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三代祖傳
塔樓的旋梯繞著北角柱子螺旋而上，每一階的寬度差不太多，隻能容納兩個人並肩站立。
??禮笑言邊走邊看，卻發現每一層似乎都空蕩蕩的，隻有幾件古舊的竹器，甚至也沒有神像什麽的。
??京城的太虛觀也有塔樓，也是七層，他進去看過，每層都有說繪製精美的神像或是神龕。莫說京城的道觀了，在江都府和新安郡的時候，他也去過一些道觀和菩提寺，那裏巴不得每個房間都有神塑。
??一口氣走上第五層氣的元穀真人好不費力在正中的蒲團坐下，嘴裏卻道：“走了也不打個招呼。”
??禮笑言跟著上來，他並不知道元穀說的是另一人，還以為再說自己，忙上前道：“真人，我在這裏沒走。”
??元穀真人微微一笑搖了搖頭，卻指了指身前的地上的蒲團示意他坐下：“來，坐下說話，貧道便是元穀，這位小哥兒不知尊姓大名？”
??禮笑言連忙恭敬的行了個禮道：“晚輩禮笑言，拜見元穀真人。”
??“嗯，很好，坐吧，坐下好說話些。”元穀真人再次指了指身前的蒲團。
??“是，”禮笑言就著蒲團盤坐下來，“願聽真人教誨。”
??元穀真人略微頷首接著問道：“你是哪裏人？”
??“江左新安。”
??“哦，令尊令堂可在？家中還有什麽人？”
??禮笑言有些猶豫，不太明白為什麽上來就問自己家裏情況，不過他覺得沒什麽好隱瞞的，畢竟這些信息在戶部都查得到。
??“少時父母雙亡，家中已無他人，十餘年來有賴舅父養大。”
??元穀真人略微動容：“少孤而奮力，未冠而進士，小哥兒這些年不容易啊。”
??禮笑言皺了皺眉，心想你這明明早就打聽清楚我的背景，還妝模作樣的問東問西，便說道：“哪裏，其實我打小就想著求道成仙，成日裏逍遙快活，可惜夢想不成還是被人逼著讀書習字，考進京城。”
??元穀“嗯”了一聲，想了一想，從懷中掏出一樣物事，遞給禮笑言：“剛才我在你身上拾到這個東西，你這是從哪裏得到的。”
??禮笑言定睛一看，這不就是一直掛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塊玉佩麽，連忙伸手接過：“這塊玉佩自小便隨我攜帶，據祖母說是家傳之物。”
??元穀點點頭，又問道：“你一直帶在身邊？”
??禮笑言想了想點點頭。
??元穀歎了口氣：“令尊是不是叫做禮本善？”
??禮笑言點點頭，不過也有些吃驚，想不到元穀會知道這些。
??元穀又歎了口氣：“那令祖父便是禮行衣了。”
??禮笑言又點點頭，反問道：“元穀真人認識先祖先父？”
??這些年來，他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麽祖父兩代人前往京城到最後都杳無音訊，甚至不得全身歸葬故裏。想不到在河東州會遇到一位了解他祖父的人，他頓時覺得有必要多問問。
??“談不上認識，”元穀真人捋了捋胡須，想了想又接著說道，“貧道的確曾與禮行衣匆匆見過一麵，不過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
??“是什麽時候的事？”禮笑言大感意外。
??元穀真人搖搖頭：“記不清了，緣檻一麵，很多事情都記不起來了。”
??禮笑言皺了皺眉，又問道：“我爺爺也來了這道場嗎？”
??元穀看著禮笑言嗬嗬一笑，點頭道：“算是吧，那時這裏隻有三間草屋，並沒有元穀道場。”
??“那我爺爺到這裏來做什麽？”禮笑言急問。
??元穀偏轉視線，看著半開的窗戶：“那時我不過一十來歲的小道士，平時也隻是給客人端茶遞水，令祖父拿著這塊玉石上門來找師父求解，而我有幸在旁覷見。”
??“後來呢？”禮笑言追問道。
??元穀接著道：“後來我去挑水劈柴離開了，之後就再也沒見過令祖父。”
??禮笑言不滿足得到的這點信息：“可是我爺爺離開村子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這塊玉石又是怎麽回到我父親手裏的？後來你見到我的父親了嗎？”
??元穀想了想，卻搖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令尊，但我有位族人，他見過你父親。”
??“族人？”禮笑言不明白怎麽又冒出一位族人來。
??元穀接著道：“十幾年前，那時我已經在這裏修建了這座道場，一位遠房族人來找我，並且把這塊玉石帶給我看。我一眼就認出這塊玉石就是當年令祖父帶來的那塊。”
??禮笑言的嘴唇有些發顫：“你沒有見到我的父親？”
??元穀點點頭：“你可知這塊玉石的真名？”
??“什麽真名？”禮笑言低著頭思索著祖父兩代人的空白過去，不明白一塊玉石還有什麽真名假名。
??元穀指著禮笑言手中的玉石道：“第二次見到這塊玉石後，我才翻查了很多古籍，才知道這玉的來曆。”
??禮笑言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元穀。
??元穀接著說道：“這可不是普通的玉石，它形如鳳凰，也叫做鳳凰石，但鳳凰並非其真名。”
??“鳳凰石，”禮笑言努努嘴，“的確像是浴火重生的鳳凰，那真名叫什麽？”
??元穀咳嗽了一聲，起身走到窗邊，將被風吹開的窗戶重新關緊。
??禮笑言看著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心知這多半是一件極大的秘密，忙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而元穀緩緩轉身走到蒲團前，拿出那個酒葫蘆，湊到嘴邊輕輕的沾了沾：“年紀大了，每天隻能喝一點點。”
??禮笑言看著他喝酒的樣子，心裏直搖頭。
??好在元穀喝了一小口就慢慢做下來，他正要開口，卻聽樓上傳來一個尖細的聲音：“元穀，你真的要說給他聽？”
??禮笑言大驚，他沒想到這裏還有第三個人，忙抬頭朝旋梯望去，可一片黑暗什麽也看不到。
??於是他起身要上樓打探，卻被元穀伸手阻攔：“莫慌，是貧道老友。”
??說著，元穀仰著脖子朝上說話：“老家夥，我還以為你從窗戶跑了。”
??“我又不是連家小子，喜歡走窗戶，”樓上之人冷冷回道，“你樓下那麽多徒子徒孫，我怎好意思出去。”
??“嗬嗬，”元穀擺擺手，再度朝著禮笑言道，“坐吧，沒事。”
??禮笑言狐疑的打量著旋梯，卻還是坐了下來。
??“沒事？哼，”樓上之人冷哼道，“有些事招惹來了，可是甩不掉的。”
??“招惹什麽？”元穀嗬嗬笑起來，“我自在這裏，又能招惹誰來？”
??“這姓禮的小子不久招惹來了嗎？”樓上之人接著說道，“如果不是這玉石，又怎麽會有那些破事？我勸你少說一些，還能多活幾年。”
??“你不必勸我了，”元穀微笑道，“我自知命不長久，又何必忌諱這些那些。”
??“你倒是能掐會算，知道自己天命已近，可你還有那些徒子徒孫，難道你不為他們考慮？”
??元穀搖頭道：“你這人就是想東想西，心中那口怨氣始終化解不了。”
??“化解？”樓上之人冷笑一聲，“下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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