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1章 九出十三歸
陸攀略胖的體型讓他的步伐顯得特別深沉，可速度卻不滿，沒幾步就來到了山門外。
??看著亭子裏秋綰與凜風之間偶爾出現的低聲細語，他卻沒有上前一步。
??凜風在訴說著過往的事情，在陸攀聽來，有些經曆過，有些並不知情。
??在北邙山裏再次見到禮笑言之前，他甚至一度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這位特立獨行的表兄。
??而後，禮笑言與凜風突然的離開，讓陸攀的內心感到越來越害怕。
??他當時真的很害怕。
??柏藍沁雖然漂亮，可眼前的漂亮並不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而塗雁軍中夾雜的那些古古怪怪的奈蠻夷人，讓他認識到原來世界上還有比高亙人還野蠻的族群。
??好在柏藍沁會找他聊天。
??整個塗雁軍大營裏也隻有柏藍沁能跟他說上話，其他人全都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架勢，根本不拿正眼瞧他。
??柏藍沁安慰他禮笑言會很快回來的。
??而他也用同樣的話安慰柏藍沁，之後兩個人就陷入了同樣的沉默。
??一天就是在這樣的沉默中過去，而陸攀一夜都沒合眼。
??心底的恐懼越來越強烈，甚至萌生了逃跑的想法。
??畢竟這是軍營。
??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開戰了。
??可他也不敢跑，他掂量了一下自己，覺得根本沒可能跑得過那些遊走在大營外的奈蠻人。
??得過且過的品質再一次占據了主導地位，這不是他的獨有天賦，卻是每一位淪落在戰爭裏的平民百姓的無奈。
??“還不知道那二十萬兩銀子能不能拿到。”閑暇之餘，陸攀唯一能平心靜氣的時間全都用在這上麵。可他也知道，現在隻能等雀弦王徹底擊敗了都烈軍後，才能拿到屬於他的那份財富。
??……
??“都烈王亮白旗了！”
??“雀弦軍陳兵雁愁峽要塞前！”
??“都烈王出城投降了！”
??前方哨探每帶回來一次情報，柏藍沁的臉上就越難看一次，可陸攀的臉色卻變得愈加紅潤。
??不過這並沒有持續多久，下午的時候，哨探的情報就越來越不利於陸攀了。
??“都烈王突襲雀弦軍！”
??“一支來曆不明的鐵騎參戰！”
??“雀弦軍中軍被突破！”
??“都烈軍合圍雀弦軍！”
??形勢急轉直下，陸攀也越來越坐不住了。
??他擔心的是他的二十萬兩銀子。
??雀弦王沒有那麽多現銀給他，許諾的都是以未來利益做的交換。如果雀弦王戰敗，他將一分銀子也拿不到了，而且欠河東商人一大筆銀子還沒還呢。
??“怎麽會？”
??“哪來的鐵騎？”
??夜晚降臨的時候，最後的哨騎也回來了，同時也帶來了陸攀最不想聽的消息。
??雀弦軍苦戰不利，被迫後撤。
??雖然陸攀的臉色差到極點，可他卻還保留有一絲希望，畢竟雀弦王還控製著王城，還有一定的優勢。
??“他還可以召集更多的蘇洛親軍，不是嗎？”
??陸攀忍不住對柏藍沁這麽說。
??可柏藍沁的臉上卻露出一絲微笑來：“當雀弦軍崩潰之後，你覺得雀弦王還能控製得住蘇洛親軍？”
??陸攀隨即明白過來，他可不是傻子。
??“你是說雀弦王完蛋了？”
??“差不多吧，”柏藍沁搖搖頭，卻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你知道那隻神秘的鐵騎是誰的軍隊嗎？”
??“誰？”陸攀對這支突然冒出來的軍隊感到十分氣憤，恨不得生啖其肉。
