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棋如人生
禮笑言與凜風好不容易摸進了北城裏,卻發現柏羅狐正在和柏藍沁下棋。
??父女倆似乎還很專注,根本沒有注意到兩個人的到來。禮笑言咳嗽一聲,想提醒對方自己的出場,誰知柏羅狐卻端起空空的酒杯,遞給他:“斟滿了。”
??禮笑言不明所以,但還是環顧四周,找到了一個裝滿馬奶酒的木桶。等他斟滿酒回來的時候,柏藍沁也拿起一隻空酒杯遞過來,卻沒有任何話語。
??這倆父女根本就不拿正眼看他們,不過禮笑言也不在意,反正來都來了,急也沒用。
??凜風卻耐不住問道:“折九淵呢?”
??“進王城了,”柏羅狐淡淡的回答,眼神卻一直盯著棋盤。
??禮笑言將柏藍沁的酒杯也斟滿端回來後,也將視線投入到這黑白子絞殺的棋盤上。來高亙這些日子,他很少見到有高亙人會下棋,別說圍棋,太昊流行的一些娛樂戲法在高亙都很少見。但今天看到柏羅狐與柏藍沁的對局,卻讓他感到有一種耳目一新的感覺。
??棋路大約至中盤,勝負還未定,不過先手的白方(古代都以白子為先,這個世界也不例外)占據了一定的優勢,正在中路與黑方絞殺,甚至形成了包圍之勢。
??可禮笑言知道圍棋有一個約定成俗的規則,金角銀邊草肚皮。意思是四個角才是最值得爭奪的,而中間是最不劃算的地方。不過古人對於這些規矩不是特別熟悉,很多人隨性而下,更沒有後世的定勢之說,純粹就為了大龍絞殺。
??以局麵來看,執白的柏藍沁正在采取攻勢,而黑方的柏羅狐有些疲於奔命。
??禮笑言看了一會,已經大致了解了雙方的棋力。隻是沒有想到柏藍沁這麽年輕,圍棋的水平會有如此之高,以這樣的水準至少與當初在京城未央湖畔看到的虞曦子那盤差別不大了。
??“折九淵到王城裏麵去了?”凜風不太明白,又問道,“他怎麽不在這裏?”
??“在我這裏做什麽?”柏羅狐淡定的說道,“我這裏可不安全,搞不好就把他抓起來獻給哲羅奇了,他自然得去王城裏麵躲著。”
??凜風點點頭,也覺得柏羅狐說的有道理,隻是總覺得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禮笑言又咳嗽了一聲,又問道:“柏羅狐圍攻王城,你們就一點也不擔心麽?”
??“擔心什麽?”柏羅狐伸出手指“啪”的一聲落一子在棋盤上,“無論誰輸誰贏,我都是要交出塗雁部的。”
??“反正都是輸,所以你混不介意,”禮笑言指了指棋盤,“就像這盤棋,繼續在中路糾纏,無論如何應變,早晚都是輸。”
??“你懂棋藝?”柏羅狐抬起頭看了他一眼,然後又恍然大悟般的說道,“對哦,你是太昊人,又從京城來,棋力一定遠超凡人,來來來,幫我看看這盤棋到底為什麽是這麽下。”
??“這麽下?”禮笑言皺眉道,“難道下棋一定要規定怎麽下麽?”
??柏藍沁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這是一局棋譜,並不是我跟爹下的。”說著,她從手邊拿起一卷書冊,上麵畫了一副數字標注的棋路以及幾幅棋圖。
??“棋譜?”禮笑言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這兩個人根本就是在對著棋譜下棋研究呢。
??“據說這是你們太昊武宗皇帝下的一局棋,”柏藍沁笑道,“我爹經常讓我跟她擺,所以我不看棋譜也能記得七七八八。”
??“棋如人生,”柏羅狐卻道,“這棋譜我幾乎每隔幾天就會拿出來擺一遍,至今沒有一千也有九百遍了。”
??“武宗皇帝?”禮笑言愣了一下,“他跟誰下的?”
