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落英繽紛,曲終人散
佛曰:人生有八苦,分別是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五陰熾盛、求不得。
撒手西歸,全無是類,不過是滿眼空花,一片虛幻。
花開荼蘼,終有落英繽紛,浮華暫借,難免曲終人散。
不言盛景,不敘深情,慧極必傷,情深不壽,安之若素,微笑向暖。
一念放下,萬般自在。
同年,2010年11月,田城
被季雲哲安排到了大哥季雲浩家中的陸蔭蔭,起初是拒絕的,後來禁不住季雲哲的威脅,要是她不住在這裏,那他就不去給她辦實習手續,無奈之下,陸蔭蔭隻好選擇了妥協,此時季雲浩家已經換了大房子,楚豔對陸蔭蔭的到來拿出了百分之百的誠意和熱情,希望她安安心心的住在這裏。
至於為什麽會突然選擇來田城,除了不願再想起林墨念,出來散散心之外,陸蔭蔭現在連自己一個人回宋城的勇氣都沒有,宋城滿滿的都是她與林墨念的回憶,她已經沒有那種力量可以堅強的去獨自麵對所有悲傷。
而暑假的時候,季雲浩曾打過電話,提起過陸蔭蔭的就業問題,當時他比較友善的提了一嘴,要是找不到合適的實習單位,可以來田城,他現在所在的單位,就是田城市數一數二的機械電器公司,好歹他在那裏也工作了好多年了,這點麵子還是有的,到時候找找關係走個後門還是能應聘進來的。
那時,陸蔭蔭還滿腦子的想著要奔赴到林墨念的懷抱,根本沒當回事,隻是隨口答應著說到時候再說,想到這些陸蔭蔭總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看看身旁已經睡熟的小侄女,一個人忍不住的淚流滿麵。
雖然大伯和大伯母已經不在了,陸蔭蔭是恨楚豔和季雲浩的,可畢竟隔了一層親情在裏麵,血濃於水是誰都改變不了的事實,除了來田城,陸蔭蔭想不出更好的選擇來,密城她是不可能回去了,因為她若回密城,小城那麽小,將來說不定哪天就會遇到林墨念和宋嬋娟,那種錐心刺骨的痛,陸蔭蔭真的怕了。
在那一場愛情裏,陸蔭蔭已經顏麵盡失,原來她不過是林墨念為打發寂寞,圖個一時新鮮而找的小三,人家正主一直都知道,還一直都配合著演戲,這樣賢良淑德的女人真是賢惠到家了,可想起林墨念對她說過的所有的話,陸蔭蔭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做噩夢了,然後就有些神經的狠掐自己。
夜裏睡不著的時候,會插著耳機一遍一遍的聽那英的《夢醒了》
“我想起你描述夢想天堂的樣子
手指著遠方畫出一棟一棟房子
你傻笑的表情又那麽誠實
所有的信任是從那一刻開始
你給我一個到那片天空的地址
隻因為太高摔得我血流不止
帶著傷口回到當初背叛的城市
唯一收容我的卻是自己的影子
想跟著你一輩子
至少這樣的世界沒有現實
想賴著你一輩子
做你感情裏最後一個天使
如果夢醒時還在一起
請容許我們相依為命
絢爛也許一時平淡走完一世
是我選擇你這樣的男子
就怕夢醒時已分兩地
誰也挽不回這場分離
愛恨可以不分責任可以不問
天亮了我還是不是你的女人”
每次聽完一遍就告訴自己夢該醒了,那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而已,她還是不敢也不願相信林墨念會做那樣的事情,可那天她差點就將他與宋嬋娟抓奸在床,卻不知怎麽就暈倒了,醒來之後,她還特地看了一眼,林墨念就穿著拖鞋大喇喇的坐在那裏。
事實就擺在她眼前,她還有什麽理由不去相信,況且林墨念把話都說的那麽清楚了,陸蔭蔭對林墨念卻怎麽都恨不起來,即使她來到田城以後,特意將原來的手機號碼留了一個月,內心還是有一絲奢望的,她以為林墨念會像以前無數次吵架過後,再回過頭來哄她。
但一想到她跟林墨念雖然愛過,卻隻是別人感情裏的第三者,這樣並不光彩的身份,陸蔭蔭最後還是將手機號碼給銷戶了,在季雲浩家中吃吃喝喝將近一個月,因為楚豔已經上班了,陸蔭蔭每天接送侄女和侄子上學,跟著楚豔學習廚藝,非要自己下廚做飯,在人前總是嘻嘻哈哈,輕鬆自在。
可誰都不知的是,此時的陸蔭蔭內心究竟有多煎熬,明明難過的要死,卻不能被身邊的人看出異樣來,11月初,季雲浩瞅準機會,將陸蔭蔭送進了田城運恒機械電器有限公司技術部,擔任實習技術員。
機電專業的女孩子,畢業後找工作,如果想從事專業內的工作,好像就隻有技術員或質檢員這個選項可以選擇,要不去車間扛鐵、幹車床,這些女孩子真幹不了,陸蔭蔭欣然接受這個安排,然後認真投入到實習工作中去。
曾經她是沒有這個打算,想要從事機電專業內的工作,她的夢想是做記者或編輯,從事與文字相關的工作,可人生中的每一步,緊趕慢趕的就趕到了這裏,一切就好像早已寫好的劇本,讓你不得不走這一步,因為除了接受,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選擇。
一時之間,陸蔭蔭就有種隨遇而安的心境了,如果不是某一天夜裏,她又失眠了,獨自一個人起身坐在那裏,翻看著她與林墨念發過的那些短信,然後眼淚不期然的就落在了本子上,被起夜的小侄女茹茹發現,九歲的孩子,已經懂得大人的悲傷。
茹茹將她摟在自己小小的懷抱中,輕拍著她說“姑姑,不哭,你又熬夜在看小說嗎?又被裏麵的故事給感動了嗎?爸爸說你從小就喜歡看書,還動不動看著看著書就會哭鼻子,看來是真的,姑姑,你可以給我講講裏麵的內容嗎?”