??“是你們太昊的軍隊，”柏藍沁略微思索了一下，“將軍好像叫胥什麽來著。”
??“姓胥的將軍？”陸攀自然不認識，但這不妨礙他對胥賢良祖上十八代的詛咒。
??隨後一個晚上，他都耷拉著腦袋，一蹶不振的縮在被窩裏。想睡又睡不著，一閉上眼就是“二十萬沒了”。
??他後悔多少當初應該多少從雀弦王那裏撈幾萬兩銀子，然後交給連廬笙，讓他帶回去。好歹那樣他多少也賺了，而且也賺得不少。
??“還是太心黑了，非要賺個幾十萬不罷休，上了雀弦王的大當。”
??可又一琢磨，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把銀子交給連廬笙，其實也是存了小心。畢竟他的銀子可不是小數，連家的招牌雖然響亮，可也隻能做個保，真要把幾萬兩銀子交給連廬笙帶回中原，那就是傻子了。
??換做是陸攀，都可能會冒險帶著銀子跑路，畢竟這可是幾萬兩，普通人家一輩子也掙不到這筆錢。而在陸攀的認知裏，江都府的那些商人裏，一年能掙個萬兒八千的就算是發達了。
??連廬笙一個年輕小夥子，如果是四五十歲的老人，倒還值得信任些，畢竟還有家裏人——可畢竟是幾萬兩銀子，連廬笙又不是連家的血親，這到時候打起官司來……真是說不清楚。
??又是一夜沒睡，陸攀頂著黑眼圈起來，可卻聽到了更要命的軍情。
??“雀弦軍已經退往王城方向，胥賢良部緊追不舍，都烈王則在清理尚未來得及逃走的雀弦軍殘部。”
??“倫越昌率部激戰一夜，最終被俘。”
??“哲可定與夜弁炤部昨夜先後渡過巴延河，正迅速往西撤退。”
??陸攀聽不到任何對他有利的消息，一臉愁容的癱坐在地，想死的心都有了。
??而柏藍沁拉著一群古古怪怪的將軍就坐在旁邊的篝火邊激烈的吵鬧，可濃重的塗雁口音在陸攀聽來異常吃力。他隻能大概聽出他們在爭論的是出兵的問題。
??“出兵？這個時候出兵？”陸攀的眼睛明亮起來，“是啊，這個時候如果從背後偷襲都烈軍，搞不好就能夠讓雀弦王翻盤，而我那二十萬兩銀子！”
??他興奮的跳起來，跑到柏藍沁麵前用生硬的高亙語叫喊了起來：“你們出兵打都烈王，我給你們出錢！”
??柏藍沁與諸位額濟孟濟都愣住了。
??自古以來還沒有聽說商人出錢，讓他們這些部落首領去打仗的。
??“這？這怎麽行？”一個年老的額濟搖搖頭，很難接受陸攀這麽誇張的意見。
??隨後，大多數人也都對陸攀投以鄙視的目光，然後將他推開，繼續他們那難以完結的爭論。
??柏藍沁也搖搖頭，走過來，拍了拍陸攀的肩膀：“你別開玩笑了，我們高亙人怎麽可能會為了銀子打仗？”
??“打仗不就是為了銀子麽？”這下輪到陸攀愣住了。這段時間他一直待在雀弦王的身邊，雀弦王每天考慮的問題就是銀子。
??沒有銀子他就沒辦法動員那些“賦閑”在家的蘇洛武士。對這些不願參與到王權爭霸的高亙武士，雀弦王沒有太多時間“曉之以理動之以情”，用銀子最直接最快捷。
??高亙人缺銀子，十兩銀子就能“緊急動員”一個蘇洛武士。征召一萬蘇洛親軍大軍就需要十萬兩銀子，很顯然雀弦王動用了王宮窖藏大量庫銀……但遠遠不夠。
??雀弦王希望組建八萬蘇洛親軍，普通武士也許十兩就夠了，可那些領兵貴族將軍可遠遠不夠。所以他不能不向太昊的商人來借錢了，而當時還留在王城的商人，除了他陸攀和連廬笙外，就沒什麽其他人了。而他陸攀囤積了大量貨物——這些貨物又可以換成巨額的銀子。
??“九出十三歸！”陸攀驕傲的做起了放貸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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