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再入密室
白天很快過去了。對於忙碌的人來說,時間過得越發的快。過年了,尋常人家忙,買這買那;當官的忙,小官給大官送禮,大官也要變了法子拍皇帝的馬屁。而這趙忠祿就更忙了,這四天裏,他要做好多少事啊!
夜來臨了,趙忠祿回到議事廳,看了一遍廳內設置的機關,都已經做了布控,他的公案下麵有一塊地板是活絡的,到時隻要將地板用力踩下去,這偌大的廳內就會在刹那間降臨一場“暴風驟雨”。
他不打算回臥室睡覺,距子時還有兩個時辰。就靠在他的座椅裏打個盹。
太累了,眼皮剛合攏就睡了過去,居然還做了個夢,夢見自己坐在一條小船裏,漫無目的的在大海中漂著。突然間,隻見空中烏雲密布,厚厚的壓在他的頭頂,而於此同時,四周的海浪變得洶湧起來,海浪將它包圍了,形成一個巨大的水坑,然後,這些海浪又像一隻隻巨大無比噴濺著白色泡沫的手,從四麵伸過來,將他的小船推至浪的巔峰。就在這時,空中一聲霹靂,烏雲裂開,從中飛出一條金龍,朝他撲來,那張開的血盆大口,似要將他一口吞下。他嚇得魂飛魄散,一聲驚叫,醒過來方知是南柯一夢。
還沒有來得及細細去想一想夢中的情景,聽到的一句話又把他嚇得半死。他猛的打個寒戰,徹底醒了過來,這才看到公案的那一邊坐著一個人,剛才他聽到的“做著好夢了?”這句話,就是他說的。
趙忠祿有個特點,不管睡得多沉,隻要一醒過來,頭腦立即變得無比清醒。他的目光盯著這個人:大約四十多歲,僧人裝束,國字臉,濃濃的一字眉,臉上帶著友善的笑。
他是誰,無需多問。但趙忠祿還是要問:“你是黃薇的師傅?”
對方說:“是。”
“法號通名?”
“是。”
“剛才那句話是你說的?”
那個人笑了,說:“這裏除了你我,還有第三人嗎?”
“你是怎麽進來的?”
“我就這麽進來了。對了,你在議事廳的南麵埋了四個‘暗樁’,拔了。大門前的兩個護衛,我讓他們坐地上歇一會兒,和你一樣,打個盹。估計要睡上一個時辰。還有,廳裏太暗,我替你再點了四支蠟燭,談事情,我喜歡亮一點。”
趙忠祿眼裏的通明法師,自然就是鏡明。他在說這些的時候,那神情就仿佛給老朋友在講一個有趣的經曆,聽得趙忠祿背上一陣陣發涼。他布下的這四個“暗樁”,是青竹親自調教出來的忠心死士,武功堪稱一流,怎麽無聲無息就給拔了?守在大門前的兩名衛士,也是侍衛隊中的佼佼者,他們的任務是“客人”來的時候,先來通稟一聲。可是,居然會無聲無息的“睡了”,所有這些準備,形同虛設。麵對如此一個來無影去無蹤的人,如是青竹親自出馬,也未必能夠占到上風。
幸虧還有機關。想到這一點,趙忠祿好像吃了定心丸,也笑了——畢竟在這廳裏,他才是能夠主宰一切的人。
於是,他收拾了一下慌亂的心情,說:“好好好!通明法師果然如黃薇姑娘所說,武功之高深,無人可及。”
鏡明說:“總管大人抬舉了,貧僧也隻是一些粗淺功夫。我知道,皇宮禁地,本是步步危機,而這雲霄軒,更是龍潭虎穴。今日來此,也是實屬無奈。兩個徒兒童心未泯,竟敢與總管大人做遊戲,佛家雲:有因必有果。徒兒頑劣,不知高地,目中無人,故而應有此報。但徒兒並無惡意,他們隻是聽說‘一枝梅’和‘斷腸草’這種江湖敗類都被你收拾了,覺得大人很了不起,故而是來拜訪,絕無他意。”
趙忠祿說:“通明大師說錯了,在下並未收服‘梅’‘草’二人,他們為何要刺殺皇上,刑部正在嚴查。”
“貧僧說的是被你收拾,而非收服。”
“哦,那是我聽錯了。”想了一下,趙忠祿又說:“有一點請大師明示:有人刺殺皇上,這事你怎麽看?”
鏡明知道,談話的內容已開始進入正題。但他坐在這裏的目的,隻是為了拖住趙忠祿,盡量讓李東白和柳重生有足夠的時間去營救黃薇。所以,他聽了後,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講了很多佛家道理,最後歸結一句:“貧僧認為,還是因果關係。”
“大師能否說直白一點?”
“那就是皇帝濫殺無辜,殘暴肆虐,無親情,無人情,無人性,才有今日。”
“那麽,通明大師呢?”
