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金蟬脫殼
夏宗邦氣到不行。
??禮笑言被拖到兵馬司不假,可乘夏宗邦轉身去找主簿時,他卻找了兩條板凳拚在一起,往上一躺,沒半會就打起呼嚕來。
??夏宗邦去叫他,卻怎麽也叫不醒,實在沒有辦法,隻好任他性子。
??兵馬司一天的事情並不少,大部分主簿都可以處理,可還有很多需要夏宗邦來簽閱。然後,該封存的封存,改轉出的收摞好,明日讓人送到該送去的地方。
??今日本不算忙,但是夏宗邦心裏放不下陳襄之事,便打算在兵馬司休息一下,等待消息的時候順帶處理一下積壓的文書。
??陳襄倒是一個時辰就派一個人回來報信。
??子時的時候他們發現了被嚴徹騎走的馬,倒在山道旁。
??醜時報告他們在山中發現了被遺棄的官服,還被送了回來。正如禮笑言剛才回來的路上所說,這件官服的袖口內部有血指印。當然現在這個證據已經不重要了,嚴徹主動逃跑已經坐實了他是殺人凶手,隻不過動機還不清楚。
??禮笑言認為嚴徹的殺人手法非常專業,要麽是真的如他的官服一般是個邊鎮武將,要麽就是一個專業殺手。
??嚴徹在殺死江池後,原本是打算找個香客嫁禍,倒黴的韓三春就稀裏糊塗被栽了贓。可嚴徹根本為什麽還要冒險出手殺死韓三春,這一點讓禮笑言想不明白。至少在他看來,嚴徹原本的計劃裏根本就沒有打算殺死韓三春。不論韓三春被兵馬司逮捕後,下場是死是活,至少嚴徹已經不會涉及其中。作為殺手不該冒這樣的險。
??“他應該是臨時起意,他不可能那麽好心為了救我,”禮笑言是這麽說的,“我懷疑韓三春當時說了什麽重要的話,讓嚴徹決定封口。隻是院子裏鬧哄哄的,我沒有聽清楚。”
??不像禮笑言那樣沒心沒肺,夏宗邦一點也睡不著。他靠著椅背腦子裏全是案子裏的問題,隱隱約約覺得這個案子不簡單。
??江池雖然隻是兵部的一個九品官員,但兵部是一個很重要的部門,六部裏吏部管著官員升遷考績,禮部管著科舉,戶部則是管錢糧,剩下的兵刑工裏,最重要的就是兵部。如果爆發戰事,那兵部就會是六部之首。眼下勉強算得上太平,可無論是東北淞滄還是西北瀚海,都是兵事緊張,小規模衝突不斷。為此兵部經常跟戶部打錢糧官司,每個月都要在政事堂裏吵上幾回。
??莫非,這個案子的背後……
??而且這個嚴徹自稱自己是燕冀州的邊鎮武將。就算他是假的武官,可他這一身行頭恐怕不是假的。他是從哪裏弄來的呢?
??關於嚴徹自稱來京公幹,他下午就偷偷派人去兵部找熟人詢問,暫時並沒有消息,最快也要明日才能知道真假。或許這是個突破口。
??再說這個嚴徹居然能夠輕易的逃出東便門,如果不是有意放縱,那也未免運氣太好。這東便門的守衛也是要好好調查的。隻不過京城守衛並不屬於兵馬司管轄,甚至兵部都管不到,他們直屬禦馬監。難道禦馬監背後也有貓膩?
??夏宗邦想的頭大,本來打算今晚去找父親問問主意,可虞曦子受了傷讓他抽不開身。
??哎,不管怎麽說,隻要抓住這嚴徹就是關鍵。
??……
??寅時正,按照入夜前的吩咐,所有在家的衙役都集合到了兵馬司,等待夏宗邦的指示。
??一盆涼水再次將好夢連連的禮笑言給吵醒。
??“人不能兩次澆同一盆水!”禮笑言抗議道。
??“出發!”夏宗邦遞給他一條毛巾。
??禮笑言不會騎馬,但是坐馬沒有問題,一個衙役給他牽著馬。他坐在馬鞍上,頗為愜意的看著舉著火把的隊伍,心中頗為感慨。
??“這就是男人向往的權力啊!”
