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穩賺不賠
“你是江左人，成為進士的那一天起，就被烙上了江左派的烙印。”顏師鐸的這句話無疑是在點醒禮笑言，在官場之中站隊無疑是第一性的，夏宗邦再好再能幫你也不可能忘記禮笑言是江左人的身份。
??朝廷內部派係林立，這是不爭的事實。他夏宗邦可以憑借父親的身份，瀟灑獨立，而禮笑言不行。禮笑言走到哪裏，都會被人當做江左派的新秀。顏師鐸這是在暗示他，隻有江左派的官員才會給他最大的助力。
??不過顏師鐸並不了解禮笑言，禮笑言並不在乎自己是哪一派的，甚至也不願意站隊。這與夏顏兩位閣老的慎獨不同，禮笑言是完全不在意。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根本就沒有這種狹隘的地域觀。
??“都是同朝為官，做自己份內的事就行了，難道做什麽事之前都要考慮對方是哪裏人，是誰的關係嗎？”
??禮笑言不以為然，在心裏DISS了一番，但表麵還是恭恭敬敬的。當然他也知道顏師鐸的話並沒有錯，因為除他之外，官場中的任何人都會遵守這一條框。古往今來莫不於是。
??“或者，我真的不適合官場？”禮笑言暗自嘲諷了自己一番，但他也知道，自己並沒有什麽更好的出路。
??“或許有一天，自己能夠跟著若夫人雲遊四海，逍遙自在，可是那一天會在什麽時候到來呢？”
??……
??“江池是兵部的一個小小文吏，但他的背後代表著兵部與樞密院的衝突。”
??顏師鐸終於說出了禮笑言最想聽到的內容。
??“兵部和樞密院？有什麽衝突？”禮笑言以前隻想過宋代有樞密院，而明代隻有內閣而無樞密院，他本以為這是曆史的選擇，並沒有想過這其間是有著本質的問題。
??明代初期有過大都督府，後來改組為五軍都督府。土木堡之變後，五軍都督府名存實亡，軍隊的控製權從此落入了兵部手中。無論是衛所軍戶還是後來招募的營兵，都受到兵部的完全控製。
??可是兵部的地位在六部中並不高，一般認為六部之中禮吏戶為最顯貴的三部。
??禮部負責朝廷各項禮儀，包括理藩院這種都是要受到禮部的監督，更重要的，從地方到朝廷的各級科舉考試都是由禮部負責。
??吏部就不用說了，管著所有的中下級官員的考績。
??戶部地位則更為顯耀，沒有錢糧，整個朝廷都沒法運轉。
??兵刑工則是下三部，因而在各種大小朝會中，兵部的發言順序以及影響力，甚至遠不如前三部。
??不過，禮笑言也曾了解過，太昊王朝的兵部與明代有所不同，權力並沒有那麽大。兵部管轄全天下所有的地方衛所，但是邊境非駐紮軍隊就不受兵部管轄，而是樞密院。
??當然具體是怎麽回事，禮笑言就不是很清楚了。
??“我太昊王朝開國以來，樞密院屢興屢廢，而自武宗皇帝任命虞陽夏為樞密使後，樞密院便掌管了天下兵馬，”顏師鐸接著說道，“就連兵部也隻能負責籌措糧草等微末差事。”
??禮笑言若有所思的說道：“可是虞陽夏死後，樞密院便失去了權威。”
??“不錯，這就是關鍵，”顏師鐸點頭道，“虞陽夏之子虞德修為諫官所彈劾，被迫去職，此後兵部就徹底掌管了衛所。”
??“但邊軍已然還在樞密院的控製中？”禮笑言有點明白了。
??顏師鐸繼續道：“樞密院本來多是勳貴後裔，自虞德修後，多為文官入職，幾十年來，反而不願意讓兵部蠶食權力，甚至反而牢牢控製了邊軍拓展的都護府。”
??“哦，都護府是由樞密院所管轄？”
??“是的，比如淞滄都護府，便是由樞密院直接管轄之所，本地以屯田為名聚集衛所營兵，而無郡縣。”
??禮笑言漸漸明白了顏師鐸的意思，於是又問道：“那江池究竟是兵部的人還是樞密院的人？他是不是牽涉到了兵部樞密院之間的爭鬥了？”
??顏師鐸看了他一眼，歎了口氣：“這些話，你不該問。很多事，你不能問。總之這件事你無意中為那位琅琊漢子翻案，從那時起，就已經遭人嫉恨了。當初，你在柳煥章府上的表演已經觸及了他們的利益，這也是為什麽你作為二甲進士，為何散館數月還遲遲不能上任。”
??“有人針對我，”禮笑言明白過來了。
??“木高於林風必摧之，你要小心啊。”
??“所以我必須盡快離開京城，”禮笑言點頭道，“否則看似已經掩蓋的江池案會被新的柳煥章兵敗之事所牽引爆發，而我搞不好就會成為替死鬼。”
??顏師鐸的眼睛一亮，輕撫胡須：“孺子可教。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番安排老夫也是用心良苦。”
??“萬分感謝閣老全。”禮笑言這話說的還是比較誠心的。隻要自己離開了京城，那麽預備好陷阱的對方，就會暫時把自己忘記，而全力去處理柳煥章的事情。
??“當然也不是說為了明哲保身才讓你走的，”顏師鐸話鋒一轉，接口道，“你這次去高亙也不是去遊玩。至少你要保證一點，決不能讓高亙汗站到達赫那邊去。否則的話，不但你可能回來會被貶到蠻荒之地，我更擔心的是你能不能活著回來。”
??禮笑言當然明白顏師鐸這番話的意思，其潛台詞就是“你要你不傻，觸怒高亙汗，那麽這趟去哪怕是什麽都不做回來後我也能保你進政事堂。”
??政事堂不政事堂無所謂，重要的是自己這次高亙之行實實在在是一次公費旅行啊！
??一路開銷有理藩院報效，安全有光祿寺負責，後路有顏師鐸作保。
??穩賺不賠，這買賣值了。
??然而又聽顏師鐸說：“不過你到了高亙，一定要小心謹慎，據我所知，高亙汗手下有五位博濟，相互間矛盾重重，你千萬不要涉及其中。”
??“博濟？”禮笑言還是第一次聽說。
??“博濟是高亙的官職，高亙分東南西北中五方博濟，他們各掌管一方部落民眾，”顏師鐸解釋道，“你也可以趁機多了解一下這些外族，說不定將來你會到北地邊境做官。”
??禮笑言笑道：“不知道閣老打算派我去哪？”
??顏師鐸嗬嗬笑道：“你想去哪？”
??“燕冀？朔北？雲中？”禮笑言調侃道。
??顏師鐸哈哈一笑，反問道：“淞滄呢？”
??禮笑言一愣：“淞滄？我一個文官怎麽去淞滄？”
??“難道你就不想做個淞滄總督？”顏師鐸搖搖頭，“如果你能通宵高亙肅直語言，甚至能夠了解他們的習俗，我看將來淞滄總督之位非你莫屬。”
??淞滄總督？嘖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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