陸蔭蔭看到自己竟如此丟臉的在自己侄女麵前,哭成這幅德行,忙說“茹茹乖,趕緊睡覺,明天還要上學,等你周末的時候,姑姑再給你講,來拉鉤,不許把我晚上看書的事情告訴你爸,要不他又要訓我了。”
茹茹聽到陸蔭蔭周末給她講故事,便開心的答應著說“我不會告訴爸爸的,姑姑不要看書了,也趕緊睡覺吧。”
可到了周末那天,季雲浩和楚豔都沒上班,茹茹和小侄子嘟嘟也都在家,一家四口吃過早飯,居然都坐在餐桌上一動未動,然後四雙眼睛盯著陸蔭蔭看,看的陸蔭蔭心裏一陣發毛,立即站起身來說“你們都吃完了嗎?我收拾桌子,去刷碗了。”
結果還未有任何動作,楚豔說道“陸蔭蔭你給我坐下,家裏這些活什麽時候輪到你來幹了,你這不是搶我的活嘛。”
季雲浩又說“陸蔭蔭你趕緊給我坐那,我聽茹茹說你今天要給她講故事,每天大半夜的不睡覺擱那看小說,每次看著看著就哭的稀裏嘩啦的,正好今天我們都沒事,你給我們都講講吧,這到底是個怎樣悲傷的故事,能讓你天天哭的,眼皮腫的那麽高,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你哥家受了多大委屈呢。”
這話一說完,陸蔭蔭就一屁股坐在座位上了,然後兩隻大眼睛特別無辜的看了一眼自己那小侄女,茹茹調皮的衝她吐吐舌頭,說道“姑姑,我不是有意的,一時說漏嘴了嘛,原諒我吧。”
說完還嘿嘿嘿嘿直笑,陸蔭蔭有些無奈的吐了一口氣,努力在心中想著措辭,她該怎麽說才能讓在座的這幾位都相信,她的確是看了一個悲傷的故事,結果還未想好要怎麽說,楚豔就突然說“丫頭,你是不是失戀了?”
得了,總有人能一句話就把天給聊死,陸蔭蔭立馬不淡定的從座位上跳起來說“大哥,大嫂,我都沒談過戀愛,還失什麽戀呀,你們別胡思亂想了,我真沒事,就是最近在看郭敬明的小說《悲傷逆流成河》,你們要看這書嘛,我可以借給你倆。哎呀,不說了,走,茹茹跟姑姑逛街去。”
說著就拽著自己小侄女,準備腳底抹油往外走,季雲哲在她身後歎一口氣說“自己心裏難過,就別憋著,可以跟我和你嫂子說說,我們是一家人,任何事都會有解決辦法的,傻丫頭,不管你談沒談戀愛,在我們老季家,除了你小侄女,你一直都是我們的小公主,若是能放下就放下吧,我們單位有的是優質的黃金單身漢。”
陸蔭蔭的淚又悄無聲息的落了下來,頭也未回的說“知道了哥,我會好好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麽事情會值得我們一直念念不忘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風雨過後總會看見彩虹的。”
2010年12月,田城,運恒機械
經過一個月的實習後,陸蔭蔭最終定崗為工藝管理技術員,管車間所有的工藝資料,相當於技術部的內勤,原因是圖紙設計這一塊她不會,雖然cad證書考了,可真讓她抱著電腦作圖了,她做不出來,直接就讓人哭笑不得。
而新產品開發,她更開發不了,陸蔭蔭自己都深知她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縱使有強大的後台支持,季雲浩好歹也算是銷售部的部長級別的領導,不看僧麵看佛麵,最終技術部領導就隻好給她安排了這樣一個既清閑又對專業要求相對較低的崗位。
同一時間2010年12月,密城
林墨念從密城,輾轉去了藍海市,之後又跑去了宋城,毫無意外的都沒有陸蔭蔭的一絲消息,他不是沒想過陸蔭蔭會去田城,可是又想到陸蔭蔭去田城,應該會比麵對他更加難過,又在心中否認了這一猜測。
去了宋城後,林墨念去找過陸蔭蔭班級的輔導員,想要從他那裏知道陸蔭蔭的實習去向,結果被告知學生信息未經本人同意,不得私自泄露給外人,兩人僵持不下,林墨念說他是陸蔭蔭的男朋友,兩個人吵架了,然後她就躲起來不見他了。
