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 滄瀾王
“我弟弟死了。”
??女人的眼神裏透著些許陰霾和傷感，然而她並沒有因此而流淚。
??禮笑言覺得這個女人看起來有些麵熟，但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但更讓他感到驚奇的是，他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甚至沒辦法說話。
??準確說是他沒辦法控製自己說話。
??“別難過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禮笑言不受控製的說著話，卻不是他真正想要問的。他更想知道這裏是哪，為什麽自己的身上穿著一套棉甲，還帶著一頂笨重的頭盔。而眼前的女人同樣身著棉甲，隻是沒有戴頭盔。
??他注意到自己的手裏緊緊握著一柄長劍，而女人的腰間也係著一柄劍。
??女人的麵容看起來十分的熟悉而親切，可自己真的不記得在哪裏見過。
??“現在怎麽辦？”女人低著頭，顯得六神無主，但依舊強撐著不讓自己流淚。
??“先去看看爺爺吧。”男人輕輕的攬住女人的肩膀，緩緩的推著她一起往院子裏麵走。
??雖然一直以男人的視角觀看著，可禮笑言卻十分肯定這絕不是自己的記憶。
??“至少不是禮笑言的經曆。”
??他懷疑這是一場夢。
??隻是不明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夢，難道是對未來的預示嗎？
??這個女人是誰？自己又為什麽會和她的關係看起來十分的親密？
??帶著濃重的狐疑，他注意到他們身處的地方應該是一處極大的宅院，雖然不能跟京城的王宮比，但也是極為奢華龐大的。就像廊橋邊上的池塘，那碩大的假山，他從沒見過誰家裏有這麽豪華的院子。
??“夏宗邦也沒有，夏宗邦他爹夏首輔家裏也沒有。”
??禮笑言雖然與夏宗邦結識，但從未進過他爹的宅院。可從占地麵積來說，這樣大的宅院在京城是絕對沒有的。或許是在城外的別院，但即使是城外的別院，也沒有誰家會修如此巨大的前院。
??“逾製！”這兩個字猛然跳了出來。
??可禮笑言馬上就否定了。
??雖然理論上並不應該會有人修建如此巨大的院落，可難保沒有哪個膽肥的江左富豪私下偷偷修建，比肩王侯。
??“或許這是王侯之府？”
??他倆沿著廊下往後院走去，轉過幾道彎角，穿過院門，就看到三五成群的人正忙碌的走來走去。
??男人的視線隻是在這些人的臉上急速的掠過，並沒有任何的停留。短暫的一瞥，禮笑言感到很遺憾，一個人也不認識。
??這些人中大多數是奴仆打扮，見到他們全都自覺地讓開。
??禮笑言原本還想從這些人的敬語裏聽出男人女人的身份，然而這些人的臉上個個都帶著悲傷，誰都沒有說話。
??男人原本攬著女人肩頭的那隻右手，不知何時放了下來。進屋的時候，女人走在前麵，男人跟在後麵，視線在女人哪粉嫩的後頸上停留了一小會，隨即便開始打量屋子內。
??“娘！”女人猛地撲在一個人的懷裏。視線被遮擋，禮笑言沒有第一時間看到女人的母親，但屋子裏站著的不止一個人，至少有七八個。這些人個個身著華服，非富即貴，隻是臉上也都帶著肅穆而悲傷的神色。
??“快去你爺爺身前……”母親抱著女兒，輕輕的在女兒的後背上拍了拍，“再去磕個頭，也許……”
??女人隨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依依不舍的離開了母親的懷抱，有些悵然若失的往內屋裏走去。
??男人朝這位母親鞠了一躬，還沒開口，便聽著母親說：“孩子，你也進去吧。”
??看起來這位母親很清楚男人和女人之間的關係，隻是稱呼的模糊，讓禮笑言無法搞清楚自己此刻到底夢到的是什麽。
??“難道自己將來會有一段王侯世家的婚姻？”
