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柏羅狐的狡詐
不得不承認柏羅狐的手腕高明，禮笑言在金杜城看到了王城裏沒有的整潔整齊和令行禁止。
??和王城一樣，金杜城同樣將士兵居所集中在東南西北四處，以分別應對四門的威脅。但是每一處士兵居所都很安靜，甚至連出行都排成隊，極少有落單的武士在城內行走。
??“這是塗雁王的居所，”高宛骨介紹說，“所有塗雁武士都必須遵照塗雁王的要求。”
??“別臭美了，這些家夥出了金杜城個個散漫不堪。”柏藍沁挑剔的說著。
??高宛骨尷尬的笑了一下，又溫和的解釋道：“我塗雁軍令嚴整，出了城，自然也要讓大家放鬆一下。”
??禮笑言明白了，在塗雁部，但凡年輕男子進了金杜城，就算被塗雁王征召的塗雁武士，必須遵守塗雁王嚴苛的軍令，不能擅自行動。但是離開金杜城，就算是暫時解脫。塗雁王也不可能經常召集武士，財力物產都遠比不了其他三大部族，在冬季他能夠維持一支三千五百人的軍隊實屬不易。
??“而且可以吃上兩三年。”禮笑言不得不感歎柏羅狐這後勤工作做的實在是太好了。
??在翰林院學習的這一年，他多多少少了解很多地方實情。即使在兩江，還有些郡縣別說兩三年的儲備糧，甚至一年的儲備糧都沒有，那些人口十幾萬幾十萬的大郡，別說三千人，養個幾百人巡防都叫苦不迭。當然這其中有各種原因，和高亙塗雁這裏是不能相比較的。
??塗雁王養著三千五百人，隻需要提供糧食，沒有一分錢軍餉。這在太昊是完全不可能的，即使是依靠兵戶管理的邊軍，一點軍餉不發那絕對會造成兵變。
??在禮笑言看過的卷宗裏，十年來淞滄都護府發生過七八起因為軍餉問題的兵變。有的還非常嚴重，甚至跟叛亂沒多少區別了。
??在高亙沒有軍餉一說，即使是榮耀無比的蘇洛親軍，那也是沒有軍餉的。除了包吃包住外，蘇洛親軍也就多個包穿包用——特製的軍服和犀利的武器。而且在王城那些日子裏，禮笑言還發現，即使是包穿包用，基本也很難做到全覆蓋。除了常備的五千守城軍外，其他臨時召集的蘇洛親軍武士是沒有這種待遇的。
??太昊則不然。
??雖說平日裏太昊朝廷也不怎麽管各地兵戶軍政，可一旦有兵事要調動地方或者京中軍隊，就必須撥下足額的軍餉和兵器甲胄，否則的話，不但軍士不幹，連帶兵的將領也會造反。
??因而兵部樞密院越來越喜歡折羅侯這樣外族軍，平時也不需要給糧餉，隻需要逢年過節以皇帝的名義給折羅侯頒下賞賜——這本就是定數，那就足夠了。
??什麽，開拔費？那是什麽東西。
??所以，無論是東北的淞滄都護府還是西北的瀚海都護府，在這兩處兵事連連的地方，朝廷都青萊那些投效過來的番邦部族。
??“羈縻政策是我太昊自古以來立國安邦的法寶。”
??在翰林院的時候，曾有同年這麽嘲諷朝廷的邊境軍事策略。
??禮笑言這些年活下來，再加上來高亙這一遭，多少也能體諒朝廷。
??養兵費錢啊。朝廷每年要花費那麽多錢，哪有多餘的錢去打仗啊！
??再說了，聖者以不戰而屈人之兵，打什麽仗，和平不好嗎？
??“以和為貴”是中原人自古以來的優良品質。
??不過高亙人並不認同這點。
??即使是最弱的塗雁部，常年保持三千多人的常備軍，目的就是為了威懾北邊的奈蠻人。現在的禮笑言已經能夠算得出來，如果奈蠻人真的像柏藍沁說的那樣弱小不堪，那麽三千五百人都有些多了，如果采取守勢，隻需要一千人就夠了。那樣的話，儲備的糧食吃個七八年估計都可以了。
??柏羅狐維持三千五百人的軍力，自然不是為了守住塗雁。
??他也是有野心的人，正常情況下，他可以留下五百人守家，然後派出三千人去掃蕩北方，然後將高亙人的牧場逐步向北蠶食擴大。
??事實他就是這麽做的。禮笑言注意到在塗雁王的議事廳裏擺放著一張碩大的羊皮地圖，上麵標注了塗雁部的六姓八族聚居之所，同時也在北麵邊境之地標注了一座城池。
??柏越城。
??以柏羅狐家族之姓命名的城池。
??“柏越城前年就已經建好了，”高宛骨解釋道，“不過尚未得到汗王的首肯，因而隻從金杜城派了兩百多人去駐守，尚未啟用。”
??在自己的領內建城還需要汗王的允許，柏羅狐這個塗雁王當得也夠憋屈。可這沒有辦法，他這個博濟本就是高亙汗王提拔的。而柏羅狐也不是塗雁部的人，他是蘇洛親軍出身，據說祖上七八代都在蘇洛親軍裏效力。祖上很光榮，可對塗雁部來說毫無意義。塗雁六姓八族跟你沒有半毛錢關係，禮笑言能感受到柏羅狐初到塗雁部時肯定受到各種排擠和白眼。
??而且，塗雁人很驕傲。
??從高宛骨說話的語氣就能聽出來。
??私下裏柏藍沁曾解釋過這點。
??塗雁人實際比高亙建國還要早，甚至可以說塗雁是被高亙吞並的部族。而且高亙那些名門大姓多數是來自塗雁，就拿禮笑言遇到過的那些高亙貴族來說，他們的祖上多數都是來自塗雁六姓八族。
??“彭裏察的彭察氏，柯拔鐸的柯齊氏早年都是來自塗雁部。”柏藍沁驕傲的介紹著，完全忘了他家的柏越氏根本不屬於塗雁部大姓。
??禮笑言有些明白為什麽柏羅狐要建造柏越城，這是為了將他的柏越氏在塗雁紮下深深的根。老汗王死了，隻要柏羅狐還活著，那麽他就可以將這件事繼續做下去。
??柏羅狐隻有一個女兒，沒有兒子，所以他這個塗雁王將來死了，後繼者就是一個大問題。高亙並沒有女王的傳統，族長必須是男子。
??其實柏羅狐還是有一些兄弟族侄，不過他們多在蘇洛親軍內效力，沒有汗王的命令，根本調不到塗雁部來。
??老汗王在的時候，柏羅狐甚至連請調族人壯實塗雁的這句話都不敢說。他知道汗王對此很忌憚，絕不會允許。
??但是禮笑言卻發現現在的金杜城已經有了好些柏越氏的族人。
??在汗王葬禮的二十天裏，柏羅狐已經秘密的將大部分族人從蘇洛親軍中抽調走，加上關聯的親屬，將近三百人。這麽多人離開了金帳王城，禮笑言不得不佩服柏羅狐的狡詐和用心。
??“我還是不太明白，”禮笑言皺眉思索，“汗王一死，柏羅狐就應該飛速的逃回金杜城。就算坐山觀虎鬥，也沒必要以身犯險啊。他就那麽篤定叔侄倆奈何不了他？要是萬一，比如說那個魔鬼一般的哲虞千看破了他的用心，難道不會對他下手？哲虞千那家夥要是動起心思來，怕是神仙也難擋。”
??可不是麽，神徒都被幹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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