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蛇蠍心腸，故事事故
2008年1月22號，中專最後一個寒假終於結束。
距離高考還有114天。
陸蔭蔭的大伯季明傑與大伯母早已返回田城，說是放心不下家裏的孫子，大人之間生氣歸生氣，日子還得過下去。
大伯走後，陸如君滿心感慨的對陸蔭蔭和季雲哲說“蔭蔭，你說等你哥娶了媳婦之後，是不是也忘了娘，我的處境是不是也跟你大伯母一樣艱難？”
陸蔭蔭狗腿的說“媽，你想太多了，借季雲哲十個膽他都不敢，再說有我給你撐腰，我看誰敢”
季雲哲也說道“媽，你想的也太遠了吧，馬上高考了，這才是重點，有你這麽個能折騰的閨女陸蔭蔭在，誰來咱們家也翻不起什麽浪花來”
陸如君感歎道“但願將來的一切都如你們剛才所說，不過你們大伯母的確活的太不容易了”
陸蔭蔭滿心好奇的問陸如君“媽，我到現在都沒弄明白怎麽回事呢，是我大哥季雲浩不孝順？還是我大嫂楚豔故意找茬？我記得楚豔挺好的呀，當初不還是你給介紹的嘛”
陸如君覺得陸蔭蔭和季雲哲已經長大了，也沒必要遮遮掩掩的，還能從側麵給季雲哲敲一下警鍾，將來娶媳婦的時候得努力擦亮雙眼。
陸如君說道“蔭蔭這小腦袋瓜子就記這些亂七八糟的事記得最清楚，楚豔以前跟我在一個單位上班，那時候你大哥不是參軍了嘛，我看楚豔不管幹活還是樣貌身高都跟小浩很配，就當了一回媒人”
陸蔭蔭接話道“這些我都記得啊，楚豔還來過我們家好幾次呢，我對她印象還不錯，特別端莊大方”
陸如君繼續說“當時我也是這麽覺得，先給她看的你大哥的照片，她一眼就相中了，於是又把她的照片寄到了小浩所在的部隊，沒想到小浩也相中了，後來這事就定下來了。
本來是皆大歡喜的一件事，你倆還記得當時你大伯母有多高興嗎？逢人就誇找了個好兒媳婦。
再後來你大哥退伍後分配到了田城工作，在密城匆匆辦了婚事，就舉家遷到了田城。”
陸蔭蔭見她老媽還一個勁的在回憶前塵往事，便有些著急的說“媽媽，親愛的媽媽，我想聽重點，重點啊”
陸如君不慌不忙的說“那講故事不得按部就班的講嘛，別打岔，我都忘了講到哪裏了”
始終在認真聽故事的季雲哲出聲道“媽，講到大伯一家去田城了，然後呢？”
陸如君說道“去了田城之後，你大哥單位分的房子，一家四口就住在了一起，可好日子沒過幾天，楚豔就開始各種找茬了，起初是說你大哥當時的複員費全給了你大伯，現在非要回去。
而你大哥的複員費當時他倆結婚的時候，已經全部用完了，本來一直都是你大伯當家的，結果楚豔不依不饒的非要把當家的大權奪過去。”
陸蔭蔭有些氣憤的說“誰當家有那麽重要嗎？楚豔也太過分了吧。”
陸如君回道“其實說白了還不都是因為錢，你大伯不肯把錢交出來，覺得年輕人花錢太大手大腳了，不懂得過日子，而楚豔覺得這都是你大伯母慫恿的大伯不肯把錢給她管。
於是成天在家吵，而你大哥把他那媳婦直接慣上了天，不舍得多說一句，還跟著她一起犯渾，本來他以前多好的一個孩子，沒想到娶了媳婦忘了娘。
後來你大伯忍無可忍，把你大哥複員後花掉的那些錢，自己出去找了份看大門的工作，掙得錢全部給了她，這才消停了一段時間。
而她最過分的一次是你大伯看大門要值夜班的，那天晚上你大伯母不知道多說了一句什麽話，你大哥回來楚豔就開始罵罵咧咧的。
結果到了半夜，楚豔居然砸開你大伯母屋裏的門，非拖著你大伯母往外趕，而你大哥居然也隨口符合道讓你大伯母走。
當時外麵下著雨，三更半夜黑燈瞎火的，遠在他鄉舉目無親，你大伯母能去哪裏啊，你大伯母哭著就給楚豔跪下了。
一邊跪下磕頭，一邊扇自己耳光，並一再保證以後再也不亂說話，卻依然被攆出了屋子。
那天晚上，雨一直沒停，你大伯母一個人在樓道裏坐到了天亮，直到你大伯下班回來，你大伯母跟我說的時候一邊說一邊掉眼淚，作為一個母親我聽著都寒心。
小哲，你覺得他們家的問題出在哪裏？”
季雲哲說道“媽，這是考驗我呢？說到底最主要的一點楚豔人品不行，雖然你們看到的外在條件都可以，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表麵貌美如花，實際蛇蠍心腸。
其次我大哥也不行，連自己的媽都不去保護這就是不孝，而且他夾在媳婦和老媽中間，應該想著如何調和這其中的關係，而不是從中添油加醋。”
陸如君欣慰的說“果然有個學霸兒子，理解事物的能力都這麽強，你小子將來找媳婦給我記好這兩點，要不你們就卷鋪蓋走人，我跟你爸有你妹妹就足夠了。”
季雲哲有些無語的說“果然在您老眼中有閨女沒兒子，我懷疑我是充話費送的”
陸蔭蔭卻還沉浸在大伯母給楚豔下跪，坐在樓道裏一晚上的事情裏，莫名就特別悲傷，大伯母一直都特別溫柔善良，對陸蔭蔭像自己的親閨女。