??他想笑，可是笑不出來，身體是這個男人的，一舉一動都不受控製。他隻知道這男人又朝其他人頓首，便追隨女人疾步進了內屋。
??掀開珠簾，內屋裏站著的人還有不少，但是最引人矚目的便是當中那位身著白衫的中年男子。
??這人下巴上留著一撮山羊胡，雖身著白衫，可看起來卻有著獨有的華貴之氣。一見之下，禮笑言斷定此人絕不是普通的書生，至少不是那種屢試不第的秀才。
??“爹！”女人朝中年男人脆生生的叫了一聲，但並沒有如禮笑言所料的撲上去。而那中年男人也隻是點點頭，算是回應，卻又伸手指了指身側的床榻。
??女人猛地撲倒在床榻前，嘶聲裂肺的喊道：“爺爺……”
??隻見那中年男人又揮了揮手，屋裏其他的人紛紛朝外離去。禮笑言注意到這些人大部分是些富貴的老婦人，多半是這家裏的家眷，隻是不清楚具體的身份。
??中年男人又朝禮笑言示意讓他過去。於是男人往前踏出兩步，來到床榻邊上，也跪了下去。
??禮笑言這才看清床榻上躺著一位行將枯槁的老人。
??令他吃驚的是這位老人身上穿著的卻是一件白色的蟒袍。
??是蟒袍，禮笑言絕對不會搞錯。
??考中進士，所有的庶吉士都必須經過禮部派來的官員指導學習朝廷與皇室禮儀。隻有王侯世家才能穿戴的蟒袍，他絕不會認錯。
??看來這家大戶絕對是一位是高貴的王侯，隻是不知道是哪一家。
??從翰林院的曆史檔案裏，禮笑言指導太昊開國以來的王侯非常之多，不過現在曆經多次變革，除了默認繼承皇位的親王外，並沒有其他的王爺，即使是皇帝的兒子，也隻能稱國公，而且未成年的皇子連國公的稱號也得不到，甚至成年了也未必能得到。至於國公的子孫，要想獲取新的爵位也是非常困難。
??而這些都是因為百餘年前王室混戰而引起的後遺症。
??從這院子的豪華架勢來看，這位身著蟒袍的老人，多半是一位前朝皇帝留下來的國公。本朝皇帝的皇子年紀都很小，最大的親王也並非皇帝之子，而且年紀也沒這麽大……
??會是哪位國公呢？難道是京城之外的國公？
??“是渭兒來了嗎？”老人顫巍巍的說著，一隻幹枯如柴的手抖索索的伸過來。女人已經淚如雨下，雙手緊緊抓住老人的手，半張臉貼了上去。
??“渭兒，你哭什麽，”老人忽然笑了起來，“人總是要死的，爺爺，年紀大了，不能……”
??老人沒說一句都很吃力，最好還是忍不住咳嗽起來。
??女人趕緊輕撫老人的胸口，卻又轉頭看了看身後的父親：“爹，我不是……”
??禮笑言注意到中年人“噓”了一聲：“你就好好聽爺爺的話吧。”說著，女人的父親退後幾步，轉身麵朝牆壁，沒有再看床榻上的老人。
??“渭兒，你過來，你過來，”老人吃力的想要抬起頭，然而還是撐不了多久，重新靠在枕被上，“爺爺最後再跟你說兩句話……”
??女人點點頭將身子挺的筆直：“爺爺，你有話慢慢說。”
??“渭兒，你從小就在爺爺身邊長大，對你太溺愛了，”老人緩緩的說道，“現在爺爺走了，以後，你要好好孝順你爹你娘。我雖不喜歡你爹，可他畢竟是你爹。咳咳……”
??老人又咳嗽了幾聲，女人趕緊從旁邊端起一碗水想要喂服，可老人卻搖搖頭拒絕了。
??“對了，你姐呢，她怎麽沒來，”老人皺了皺眉，目光透過女人肩膀看到男人這邊來，看的禮笑言渾身不自在，甚至懷疑這老人能夠看到自己的存在。
??女人愣了一下，轉身與身後的男人對視一眼，臉上露出無奈之色，卻又轉了回去。
??“沒來啊，爺爺不怪她，你要聽你姐姐……”
??老人話沒說完，終於一口氣上不來。
??“爺爺……”
??禮笑言感到一陣冰冷，更讓他吃驚的是一陣外麵一片哭天喊地聲中有三個字讓他聽得心驚肉跳。
??“滄瀾王！”
??死的人不是一位普通的國公，而是不再傳承的滄瀾王。而當今聖上泰享帝的爺爺光祖就是以滄瀾王之身奪得皇位，滄瀾王到他這一代就結束了，因為他的兒子就是鼎鼎大名的武宗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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