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東引
昆侖選的客棧距離“王家大院”並不算遠，別無他法的昆侖也隻有選擇守株待兔，看看傳說中的王棟是否會到自家大宅查探祭奠一番。
??事實證明昆侖想多了，等了四五天也沒見到什麽王棟，倒是等到了一批意料之外的家夥，就是重樓國鎮江府衙的人。
??這天一大清早，昆侖就發現了王家大院附近有事發生，周圍數百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噪雜不已，讓原本被擾了清夢的昆侖顯得有些興奮。
??聽力不錯的他從那些議論和低語中聽到了轉機。
??“要說，這幫官老爺動作還是挺快的。”
??“可不是嘛，出事第二天就給封了，這不，聽說京城派人來了，估計多半就是等這批人來之後下手的。”
??“圖個啥啊？這麽整不是給自己添堵麽？”
??“你懂什麽？那人滅了王家滿門，卻並沒有動他們家財物，要麽就是尋仇來的，要麽…”
??“啥啊？講話講一半，喝水是要塞牙縫的。”
??“噓，小點聲，我的意思是，要麽就是京城的人做的這事？”
??那人悄悄說完，引得附近百姓驚呼不已，意識到自己所在位置之後又趕緊捂嘴，卻也難掩眼中的震驚和好奇。
??“為啥啊？王家…”
??“為啥？還能為啥？你莫不是忘了，京城前些年頒下的法令？”
??“你是說…？”
??“沒錯，世俗人家有子弟尋仙問道，官府是不阻止的，隻不過就失去了繼承家產的權力。當時可是引起了不小風波，雖說人家修了仙，遠離世俗不錯，這直接剝奪繼承權還是有點…”
??“就是，聽說各地反響都很大，而且普遍持對抗心理。”
??“沒錯，當時還不見如何，大戶人家誰還沒幾個孩子呢，而且這事也沒直接落實…”
??“你的意思是…”
??“你看嘛，王家一出事，官府就派人封了現場，再加上王家滿門被滅，老王家除了王棟拜入瀟湘門之外，無一幸免。那剩下的王家大少爺，從法理上來說就沒了繼承權…”
??“官府的人看上了王家的家產？所以才…？！”
??“嘿，我可沒這麽說，但不排除這種可能？要不，今天在這鬧啥呢？”
??昆侖湊在旁邊聽了許久，心中暗自點頭，這人類世界果然複雜。而且也難怪此地熱鬧非凡，前來“抄家”的衙役正與瀟湘門的人對峙著呢。
??雙方各執一詞，火氣上湧，這才是百姓圍觀的重點。
??“所以，幾位是想阻撓我們執法咯？”班頭與他身後的那些人明顯差距甚大，身材壯碩不說，雙目炯炯有神，絲毫沒有民間傳說官府兵丁孱弱的跡象。
??“這裏是哪裏？你們也不打聽打聽？這是我們師兄的宅子，前些日子府中出事不見你們出來解決，怎麽？現在抄家反倒是衝在最前頭？執法？執得哪門子的法？”一個瀟湘門弟子帶著一群同門，堵住了王家大院門口，氣焰囂張。
??“你們這些宗門仙家之間的事我不管，也管不著。咱們做的有法可依，既然王家除了長子王棟全部遇害，拜入瀟湘門的王棟又沒有繼承權，王家所留各種財務理應收歸國有。”
??“王家幾代人辛苦打拚，你們說收就收？憑什麽？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帶頭的瀟湘門人一陣呼喊，引得周圍百姓齊聲應和。
??衙役雖說人少一些，倒是完全沒有怯場，眼見如此情形之下，班頭從懷中掏出一份布告，高舉過頭，示於四處。
??“法令早就頒布，隻是皇上仁慈，推遲了實施時間而已，天理，你捫心自問，你們做的事有沒有天理？以武犯禁，以力尋機緣，天理？嗬。至於說王法…我手裏的，就是王法。”
??雙方各執一詞，互不退讓，一旁的昆侖倒是聽得津津有味。顯然，重樓國官方似乎對所謂的宗門派閥意見很大，製定的法令是為了限製宗門派閥與世俗關係的糾纏不清。
??隻是…這種一刀切又有些不管不顧的做法，能起到多大作用？底氣又從何而來？就不怕得罪了他們國內的宗門？
??“咦？”想到這，昆侖回想起一些事情，驚虹劍宗據說是重樓國內最大的宗門，這法令按理說也損害了驚虹劍宗的利益吧？可以楊素素平常的態度來看，似乎重樓國官方的政策都要看驚虹劍宗的臉色的。
??如此說來…豈不是可以假設這事是驚虹劍宗在背後推動的？
??有意思了，地位舉足輕重的宗門推動世俗政權有意識地限製其他小宗門。被剝奪了繼承權的話，為家族效力的心情都少會少一些？就算沒有，那麽擁有繼承權的兄弟姐妹或者親戚朋友，是否會像之前一樣全力支持拜入宗門的人？
??昆侖覺得這事值得商榷。
??本身家族和宗門之間就不好分割，一家有子弟入了某宗門之後一般就會默認為這家與那宗門有關係。重樓國這種簡單粗暴的幹涉方法…很有問題啊。