輔導員聽後,忍不住的唉聲歎氣說“果然是愛情誤終生啊,陸蔭蔭這好好的黨員名額也不要了,實習手續還是她哥過來辦的,要不直接去宋城日報社實習,多好的工作機會,你們這些孩子讓我怎麽說呀,擺著大好的前途不要,對於她的信息我真的無可奉告,你走吧,我不會告訴她你來過這裏。”
協商無果的情況下,林墨念隻好頹然的返回密城,如果陸蔭蔭有心躲著他,這個世界有時候會讓你覺得大的驚人,想要在茫茫人海中找尋那個人,就如同大海撈針般,一定會怎麽找都找不到。
眼下除了找到陸蔭蔭,林墨念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生活還是要沿著它既定的步伐繼續前行,回密城後,林墨念一路狂奔到醫院,醫生打電話說林安順已經醒了,莫欣每日衣不解帶的守在病床前,在看到林安順醒了後,莫欣情緒太過激動,又加上這些日子太過勞累,一下就暈倒了。
林墨念已經跟學校請了長假,在找尋陸蔭蔭未果的情況下,一時之間家裏和公司裏所有的事情,全部都壓在了他身上,那種所有的壓力和重擔全部一起湧向他的悲涼,直接壓的他快要喘不過氣來。
在日複一日的生活反複循環中,林墨念開始跟著林安順的秘書學著處理麟墨傳媒的很多業務,莫欣現在所有的精力全在林安順身上,壓根不會管麟墨傳媒的存亡和她親兒子的死活,即使這所有的禍端都是因她而起。
林墨念沒的選,這就是命,白天他讓自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麵對所有的紛紛擾擾,以及隨時要麵臨的各種挑戰,晚上他會一個人回碧水苑,即使這裏陸蔭蔭的痕跡已經所剩無幾。
然後看看依然牢牢係在自己手腕上的紅繩,想起陸蔭蔭清甜的娃娃音,溫柔的給他係在手上時說過的話“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可是,陸蔭蔭現在到底在哪裏,過的是否安好,還是像他一樣每日都如行屍走肉般,明明難過的要命,卻還是拚命忍著不讓任何人看到自己的傷口。
陸蔭蔭的突然離開,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林墨念一點都沒有怪她的意思,這就是陸蔭蔭,說愛你的時候,可以把什麽都給你,可一旦自己受傷了,也絕不拖泥帶水。
想起陸蔭蔭最後打他的兩個耳光,林墨念習慣性的摸摸自己的臉,假裝上麵還殘留著她掌心的溫度,就算那天發生的一切都是假的,可他還是讓他的小姑娘傷了個徹底。
漸漸漸漸的,林墨念開始煙不離手,剛開始吸的時候,是在一夜又一夜的反複失眠後,似乎用酒精也無法麻醉那些泛濫成災的想念,林墨念便去樓下買了一盒煙,初抽第一口,眼淚嗆的都流了出來,那些壓抑許久的感情,在那一刻一下就爆發了,之後就慢慢有了煙癮。
那些最美的年紀,因為那樣一場精心策劃的意外,一下就讓幸福的音符戛然而止,2010年這一年,二十一歲的陸蔭蔭和二十二歲的林墨念,都不知命運會指引他們走向何方,但那些美好還是一去無返。
最後的最後,就算陸蔭蔭與林墨念就此別過,並狠心說出此生不負相見的話,但陸蔭蔭從未恨過他,反而是選擇了遠走他鄉,避免觸景生情。
即使林墨念做的那麽過分,陸蔭蔭還是希望他能幸福,癡心女子,愛到極致,隻願他往後餘生一切安好,永遠都不要再有所聯係,有所瓜葛,便是對彼此之間留下的最後一份美好回憶。
隻是多年後,誰還會癡癡的留在原地,終日與那些遠去的回憶為伴,但依然慶幸在最美的年紀,愛和青春都未辜負,愛時就用盡全力,不愛便瀟灑離去,至少這一生都不會留有遺憾。
2005年9月至2010年12月
第一卷《最美的年紀》全卷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