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我叫禮笑言
我叫禮笑言。
??大概是一位穿越者。之所以說是大概,是因為我也不能十分肯定。
??穿越之前是做什麽的,已然不記得了,而且連名字也不記起來。
??關於上一世的記憶都十分零星破碎,我連怎麽穿越過來的都搞不明白。記憶中對前世殘存的印象大多是些奇葩的回憶,每每想起總是啼笑皆非。譬如小學時,懵懂的我曾拽過女生的辮子然後滿世界跑撞到老師,初中恣情妄為的我在男廁所裏比牆壁上水漬的高度結果弄得人人一臉“汗水”。
??高中要好一些,我沒事就找借口問前座女生借筆借尺子,反正能借啥借啥,然後不還。高考前好像還曾注冊過新郵箱給女生的扣扣郵箱裏發情書,但是不敢署名,後來郵箱的賬號密碼都忘了。
??似乎是上過大學,學的是啥不記得,反正是男生紮堆的工科,女生不僅少得可憐質量也很成問題。室友們也會一起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從女生宿舍樓下經過,可都帶著失望的心情離開。
??其他的印象並不多。
??總之,上輩子是個活在21世紀的男人。
??……
??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很興奮,覺得自己會有神奇的經曆和傳說。
??可是自己卻是以出生嬰兒的身份出場,一張嘴就是哇哇的啼哭聲。那時的我就能聽清父母興奮中所交談的每一句話,都是漢語,而不是什麽完全不明白的鳥語,這也算是一種安慰吧。
??兩歲的時候,也就是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二年。我已“學會”了說話和走路,甚至可以幫著母親遞東西做些家務,周圍的人都說我是神童。
??然而父親卻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走的時候對我說“乖乖的,聽媽媽的話。”
??我乖巧的點點頭看著他身上背著的的包袱問:“爸爸去哪兒?”
??他沒有回答我。
??但我知道他去了京城。前一晚他和奶奶大吵了一架,奶奶勸他不要去,說爺爺也是去了京城就沒有再回來。而母親隻是坐在角落裏抱著我哭。
??父親沒有回來。
??母親卻始終每日在村口翹首期盼他歸來的身影。
??兩年後,一個陌生人送來了一個木盒子。
??裏麵裝的是父親的骨灰。陌生人說是遇到了山匪,逃跑時跌落山崖摔死了。路程遙遠,不好運送,隻好燒成骨灰帶回來了。他還帶來了一塊玉佩,母親一眼就認出這是咱們禮家的傳家之寶,父親一直隨身攜帶。
??父親就這麽掛了,而母親大哭一場病倒兩個月便傷心過世。
??這個時候的我隻有四歲。
??奶奶抱著我守孝,每日坐在門檻上傷心流淚,最後連眼睛哭瞎了。
??她的精神可能也是有些不正常了,時不時的說看見爺爺了,爺爺來接她了。
??我從沒見過爺爺。大概能猜出爺爺是在父親小的時候就離開了村子,據說也是去京城。總之也是一去不複返,就這麽失蹤了幾十年。
??大概是一個天氣晴好的午後,奶奶抱著我坐在門口曬太陽,然後睡著了。
??她永遠的睡著了。
??……
??我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掉進了最慘穿越比賽裏了。
??根據看過的那些小說影視,但凡主角出身越慘,將來的成就就越是無比非凡。
??我也有些篤信這種莫名其妙,期待著某個神奇的江湖俠士來拯救我,傳授我天下無敵的武功,好讓我去報仇雪恨,行俠仗義,然後娶個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
??但那時的我隻看到一個要飯的老頭從我們家經過,還走過來摸了摸奶奶的鼻息,他似乎還想順走我脖子上的玉佩,好在鄰居跑來趕走了這個要飯的。
??最終來接我的並非那個我猜測隻有九根手指的乞丐,而是我的舅舅,陸安遠。
??我們禮家四代單傳,五服內沒有本家親戚,孤苦伶仃的我隻能跟舅舅走。
??年僅五歲的我隻恨自己不能快些長大,這樣就不會讓家中的十幾畝水田全被舅舅“代為管理”。更恨自己為什麽沒有在穿越前學習點牛叉的能力,比如做點什麽工藝品然後賣大錢。
??我想了很久,似乎隻會折紙做個小船。這玩意賣不出錢,而且在這個年代紙可不是什麽便宜貨。
??舅舅是個很好的人,管我吃飽穿暖。
??隻不過他時常把一句話叼在嘴邊:“人活一世,不幹活吃飯,人不幹活,就沒飯吃!”
??於是六歲時還沒出孝的我就得去河邊割豬草。第一次的時候差點淹死在河裏。
??後來是劈柴、做飯,洗衣、掃地,總之家裏有什麽活就讓我做什麽活。我幹的很努力,隻希望能安安穩穩的活到十五六歲的時候,然後拿回地契返回自家。
??可有好幾次我聽見他偷偷跟舅媽商量,打算讓我去他的店鋪裏做學徒。那時的我心裏那是拔涼拔涼,二世為人的我知道不能指望舅舅會把地契還給我了。
??舅舅是個生意人,有好幾家店鋪。他要是黑心吞了我家家產——說實話我對那十幾畝水田也毫無感覺,可畢竟是最後的家產啊——我可能一點辦法都沒有。
??思慮了一段時間,我覺得應該化被動為主動,不能被舅舅牽製。
??……
??又一個溫暖如酥的午後,我來到陸氏宗祠邊上的陸家學堂。
??這是由陸氏家族從公中拿錢辦的家族私塾,請的是位老秀才,在縣裏頗有名氣。此刻這位老先生正躺在竹靠椅上,捧著一本書眯著眼看。
??八歲的我當著他的麵背誦了一遍三字經。
??他很驚訝,他知道我的情況,舅舅自己不識幾個字,更不可能教我讀書。
??“我還會寫。”於是我拿了他的毛筆,用正楷字默寫了一遍。
??這是位人品極好的老先生,他說服了我的舅舅還有族長,允許我在學堂裏“借讀”——因為我不姓陸。
??“這是個神童,別給弄廢了,”族長叮囑老先生還有舅舅,“將來一定會有功名。”
??舅舅滿口答應,再也不提讓我去店鋪裏做學徒的事。
??……
??十三歲進縣學讀書做預備科考時,舅舅還有些不放心。結果第一次成績下來我就拿了頭名。管縣學的教諭大人告訴他,現在的我考上秀才沒問題,再磨練一下,考中舉人也是可能的。
??一聽說我可能成為舉人老爺,舅舅看我的眼神都變得春風十裏不如你了。
??“我說,外甥,”有一次舅舅扭扭捏捏的跟我說,“你看你舅舅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而我跟你舅媽這麽多年又沒有兒子,要不你當個上門女婿,行不?”
??我冷冷的回了句:“舅舅,《太昊律》規定入贅者不得參加科考。”
??十六歲那年,開始了我的科考之路。
??泰享三十五年縣試案首,成為童生。
??同年郡試第三,獲取秀才功名,被朝廷免去個人稅賦。
??次年秋,州試第八名。十七歲的我成為江左州史上年紀小的舉人。
??泰享三十七年春,通過禮部會試,隨後在殿試中獲二甲十八名。賜進士出身,入翰林院授庶吉士。
??次年二甲庶吉士散館,轉都察院任副檢校禦史,從七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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