??“還能有誰,”柏藍沁笑道,“自然是虞陽夏了。有資格跟皇帝下棋的人也不會太多,不是王侯就是宰相,難道你這樣的小小七品禦史還能去跟皇帝下棋?。”
??禮笑言微微一笑,和皇帝下棋又有什麽意思。不過武宗與虞陽夏下棋,的確是有趣的事情——隻是現在這個時候擺什麽棋譜啊,哲羅奇都要將這金帳王城內外掀翻了!
??不過他也沒有那麽著急,柏羅狐既然提到了這局棋譜,肯定別有深意,隻是這老家夥愛擺譜,總要顯擺一番自己的智商。
??目光移到柏藍沁的臉上,卻見到一雙明澈見心的眼睛。柏藍沁正衝著他微笑,似乎非常高興的樣子。
??“武宗執白,最後輸了二子,”柏羅狐歎道,“既然你能判定棋局輸贏,那麽你有辦法贏嗎?”
??禮笑言搖搖頭:“武宗下過的棋,我若是做了變改,那就不是武宗下的棋,也沒辦法知道對方會怎麽應對,難說的很。”
??柏羅狐將手中把玩的棋子盡數放回棋盒,抬起頭來看了看他:“那你來找我做什麽?”
??“因為我沒地方去了,”禮笑言擺了擺手,“哲羅奇已經控製了王城周邊,連王城四門都被堵住了。”
??“哦,”柏羅狐點點頭,臉上卻呈現出一絲不快來,“沒地方去了才想起我,你當我這裏是什麽地方?”
??凜風趕緊說道:“我們是來……”
??“現在沒有輪到你說話,”柏羅狐蠻狠的打斷了他的話,卻又繼續對禮笑言喝道,“塗雁部雖然是四大部族裏最弱小的,可也是有骨氣的。”
??禮笑言盯著柏羅狐的雙眼,卻沒有被對方的氣勢所壓倒,反而笑嗬嗬的說道:“我的確是無路可去,可塗雁王跟我不是一樣,也被困在這裏哪也不去成麽?”
??“怎麽能一樣,”柏藍沁為父親辯解道,“哲羅奇早就派人來跟我爹說,將來會讓我爹做真正的塗雁王,不再由王城來任命。”
??聽她為父親維護的話,禮笑言不禁哈哈大笑起來。
??這一笑讓其他三人都愣了起來,不知道禮笑言的笑聲中的涵義。
??好一會,禮笑言才收住笑容,卻用冷冷的話語反問道:“既然如此,塗雁王就更應該趕回塗雁部去,而不是在這裏坐山觀虎鬥。”
??“你說我在這裏觀虎鬥,怎麽說?”柏羅狐臉色一變。
??禮笑言卻道:“哲羅奇今晚贏了一把,可他贏得是大妃,而不是全高亙。”
??柏羅狐微微一笑:“贏了大妃,也就拿下了王城,怎麽不是全高亙。難道他坐上汗王的寶座還不夠嗎?”
??“當然不夠,”禮笑言笑道,“汗王寶座不過是一張看起來比較精致的椅子,比你這裏的軍用遮凳略舒服一些,也華麗一些。坐上汗王寶座並不說明他就成了真正的汗王,否則哲羅奇也不會造反了。”
??“你的意思說我在等哲歸虎與哲羅奇兩個人決出勝負再決定向誰效忠嗎?”柏羅狐臉色變得柔和起來。
??“不,”禮笑言搖搖頭,“如果是那樣的話,你也應該趕回塗雁部,遠遠地看著兩隻老虎打架,要安全的多。否則伸出風暴旋渦,難免不受點傷。”
??“那以你看來,我在這裏做什麽?”柏羅狐坐直了身子,盯著禮笑言的臉。
??禮笑言微笑道:“你在這裏待到現在,自然是在等一個人。”
??“誰?”
??“我,”禮笑言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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