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和談二十年
“你之前不是說要找一個年輕人，”夜弁炤笑著說道，“我懷疑就是凜風帶走了。”
??折九淵皺眉道：“來的路上你說你在我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座山下，遇到過一個年輕人，但是後來你也沒找到他。你還說他有可能去了月牙穀，所以才帶著我過去找找。”
??夜弁炤點點頭：“在遇見你之前，我就見到一個年輕的太昊人，不過他倒也有些本事，不像你說的那麽文弱，一個人徒手爬上了山。那時正好你來了，所以就把他給忘了，等你走了以後，我們就沒找見他。不過我有一個伴當說有看見了凜風那小子和他的馬，但不確定是不是那個年輕人和他在一起。可是你說找遍了山南邊，確定沒有他的蹤跡，而我又正好從北邊過來，所以我相信我遇見的那人應該就是你要找的年輕人。”
??“凜風，”折九淵喝了一口馬奶酒重新坐下，“你妹妹的奴仆為什麽要和他在一起？這裏麵有什麽故事麽？”
??夜弁炤想了想，搖搖頭：“我當時以為那小子是某個人給她帶了什麽東西，也就沒在意。你應該聽說過我妹妹的一些事吧，我也不瞞你，她這幾年過得不是很好。”
??“哦，”折九淵點了點頭，“我不大清楚，好想是說你妹妹差點被一個太昊人給拐走。”
??“不是拐走，是離家出走，”夜弁炤搖搖頭，“哎，她要是真的被拐走了，或許還是一家好事。自從她被抓回來後，就再也不和人說話，父親和我們兄弟去看她，她也沒有給過好臉色。”
??說著，他指了指那開始打瞌睡的紫煙蒼鷹：“我去抓這玩意，有一部分原因就是想抓來給她玩，結果她看都不看，就讓凜風給扔出帳外來。”
??“照你這麽說，你妹妹現在不在夜凜寨，而是在月牙穀。”折九淵又喝了一口馬奶酒，“這裏應該離月牙穀不遠吧。”
??“這天太黑，”夜弁炤點點頭，“要不然我們再趕兩三個時辰的路應該就能到。今晚我們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去，正好明天是聖女初選的日子，我也要去看看妹妹有沒有機會當上聖女。”
??“聖女，”折九淵皺了皺眉，想起了往事，“上一次選聖女好像是二十四年前的事，我還見過呢。不過我記得是在納答穆大會上舉行的，怎麽改在月牙穀了。”
??“你那時太小搞錯了，”夜弁炤笑道，“天選聖女是在納答穆大會，金帳王城之下，但是聖女初選卻是在月牙穀，要先選出三名候選者，然後由汗王的儀仗護送至王城，在納答穆大會開始前舉行天選聖女儀式。”
??“原來是這樣，”折九淵點點頭，“我說我怎麽記得是在王城那裏看到她的。”
??“說起來，也蠻有趣的，”夜弁炤道，“上一次選出的聖女當時隻有八歲，所以遲遲沒有前往月泠池，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被汗王納入帳中做了大妃。”
??“啊，有這回事？”折九淵很吃驚，“難道月牙穀的大祭司們不反對嗎？”
??夜弁炤搖搖頭，隻是笑著沒有說話。
??折九淵也明白過來，微笑著點點頭。
??在汗王的權勢之下，又有誰能反抗呢？他折羅氏在高亙少說也有數百年的家族曆史，甚至和汗王家族哲弁氏也有遠親血緣，而汗王卻是肆意的殺死了他們折羅氏的頭人，他的祖父，迫使他們一族背井離鄉遠赴太昊。試問，二十年來，在高亙，又有誰敢忤逆汗王的旨意呢？
??……
??夜色漸深，除了四個還在站崗放哨的高亙人外，其他的伴當包括折九淵的兩個，都已經鑽進簡易的帳篷裏打呼去了。馬奶酒加上烤鹿肉，讓他們睡得十分香甜。