??兩方的對峙持續了將近一個時辰，麵對堵住院門的瀟湘門弟子，衙役也沒什麽太好辦法，那班頭雖說氣度不凡，也沒直接采取暴力幹涉。
??不久，在一陣“師兄”的呼聲中昆侖可算見到了王棟，正是“開園盛事”那些人之一，微眯眼的雙眼和些許抽搐的麵部肌肉讓一旁的人遍體生寒。
??“在下王棟，不知閣下怎麽稱呼。”王棟分開人群，來到雙方中間，向衙役班頭一拱手，說道。
??“雷虎，內務府執事。”班頭早就在注意對方，從他出現到立於眼前，雷虎一直用神識鎖定著王棟。
??“內務府？這麽說…是重樓國的同道了？”
??身形高大的雷虎沒有回應，隻是來回打量著王棟。
??“小四兒，讓兄弟們散了吧。”王棟對身旁的師弟說道。
??“啊？”
??“散了吧。”王棟歎氣，瀟湘門人必然是因為他的指使才在此時進行阻撓的，隻是眼瞅著官府的人似乎下了狠心，自知對方妥協可能不大的王棟這才現身，給對方，也給自己一個台階。
??說到底，瀟湘門還沒強大到足以對抗重樓國官方爭權。
??小四兒狠狠一跺腳，啐了一口轉身去傳達王棟的話，隻是沒幾次呼吸的功夫，原本已經打算帶人進入王家大院的雷虎，臉上冷笑還沒消散，便直接轉成了警覺。
??一同樣高大的人影由瀟湘門人中跳出，立於雷虎和衙役之前。
??“狗官！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們竟想當著眾多鄉親父老的麵搶劫嗎？！”
??蒼啷之聲接連想起，雷虎身後衙役個個抽刀出鞘。雷虎稍微抬手，打量起來人，隻見來人身高七尺，劍眉星目，一頭短發衝天而立。
??“你是何人？”雷虎問道。
??“我乃瀟湘門張三！”
??“閣下言語多有不當，望糾正之。”
??“有何不當？”
??“何為搶劫？”雷虎一手臥住刀鞘，一手輕撫刀柄。
??“我師兄王家促遭此大難，你們不光不為我師兄伸張正義，反而意圖貪沒我師兄家產！是何居心！？光天化如之下，就要進府抄家？這不是搶劫是什麽？！”昆侖聲若洪鍾，怒目而視。
??“我朝法令在此，我乃依法辦事！能有何居心？”
??“依法辦事？此法誰人定之？”
??“當然是當朝皇上，內務府一起製定。”
??“可曾通告天下？”
??“自然。”
??昆侖點頭，突然大吼一聲，“可曾被天下人認可？！”
??原本以為對方點頭之後會識時務退卻下去，沒想到這突然一吼，倒是把那些衙役嚇個夠嗆。
??“天下乃皇上之天下，朝廷頒布法令，何須天人下認可？”
??昆侖冒充張三，等的就是對方這句話。
??“呔！好一副不知羞恥的德行！法令不須天下人認可？待有一天朝廷再定法令，所有人的家產都不得傳給後代，那你們還要搜刮全天下的財富為己用咯？”
??“胡攪蠻纏！”雷虎大怒，原本嘛，朝廷製定法令就不可能需要所有人的認可，真要那樣，什麽都不用定了。但是對麵這家夥明顯在混淆概念，想要混淆視聽。
??“胡攪蠻纏？此法令早前就頒布，卻一直沒施行。自然是問題多多，如今你又將其拿出來要抄我師兄的家？鄉親們！自古以來，什麽人才會被抄家？我師兄王家先被惡徒滅門，再被官府抄家，還有天理沒有！有王法沒有？！”
??昆侖呼吸急促，義憤填膺，“官府拿不到犯人？我看，根本就是你們自己動的手，所以才不想拿犯人，隻想抄家！為的就是我師兄的家產！”
??“胡說！”雷虎大怒，“給我拿下！”
??“鄉親們！看到沒！狗官詞窮，做賊心虛！分明就是明搶啊！今天是王家，明天保不齊就輪到你們了！”
??昆侖一陣鼓動之下，圍觀群眾也覺得這事似乎有些不對，頓時群情激奮，不過眼見著衙役紛紛掏出兵刃，倒也不敢太過莽撞，隻是不斷職責對方而已。
??“狗官！還敢動刀！鄉親們！給咱做個見證！咱們瀟湘門是講道理的，是對方先亮的刀！咱們才被迫自衛！”
??昆侖喊罷，一腳踹向雷虎，出腳迅速有力，雖未傷到對方，也將雷虎踹的後退兩步。周圍衙役一看，這還了得？於是紛紛湧上前去。
??“師兄們！狗官仗著身份搶劫！還想殺人滅口！但凡我‘張三’還有一口氣在，斷不能丟了咱瀟湘門的臉麵，更不能讓王棟師兄平白失去家產！惡法不為法！”
??昆侖說罷，又踢飛了兩個衙役，轉身就跑到王棟麵前，點頭哈腰地說道：“師兄，照您吩咐辦了！我先躲躲！”
??這話說的聲音不大，也不小，在有心人耳中自然是另一幅感覺，瀟湘門其他弟子已經和衙役達成了一片，隻有王棟愣愣地看著那“張三”幾次縱躍消失在人海中。
??待王棟轉頭，見到的赫然是雷虎怒氣勃發，提著刀衝他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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