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二十年的和平
“行了，不跟你開玩笑了，”柏羅狐忽然收起笑容，冷冷的說道，“除非你真的打算放棄十年寒窗換來的官身，如果是那樣，我也不會瞧得起你。”
??禮笑言愣了一下，心想原來搞半天我是被你當猴耍啊！
??可是對方畢竟是高亙的一方博濟，權勢地位不是自己可以抗衡的。說白了，人家願意跟你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作為年輕的後生，就應該感到無上的榮光。而不是喋喋不休的表示不滿。
??禮笑言沉思半晌，才道：“我聽說刺殺大妃的人是來自奈蠻，卻不知奈蠻離塗雁部有多遠？”
??對於大多數太昊人來說，高亙也好，肅直也好，奈蠻鐵洛等等，都是塞外的未開化人。可禮笑言現在已經很清楚的知道奈蠻就在雀弦部的北邊，是雀弦部常年交戰的對手。
??柏藍沁抱怨父親一年四季多數時間都在外，其實主要就是與奈蠻人交戰。而且柏羅狐並不是每次都能打贏，隻不過總的算起來贏多輸少。更早先柏羅狐還沒有成為塗雁王時，他曾多次率領一支蘇洛親軍在漠北與奈蠻人交戰，硬生生的將塗雁部的領地擴大了近一倍。也因此他得以被汗王任命為塗雁王，來守衛金帳王城的北方。
??刺殺大妃的人是奈蠻人，這是大妃親自證實的，僅憑這一點就足以讓柏羅狐喝一壺了。奈蠻人為什麽會穿越塗雁部，跑到月牙穀來刺殺大妃？這本身就是一件說不清楚的事情，柏羅狐沒辦法解釋清楚跟這幾個奈蠻刺客有沒有瓜葛，畢竟隻有塗雁部才會接觸到這些奈蠻人。
??“奈蠻人？”柏羅狐冷笑一聲，接著道，“奈蠻人早就被我打的四分五裂了，現在他們不過是一群四處遊蕩的乞丐。其中有一些跑到太昊或者肅直那裏去從軍，也是很尋常的事情，難道你不知道嗎？”
??禮笑言沒有接話。奈蠻這個話題說出來本身就沒有必要去解釋，解釋也沒有什麽用。他自顧自的在那唯一沒有食物的案幾前坐了下來，然後淡淡的說道：“塗雁王對我太昊邊軍倒是很了解啊，卻不知塗雁王是否讚成與我太昊的和談？”
??柏羅狐卻微笑道：“和談？貴我兩國為何要和談？這些年來並無戰事爆發，這和談是從何說起？況且，貴國來王城經商之人頗多，我還期待能有慧眼之人能去我塗雁部開設貨棧，將我塗雁部的皮貨一並收購了。這和談簡直無稽之談。”
??禮笑言笑道：“我天朝與爾邦雖說二十年來未有激戰，可小的摩擦也從未停息，且數百年來一直戰亂不休，如果不能以和談定論，雙方百姓終日活於戰亂陰影之下。一旦兵禍重啟，災難不可避免。”
??“我汗王給了貴國二十年的和平，這已經是很仁慈了，難道你們還想要更多？”柏羅狐冷笑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想要的東西總歸要靠實力去爭取。”
??禮笑言嗬嗬笑起來：“想要的東西一定是有過付出才換來的，但這二十年的和平卻不是說單方的賜予。若是我朝大舉北伐，和平也是難以維係。”
??柏羅狐搖搖頭：“我不與你這個書呆子爭這口舌之利，我且問你，你口中的和談是不是希望我高亙人出兵肅直絞殺兀顏汗達赫？”
??禮笑言沒有回答。
??高亙與兀顏開戰，自然是太昊朝廷的期許，但卻不是談判桌上可以拿出來說的事情。
??“但凡你想要的東西，就決不能擺在明麵上去說，”禮笑言堅信這外交的條款，“但凡在外交談判裏一點一點討價還價議定的東西都是事先雙方都已經做好的確定。”
??而且，禮笑言很清楚一點。憑借實力得不到的東西，卻指望談判桌上的來，那叫不切實際。
??高亙人沒有義務和必要去和兀顏汗達赫死磕。
??“除非真的能證明是兀顏汗背後指使奈蠻人刺殺大妃和太子，”禮笑言心想，“那樣汗王必然會‘勃然大怒’，調集兵馬向肅直進發。”
??雖然已經發現了端倪，可畢竟沒有證據不是？
??剛才與大妃麵談的時候，她還提及兀顏汗的弟弟叫做“墨耳艮”的家夥就在王城，並且凜風抓住了此人，可卻沒有任何證據證明他是刺殺大妃的幕後指使者，隻能將他釋放。而且墨耳艮是作為兀顏汗的使者前來商談國事的客人，還得派人好好地將他保護起來。
??達赫並不好對付，年邁且多病的高亙汗王此刻也不想掀起兩國的戰事。
??……
??“和談需要的是雙方表現出誠意，”禮笑言淡淡的一笑，“貴我兩國，已經有了二十年和平的誠意，其實本就已經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哼，”柏羅狐冷笑一聲，“既如此，那也就沒有必要和談了，反正我們對中原沒有野心，而你們也喜歡我們的皮貨和馬匹，照舊下去也沒什麽不好的。”
??“話不能這麽說，”禮笑言收起笑容，“我出關也有些時日了，已經見識到高亙是一個強大的國度，對此我也深表敬佩。可我們天朝同樣也是一個強大的存在，悠久的曆史和文明造就了無與倫比的韌性，我們希望能夠與貴國建立長久的和平關係，而不是這種冷淡的和平。”
??“這有什麽區別？”柏羅狐總算的坐定了屁股，接著問道。
??禮笑言接口道：“當然有區別，沒有聯係的和平，天生天養，看似安逸，實際卻是危機重重。倘若有什麽變故，沒有保障的和平也就轉瞬即逝，那些生活在邊境的百姓也就淪入地獄般的戰火中，失去了生活的保障。”
??“那麽，你的意思是，”柏羅狐皺了皺眉道，“我們之間應該寫個什麽條款來互相約束嗎？”
??“不愧是塗雁王，果然聰明，”禮笑言拍手稱讚，“我既然為了和談而來，目的就是和約。”
??“和約？”柏羅狐搖搖頭，“我不大相信一張廢紙就能維持住和平，如果和約能解決問題的話，那麽數百年來的交戰雙方都是傻子麽？難道他們想不到嗎？”
??“和約是一件很好的事情，”禮笑言繼續說道，“雙方遵守諾言，並肩向前，隻不過這樣的和約卻是需要良好的基礎打造，而溝渠幾百年並沒有如今這樣二十年的和平基礎。”
??柏羅狐搖搖頭，歎了口氣道：“書呆子就是書呆子，不過我承認現在的汗王或許真的想要你口中的和約，但我也要提醒你，紙麵上的東西終究是靠不住的。真正能維係和平的依然是武士手裏的刀和弓箭！”
??說完，他猛地推開身前的案幾站了起來，大步流星的走出了屋子。
??禮笑言看著他消失在門口的背影，一直洋溢在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高亙的四位博濟諸侯，都是好戰派，”他的目光裏露出一絲疑惑來，“有這樣的部下，汗王也絕對不會是一個真正的愛好和平的人。內閣那些閣老啊，你們真的知道高亙意味著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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