那碗茶倒去，另外上了半碗茶。
??“茶冷了就不好喝。”
??麵具人再次將茶碗推到禮笑言麵前。
??禮笑言卻不理他，繼續冷色道：“刺殺大妃，刺殺汗王，以及後來沃卡王與塗雁王的死，都跟你有關！”
??麵具人卻笑道：“世人以明前茶為最，而此時正是采茶之際，我想你是江左人，肯定會知道這茶的美味香甜。”
??禮笑言根本不理會對方的另說，又道：“我始終想不明白，為什麽光祿寺要乘著兀顏汗的刺殺計劃去殺死本不是兀顏汗目標的哲鹿汗王？現在看到你，我終於明白，連廬笙的背後，有你這樣的人在指引。”
??“哎，”麵具人歎道，“你有什麽話，不能喝完我的茶再說嘛？”
??禮笑言卻接著說道：“我原以為是光祿寺奉了京城某人的命令要故意攪亂高亙，但細細想來，內閣那些閣老個個人精，高亙的混亂對他們的內鬥來說沒有半點價值。所以真正要乘火打劫火中取栗的人，隻有你們這些憎恨朝廷的玄武門教徒。”
??“夠了！”麵具人的聲調突然拔高，語氣也變得十分嚴厲，“請你尊重這裏的主人，喝下我給您準備的茶！”
??禮笑言被這氣勢嚇了一跳，但並不畏懼。他瞅了一眼眼前那被熱氣騰騰的茶水，猶豫片刻，還是將茶水端了起來，湊到嘴邊，慢慢的吞入。
??“很好！很好！很好！”
??麵具人連說三遍，每一次的語氣都變得更加溫和。
??禮笑言忽然覺得頭重腳輕，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
??“這？”他的口中不禁有些發澀，“這是什麽？”
??“你喝不出來嗎？”麵具人微笑道，“這可是你們新安的明前茶，宛如龍騰於井中……”
??“龍井？”禮笑言的心中一振，卻搖頭道，“龍井並非新安茶……”
??可他的話卻說不下去了，整個身子往後一道，昏厥過去。
??耳邊隻聽到如夢似幻的耳語聲，似乎是從麵具人那裏傳來。
??“好酒醉人，好茶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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