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虞梅恩怨
偏室的門上隻有青紗門簾，外麵說的話，裏麵聽得一清二楚。禮笑言雖有四十年的厚臉皮，也著實擋不住這般被人議論。
??尤其是一想到待會出去，搞不好會被那些陌生人圍住問個七葷八素，他的心裏著實有些混亂。
??“把她放在地上。”
??遵照元穀的吩咐，他試圖輕輕的將背上的梅湘寧傾斜下來，哪知腳下沒站穩，一個踉蹌，兩人一起滾倒在地。
??“嗯。”聽得梅湘寧的這一句嬰寧，加上傳來那淡淡的幽香，他有些神魂顛倒了。可一抬頭看見那雙漆黑的手，還搭在自己的肩頭，喉嚨裏像是打破了雜貨鋪裏的油鹽醬醋，啥滋味都有了。
??他慢慢站起身，又安靜的將梅湘寧的身子擺正。隔著臉上的白紗，看不見她的容貌——一片漆黑，說實話也沒啥好看的。
??“侯爺，真人，那我出去了？”說著，禮笑言朝二人拱拱手，正要轉身退出。
??可元穀卻叫住了他：“你出去做什麽，留在這裏。”
??禮笑言愣了：“我？”
??元穀看了他一眼，點點頭：“就是要你幫忙才叫你進來的，這你都不明白嗎？”
??說著，元穀轉頭對梅思衍道：“沒你什麽事了，你可以出去了。”
??聽他這麽一說梅思衍整張臉都綠了。
??“我不走！”梅思衍一屁股坐了下來，將拐杖橫放在身前，“我就在這裏看你怎麽給我孫女治病。”
??元古搖搖頭：“你一把年紀了，怎麽就是不明白呢？”
??“我不明白？”梅思衍低沉著嗓子，“我怎麽不明白？你沒來，我孫女好好地給我捶背，你一來，她就成這樣了，你叫我怎麽明白？”
??“所以說你這個老糊塗不明白，”元穀道，“你看到的不過是眼前那些花花綠綠，卻看不到躲藏在背後的黑暗。”
??“你不要跟我說什麽機鋒，”梅思衍抖了抖自己身上的道袍，“我也是修道之人，說那些藏得沒得做什麽。”
??元穀搖搖頭，轉頭看了一眼禮笑言，卻沒有說話。
??梅思衍又道：“你當我不知道，你不就是怪我當年沒有幫你們梅家說話……”
??“當年的事情就不要提了，”元穀打斷他的話，“該來的總會來，該去的總要去的。我今天來並不是因為你的兒子孫子死了，特意來看笑話的，我隻是來就一個能救的人。雖然這個女孩子姓梅。”
??禮笑言這才明白過來，這元穀真人與梅思衍兩家還是有一些曆史恩怨的，隻是他並不清楚其中原因。
??元穀真人是汾陰侯虞陽夏的族侄，而梅思衍也是虞陽夏一手從行伍中提拔出來的名將。按理來說，虞梅兩家的關係應該相當好，就算因為權力交接而有所淡漠，可並不會像文臣那樣顯得人走茶涼。
??周士樾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他的爺爺——叫什麽禮笑言還不清楚——曾經也是虞陽夏的部下，隻是論軍功沒有梅思衍爬升的快，當二人之間卻有身後的友誼。
??他爹周博更曾在梅思衍帳下效力，甚至每年都會帶著兒子來給梅思衍祝壽——這就是一種與文臣完全不同的武將關係，甚至不需要以裙帶為捆綁。
??元穀雖然不是武將，甚至?虞陽夏的親子侄，但顯而易見，梅思衍說的兩家矛盾，肯定是因為安逸侯虞德修全家下獄而死的事情。
??禮笑言皺了皺眉，心裏暗暗想到了一層灰暗的東西。
??“虞德修辭去樞密使之職後，接替之人就是梅思衍。梅思衍無疑是最大的受益人，用誰受益誰有嫌疑來看，他的嫌疑是跑不掉了。”
??“如果僅僅是背後使絆子迫使虞德修辭職，估計兩家的恩怨也不會大到哪裏去，畢竟官場如戰場，虞德修沒辦法守住自己老爹留給他的權力與地位，隻能怪他自己。當然梅思衍作為虞陽夏一手提拔之人，如果真的這麽做了還是很小人的。”
??“虞德修去職數年後，遭到清算，全家下獄而死，這其中梅思衍是不是扮演了極不光彩的角色，恐怕這已經很難說得清楚了。反正在虞家的人看來，不是你梅思衍幹的，能是誰呢？畢竟梅思衍當時就是樞密使，手握大權。”
??一想到這些，禮笑言額頭上的細汗慢慢滲出，覺得自己又不小心被卷入了家族恩怨裏了。哎，冤冤相報何時了，大家這是何必呢？
??“淞源河大敗，淞陽指揮使梅文鬆雖然戰死，可朝廷中有人卻在迫使光祿寺來逮捕梅複盛，這背後會不會就是虞家在乘機搞鬼？”
??禮笑言觀察著兩位老人麵上的神色，雖然不能判定元穀的想法，但是能看出梅思衍就是這麽想的。
??他生了六個兒子，夭折了三個，如今老大戰死了，老二還隻是個六品的參將，老三甚至都沒有正式的官職。家族的沒落可能也是一瞬間的事情。
??梅思衍雖然也是侯爵，但他的安樂侯不能跟虞陽夏的汾陰侯想必。虞陽夏以地名為侯，侯爵之位世襲罔替，他的子孫後代都會享有。雖然他現在隻剩下了虞曦子一個種子，可隻要虞曦子生下兒子，那麽這個侯爵會一直傳下去——直到太昊王朝的滅亡。
??而安樂侯隻有梅思衍一個人用，朝廷已經獎勵了他的小兒子一個“承事郎”了，最多在他死後，再給他的某個孫子一個散階，以示獎勵。
??這就是兩個侯爵間的巨大差距。
??或許梅思衍當初費盡心思整倒虞德修時，並沒有想到將來也會有這麽一天。又或許本他是打算受封一個什麽汾陰侯，隻是最後並沒有獲得，而且他在樞密使的位置上也沒有坐幾年。鬼知道又是什麽樣的人將他拉下來的，隻是他的退場要比虞德修好得多。
??這就是殘酷的派係鬥爭啊！
??……
??“你出去，我才能給你孫女治，”元穀堅持己見。
??梅思衍看著對方，慢慢的臉色緩和，好一會才開口道：“為什麽？”
??元穀也抬起頭看著他，緩緩開口：“虞家千年秘術不能為外人所知。”
??梅思衍皺起眉毛，忍住心中不快：“虞家的秘術，我不能看，對嗎？”
??元穀點點頭：“若非本門弟子，即便姓虞，也是不行。”
??“那他呢？”梅思衍手拿著拐杖指著禮笑言，“他什麽時候改姓了虞，又做了你的弟子？”
??禮笑言眨了眨眼，覺得梅思衍的話說的很有道理，自己明明姓禮，也沒有在元穀道場做道士呀？
??元穀歎了口氣：“你何必問那麽多，如果沒有足夠的緣由，我又怎麽會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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