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溫酒……”


  女孩抬了抬琥珀色的眸子，看著門外的那雙眼睛，轉而移回了視線，繼續盯著自己手中的蘋果。


  溫樾歎了口氣，小小的年紀卻已老成，看了一眼一旁守門的士兵，眼神示意了一下，男人秒懂，畢恭畢敬的開了鎖讓人進去。


  溫樾沉重的步伐也沒有引起溫酒的一絲注意，直到溫樾坐在了她的身旁，她也沒有一絲情緒的起伏，一直盯著手中的蘋果。


  溫樾不忍心打擾她，陪著她沉默了良久，直到分針轉過一圈又一圈，溫酒才移開視線，將手中的蘋果，遞到他的眼前，冷聲問道:“吃嗎？”


  溫樾看著眼前紅豔新鮮的蘋果，單手接過，嘴角不經意間隱隱上勾，語氣輕了起來:“這是你早餐時從食廳順的嗎？”


  溫酒轉回視線，看著麵前牆上掛著的一副油畫——《藍鯨圖》


  蘋果的香氣撲鼻，溫樾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抬起另一隻手，揉了揉溫酒柔順的長發，拿著蘋果的手抬起，輕輕咬下一口。


  還未鬆口，溫酒的聲音便傳了過來:“裏麵有一隻蟲子，核心已經被它啃食的差不多了，並且……”


  看著鬆口愣住的溫樾，口裏的果肉應聲掉在了地上，隨後，溫酒的話接了下去:“裏麵已經產了卵、排泄物，共計一萬七千九百六十二……粒。”


  溫樾眨了眨眼，堪堪閉上了嘴吧，眼中閃過一絲嫌棄，看著手中被咬下一口的蘋果，更深處恰好有個洞。


  看了一眼一旁的溫酒，溫樾皺緊眉梢，回頭隨意瞥了一眼門外，正巧瞧見了一雙眼睛，正是守門的士兵。


  溫樾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眼中的戾氣顯而易見，嚇得士兵立馬移開視線，站直了身子。


  緊皺的眉頭沒有一絲鬆懈，兩隻不大的小手掰著蘋果的兩側，一用力，哢嚓聲穿進溫酒的耳內，伴隨著變成兩半的蘋果。


  看著中心散布各處的黑色顆粒物，中間還有一隻扭來扭去的大肥蟲子，溫樾的呼吸一下子沉了，語氣卻輕鬆無比:“阿九啊，我可不喜歡撒謊的孩子哦。”


  聽著溫樾的話，溫酒還是盯著眼前的油畫，沒有理會。


  溫樾看著手中的蘋果，眼神冷了下來，吐字清晰道:“失敗品，可沒資格被品嚐。”

  溫酒聽後，眼瞼微動，難得的歎了口氣，看著麵前油畫中自由灑脫的藍鯨，嘴角不易察覺的勾起:“這是你送我的畫。”


  溫樾抬了抬頭，看了溫酒一眼，轉而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一副漂亮的藍色打底的油畫映入眼簾，再回頭認真的看了溫酒一眼，不由得一笑:“你很喜歡。”


  溫酒看向他，嘴角一勾，一個淺淡的微笑掛在臉上，語氣也軟了下來:“我很喜歡。”


  溫樾直接愣住了，當溫酒移回了視線，他也沒反應過來，直到過去良久的時間，溫樾才回過神，揉了揉後腦勺的頭發，抓一把鬆開，再抓一把鬆開，靦腆的彎著嘴角，微低著頭，卻將視線投向一旁的溫酒:“你第一次笑……很好看。”


  畢竟還是個孩子，在怎麽老成，年齡，也還是個孩子，心性，也是不成熟的。


  溫酒看著那副《藍鯨圖》，失神的呢喃著:“對啊……很，好看。”


  緊接著，溫酒的下一句話，給了溫樾一擊:“再怎麽好看，也不該被禁錮在這間狹小的房間，失去了價值，渴望自由。”


  兩人久久無言，時間一分一秒的溜走，伴隨在彼此之間的是顯而易見的距離。


  一個無力，一個執拗。


  溫酒歎了口氣，摸著右手邊的牆壁，冰冷刺骨的寒意順著掌心，一路遊走至心髒深處，眼神不由得也清冷了幾分，語氣低沉：“太陽落山了……你該回去了。”


  溫樾眉頭緊鎖，深深的皺成了“川”字，良久，門外的士兵輕輕敲了起來：“小少爺，時間到了，你該走了。”


  看著無動於衷的溫酒，溫樾歎了口氣，走至門口時，還是回頭輕聲提了個醒：“以後想吃蘋果和我說，別再自己偷拿了，太危險了。”


  言下之意就是：以後別再冒險的使用能力了，被發現就沒有退路了，想做什麽和我說，我來想辦法。


  溫酒聽出了溫樾的意思，沒有表態，直至最後一聲歎息，直至關門的聲音響起，直至腳步聲走遠，溫酒才將視線投向了麵前掛著的那副畫，半晌，低低地笑出聲來，卻冷入骨髓：“這樣的我，和動物園裏的被圈養的猴子猩猩，有什麽區別。”


  溫酒想看到外麵的世界，想看到光，想……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