??篝火之前，隻剩下折九淵與夜弁炤兩個人，但是他們也隻是靜靜的看著火焰，似乎都有很多的心事，還想與對方交流。
??“折大哥，”夜弁炤第一個開口道，“我聽說太昊朝廷派了一員文官來和我們高亙和談，有這回事嗎？”
??折九淵的身子震了一下，這雖然有些出乎意料，但夜弁炤知道這個消息卻並不讓他感到意外。禮笑言出使高亙，表麵上是秘密進行，但周士樾告訴過他，這件事早已是一個公開的秘密了，京城裏但凡有點能耐的官員都知道了。
??有的人在期待和談的成功，有的人在等待失敗的消息，當然更多的人是在看熱鬧看笑話。
??太昊高亙曆史上交戰數百年，自打兩國建立以來就沒有消停過。不過有一點可以值得稱讚的就是，這二十年來，也就是折羅氏叛逃事件發生後，兩國就沒有發生過劇烈的衝突。這很讓人意外，卻讓兩國邊境的百姓無不讚揚。
??這次納答穆大會，從通穀關出發的大批商隊，將整條商道幾乎都填滿了。然而，折九淵很清楚，商道如此的繁榮卻掩蓋不了一個巨大的問題——那就是高亙與太昊從來沒有真正的和平。
??兩國間這二十年來曾多次相互派出使者談判，然而總是談不攏。
??早先最大的分歧是折羅氏。
??高亙汗王堅持要求太昊方交出折羅氏全族，並且願意付出全境內的鐵礦采礦權。然而以農耕治國的太昊朝廷覺得這是一種赤裸裸的羞辱，是對聖賢門生的打臉，堅決予以拒絕，並分封折滿徹為折羅侯，以示朝廷的恩寵。
??當時邊境上箭拔弩張，高亙汗王率領數十萬大軍直逼通穀關。而當時執掌太昊樞密院的梅思衍則親率十五萬大軍趕赴通穀關對峙。好在最後睿智的沃卡王平息了汗王的怒火，隨後以個人名義向太昊朝廷書信，希望允許雙方商人在邊境多處關口互市。
??沒有高亙的牛羊馬匹，太昊人依舊可以過得很滋潤。可是沒有太昊的鐵器用品，以及災荒時的糧食，高亙牧民久難以為繼了。
??不過這個互市談判一談就是二十年，是的，沒錯，二十年，到了泰享三十八年依然沒有完結。甚至連一個像樣的條文也沒有簽訂。
??按理來說兩個大國應該簽訂一份和平條約來維護雙方的持久安定，然而隨著時間的流逝，似乎誰都沒有這個意向。這讓十歲就來到太昊成長的折九淵很不理解。
??直到最近回到父親身邊，曆經二十年風雨的折滿徹告訴了他這其中的奧秘。
??“太昊朝廷要的是顏麵，皇帝他老人家需要的是高亙乞和的姿態，也就是說高亙必須像太昊朝廷臣服，”折羅侯如此說道，“而哲歸鹿這家夥想要的是平等，他不希望臣服與他人，哪怕僅僅是以朝貢國的身份與太昊達成合議。你明白了嗎？所以這注定是永遠無法簽署的和平協議。”
??“那這不就意味著兩國之間一直處於戰爭嗎？”折九淵問出這句話的同時也覺得自己說的跟放屁一樣，這二十年根本就沒有發生戰爭，甚至連像樣的衝突都沒有。
??折羅侯以一個過來人的身份笑道：“不簽署和平協議，不代表就一定要打仗。太昊本就不喜歡與外敵交戰，特別是草原上的汗國。而哲歸鹿不同於曆代汗王，他很清楚太昊的實力，不願意將實力消耗在太昊的邊境上，那樣得不償失。我認識哲歸鹿幾十年了，我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麽，他說過，自打高亙立國以來，就從來沒有在關內站住過腳，所以我們不要太昊的一寸土一口人。但是高亙需要太昊的商人，你明白是為什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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