??與陳襄匯合的時候,已經是卯時,天色已經漸亮。但是他們並沒有什麽新的發現。
??“入山搜索!”夏宗邦命令道。
??“別急!”禮笑言卻說。
??夏宗邦疑惑地看著他:“怎麽,你有什麽高見?”
??“高見談不上,我倒是有幾點想法。”
??夏宗邦有些不耐煩:“你說。”
??禮笑言卻笑道:“檀霞山是什麽地方?”
??夏宗邦心想這個問題不是昨晚你問過一遍嗎,怎麽還來,心中不免幾分生氣:“就算是人犯闖入皇家莊園,我們隻要堵在門外十天半月,我就不信他不出來。”
??禮笑言搖搖頭:“我覺得他不會這麽傻等著你堵他。”
??“什麽意思?”夏宗邦非常不滿道,“難道他還會插翅而飛?”
??禮笑言笑道:“你說他出了京城為什麽不一直往東跑,卻非要往北邊的山裏鑽?”
??夏宗邦一臉的不高興,隻是哼了一聲。
??陳襄見狀趕緊接過話頭:“往東邊大道上全是平原,馬力有限,最多一個時辰,他就得下馬不行,那樣他跑不了多遠就會被我們追上。”
??“沒錯,”禮笑言道,“可是這檀霞山雖然山路崎嶇,可是山並不高也不大,若山腳隻要布置好人員看守,他根本逃不出來。”
??“沒錯啊,”夏宗邦接口道,“所以他隻會往那些莊園裏藏,雖然一時進不去,但不代表我過幾天還不能進去搜。”
??“而且,這山裏也沒有什麽地方可以藏人,除非他跟某個莊園裏的人勾結……”禮笑言的話有些逾越了,但他馬上收住,“但那是不可能的,嚴徹絕不是一個笨的會把追兵帶到主謀家中的人。”
??“所以呢?”夏宗邦覺得禮笑言分析的很有道理。
??“所以,”禮笑言繞了繞脖子,冷靜的說道,“他現在一定已經逃出了檀霞山。”
??陳襄忙搖頭道:“這不可能,我的人一直堅守在山腳。”
??夏宗邦擺擺手,似乎想到了什麽。
??禮笑言笑道:“檀霞山的北麵鄰接秦河,雖然有絕壁峭崖,但並不是每一處。”
??陳襄急道:“你是說他會從秦河跑掉?可是秦河有數裏寬,而且流水很急,這麽晚,他怎麽渡河?”
??“有船就行,”禮笑言朝陳襄伸起了大拇指,“所以必須找到能停船的地方。”
??“檀霞山裏有這種個地方?”陳襄懷疑的說。
??一個衙役忽然道:“這麽說的話,我知道前須溝那邊就有一小塊平地,雖然不好停船,但是可以把船拖到岸上。隻是……這案犯會這樣在事前處心積慮做好安排?”
??“前須溝?”夏宗邦揮了揮手,“走!”
??……
??前須溝是秦河在檀霞山北麵衝積出來的一片泥濘地,基本都是沙土,靠近河水有一片半人高的蘆葦。
??“有腳印!”一個衙役欣喜的發現了重要線索。
??“這裏好像放過小駁船。”另一個衙役指著一塊被壓倒的一片蘆葦地。地上還有拖動的痕跡。
??禮笑言歎口氣:“還是慢了一步。”
??“你怎麽不早說,”夏宗邦恨恨的說道,“你昨晚要是想到了,我們早就追到了。”
??禮笑言瞅著夏宗邦有些哭笑不得:“容易嗎,我?我動腦子也是要花時間的。”
??“總之就是你的錯,”夏宗邦走到河邊,看著那嘩嘩的流水聲,右手一拳砸到左掌裏,“現在我們得想辦法渡過秦河追了,隻是要費些功夫了。”
??“那倒未必,”禮笑言嘿嘿一笑,“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會去這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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