“貧僧乃出家之人,無欲無俗無念,四大皆空了。”
“哈哈,大師言不由衷了。”
“哦,願聞其詳。”
“大師的愛徒黃薇,已經吐出真情。其實通明大師千裏迢迢從四川蘭霞山趕到廣州,其目的在下已知道的清清楚楚,大師並非無欲無念,卻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大師這樣的人,在下喜歡。所以。。。。。。”
“所以,我倆就不必再兜圈子打啞謎了。”
“大師所言極是,聰明人不會浪費時間。”
“好,我也喜歡爽快。說吧,怎樣才能放了我徒兒?”
“跟我合作。”
“幹什麽?”
“你想要做的事。”
“我想要做什麽事?”
“你是聰明人,心知肚明。”
鏡明沉默。對於趙忠祿剛才提的條件,來之前,他們就已經料到了。因為李東白逃脫時扔下了這句話,黃薇一定會順杆兒吐露一些實情,讓趙忠祿相信。但是,有一點他也確定,即便他答應合作,趙忠祿也不會馬上放走黃薇。他會以黃薇當作人質,要挾他們就範,然後幫助他殺皇帝,殺太子,把南漢改成趙姓江山。這些,鏡明心中都明白,他低頭不語,並非真的是在考慮合作的事,而是在拖延時間。月明就在大門外的一棵樹上,她不傳遞信號,說明密室救人還未成功,他就得拖住趙忠祿。
已經有半個時辰了,怎麽還沒有消息?
另一邊,李東白和柳重生倆人很順利的進入趙忠祿的臥室,一切照舊,連床裏的被子被褥也是昨夜那般,說明趙忠祿根本沒有睡過。有人來過,幾支蠟燭都換了。壁畫中雲中仙子腳趾上的珍珠,在燭光映照下,閃爍著藍色的光。這是密室的開關。李東白示意柳重生動手。於是,柳重生將手指摁下那顆珍珠。隨即,“啪”一聲,床前那塊活絡地板翻落下去。這次,李東白有了經驗,自然不會上當。隨著地板的翻落,他將手中的一個大包裹扔了下去,這是用被單包起來的被子。果然,包裹剛剛落地,密室頂上便罩下一張網,將包裹收進網中。而就在這時,李東白跳入密室。不料,腳未站穩,兩邊牆壁突然打開兩個門洞,從裏麵箭一般竄出幾道人影,在刹那間將李東白包圍。一共九人,八人黑衣武士裝束,其中一人太監打扮。李東白目光一掃,燭光雖然不太明亮,但他已經看得清楚,包圍圈外的一根柱上,綁著一個人,一定是黃薇。
李東白站定身子,他旁邊是被鋼絲網捆住的包裹,“錚”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柄寒光閃閃的寶劍,冷眼看著圍住他的這些人。
那個太監打扮的人說:“好小子,聰明。”他神定氣閑,似乎對李東白闖入密室,絲毫也不感到意外和緊張。
“探過路了,知道哪個洞裏有蛇。”李東白望著他,微笑著說:“這世上,傻子並不多。”
他笑了,說:“這世上傻子的確不多,但你是不是,現在還說不準。”
李東白說:“我知道,這個地方機關密布,保不住,我往前走一步,忽然間又掉到什麽洞裏去了。如此,我便成了傻子。不過,有時候以為自己聰明,把別人看作傻子的人,其實自己卻已經成了傻子。你看看你站的位置,我隻有一個人,不會讓你受到腹背夾擊的威脅,但是,你卻為什麽要緊貼著這堵牆壁?因為,這牆上不同顏色的磚,都是機關的按鈕。”
“自作聰明。”
“不信就試試?”頓一下,李東白又說:“看起來,你是這裏的頭,你是大太監趙忠祿的什麽人?我說過,我們是友非敵,免得傷了他的人,到時坐不到一條船上。”
“好,既然挑明了,我就告訴你,總管大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我錢二拐。”
“錢二拐?”
“正是。”
“名字不好聽。”
“這無所謂,是英雄還是狗熊,要看硬貨,看結果。比如。。。。。。”
“比如我師妹黃薇。”
“嘿嘿嘿嘿,名字很好聽,但她還不是。。。。。。”
“我師妹在哪裏?”
錢二拐朝柱上一指,說:“不是綁著嗎?”
“這人不是我師妹,”李東白進了密室之後,就在考慮如何救出黃薇,所以對她也特別留意。因此,才東扯西拉的和錢二拐說了那麽多話,故意拖延一點時間,讓營救多一分成功的把握。可是,他發現,自從自己進了密室之後,柱上綁著的人竟毫無反應,盡管綁著,但至少可以扭動,也許嘴裏塞了布團,但至少可以“嗚嗚”發聲。她戴了頭套,穿了黑色緊身衣,但他還是看出來了:黃薇的腳沒有這麽大。有一次,黃薇對李東白說,“我也想和你一樣做個男人,英俊瀟灑。”當時,李東白笑著說:“你扮不了男人,你身材嬌小,不像我這麽修長。還有,你的腳這麽小,快成三寸金蓮了,怎麽做男人?”所以,李東白才有這樣的推斷。頓一頓,他冷笑一聲,說:“錢二拐,你說她是我師妹黃薇,你說,我敢不敢殺了她?”
錢二拐一聽,拍起手來,說:“師兄殺師妹,好,這的確是一場好戲。那麽,弟兄們,讓開一條路,給他這個機會。不過,小心殺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