從小有點什麽好吃的，自己不舍得吃，總想著她和季雲哲，好不容易熬到娶了兒媳婦，沒想到又變成這樣。
有時候人性真的經不起思考和推敲，陸蔭蔭忽然就想有空應該去見見楚豔，表麵偽善的嘴臉，為何會有一顆如此惡毒的心。
開學的日子轉眼到來，還有三個多月就要高考了，陸蔭蔭表麵上將一切都放下，對林墨念所有的碎碎念都寫在了日記本裏，心裏卻始終憋著一口氣，不知該撒在誰身上。
當跟齊曉飛一起回到學校以後，陸蔭蔭率先走進了機電一班的教室，從踏進教室這一刻開始，陸蔭蔭依然是那個呆萌可愛，笑容燦爛的陸蔭蔭，不為何人傷，不為何人惱，為了夢想奮力前行。
因為剛開學的緣故，一個寒假未見，大家都在侃大山閑聊天，陸蔭蔭心情很好的拿出書包，整理著書立裏麵的書，無意間就翻出了之前林墨念給她寫題的那個筆記本。
陸蔭蔭一看就沒好氣的扔進了課桌裏，怎麽看著就那麽礙眼，那麽諷刺，沒來由的就有些不高興。
本來還在一本書一本書的往外拿，結果一生氣，陸蔭蔭一股腦的把一書包的書都倒在了課桌上，有幾本掉在了地上，陸蔭蔭有些虎了吧唧的彎下腰去撿。
卻在拿到其中一個筆記本的時候，看到上麵寫著林墨念的名字，陸蔭蔭才想起來是林墨念各科的課堂筆記匯總，之前一直放在她這裏，據林墨念說這些都是精華，她要能全部背過，考大學絕對沒問題。
想起林墨念對她說過的話，陸蔭蔭也不高興，幹嘛還要記住這些事，一下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雄赳赳氣昂昂的拿著林墨念的本子朝機電三班走去。
陸蔭蔭頭也不抬的就走進了機電三班，打算朝座位離門口最遠的林墨念走去，卻看到鍾亞楠正坐在林墨念旁邊，偏頭看著林墨念滿臉春風蕩漾，手舞足蹈的不知道在說什麽。
已經快走到講台上的陸蔭蔭，又默默的轉身走出了機電三班，將筆記本交給了往教室走的一個同學，捎給林墨念。
林墨念本來坐在座位上，看著陸蔭蔭興衝衝的朝他走過來，結果不知怎麽回事，又掉頭往回走，便也不顧鍾亞楠還在跟他說著話，接著就追了出去，於是正在往前走的陸蔭蔭同學又被拽住校服領子停在了原地。
被拽住的陸蔭蔭不用回頭也知道，隻有林墨念才這麽惡劣，努力壓製住內心的怒火，陸蔭蔭回頭朝著林墨念微微一笑，道“hi林墨念，你好”
林墨念對陸蔭蔭這麽尷尬的開場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也不明白陸蔭蔭這又是唱哪一出，一個假期未見，陸蔭蔭一個電話也沒給他打過。
本來看到陸蔭蔭跑過去找他，林墨念還滿心歡喜，覺得沒心沒肺的陸蔭蔭終於知道惦記自己了，卻不想她上來就說了這麽一句，便也回道“hi陸蔭蔭，你好”
結果陸蔭蔭又笑眯眯的說道“林墨念，再見”接著就把手背在身後，看起來很高興的回班裏了。
林墨念本來有很多話要問她的，結果陸蔭蔭就這麽走了，還笑眯眯的走了，不明所以的林墨念以為陸蔭蔭跟他開玩笑呢，卻不知道陸蔭蔭是在跟過去的自己道別。
林墨念，你好，再見！
被陸蔭蔭晾在原地的林墨念，終究沒有再追過去，而是摸摸口袋裏小小的禮物盒子，寒假的時候已經給她選好的生日禮物，馬上就是陸蔭蔭十九歲的生日了，他喜歡的那個小姑娘快要長大了。
回到教室的陸蔭蔭，又開始埋頭寫起她的日記來，不知為何就把陳楚生自己創作的那一首《有沒有人告訴你》裏麵的這幾句話寫了下來。
“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愛你，有沒有人曾在你日記裏哭泣，有沒有人曾告訴你我很在意”
不敢告訴不能告訴不願告訴任何人自己的心事，陸蔭蔭開始有些作繭自縛的難過，愛一個不能愛的人，代價就是這麽大。
她憤憤不平的想林墨念這麽受歡迎，遠方有個宋嬋娟，眼前有個鍾亞楠，還有不知道收到過多少封的情書，迷倒了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芳心，而她不過是個小屁孩而已。
而林墨念隻是對她這個小屁孩的身份感興趣，因為她不花癡也不多情，不會有事沒事就跟虎皮膏藥的粘著他，比那些追他的姑娘不知省心了多少倍，又恰好林墨念是獨生子，小時候曾迫切渴望有個妹妹，而她恰恰符合林墨念理想中的妹妹的樣子。
所以林墨念才會對她好，對她格外照顧，把她真的當成妹妹一樣寵著，要不然也不會多此一舉的寫那樣一份合約，還讓她不要多想。
陸蔭蔭自認為理清了所有的來龍去脈，固執的下了結論：終究這不是一個會發生點什麽的故事，而是一場不折不扣的事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