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校場比武
一個月後，陽春三月，在嶺南已是繁花似錦，暖意融融了。
??校場在廣州西門外一裏處，規模不小，有擂台，將台，檢閱台，四周有營盤和擺放各類兵器的庫房。校場很大，足足可以容納十萬人馬，地麵夯的很結實，鋪著厚厚的青磚。
??今天的校場顯示出它獨有的魅力，熱氣騰騰的喊聲之中混合著廝殺時的戰鼓隆隆。四周插滿了彩旗，卻感覺不到它的鮮豔和美麗。周圍的百姓成千上萬，被銅牆鐵壁似的士兵堵在場外，隻能遠遠的看到場中比試者竄來跳去，或在馬上過招時的人影。校場麵北朝南的檢閱台，今日可謂雄偉壯觀，張燈結彩，辦喜事一般。台中央擺著兩把太師椅，坐著大太監趙忠祿和兵部尚書任玄武。他們的兩邊，分別占著文書官員和武將。
??每一次戰鼓響起，就有兩匹馬從校場的兩個邊門奔馳而出，先到檢閱台前恭身施禮，然後，按照規則開始比武。或比試射箭，或比試大刀長槍，或表演獨門絕技。也有在擂台上比試拳腳功夫。
??一個一個的表演，一組一組的比試，沒有什麽耀眼的，可以讓人為之一振，所以，台上的兩位大人，已有點無精打采。
??這時，報號的人舉著大喇叭，放在嘴上，大聲說：“下麵，四十八號李東白對四十九號黃薇。”
??話音剛落，隻見兩道邊門裏衝出來兩匹馬，一匹是白馬，一匹是黑馬。白馬上麵坐著李東白，他穿著一件平時最喜歡的，用淡黃顏色鑲邊的白色長袍，烏黑的發髻高挽，足蹬白色黃邊薄底快靴，配上這匹白馬，真的是瀟灑倜儻。來到圈定的比試地，他把韁繩扣一拉，輕輕一聲“籲”，白馬刹住撒開的四蹄，昂首佇立。還未比試，這出場的架勢，已經獲得四周觀眾的一片掌聲。
??再看那匹黑馬，騎坐在上麵的卻是一位年輕女子，穿一身用寶藍顏色鑲邊的黑色緊身衣褲，束著紅腰帶，同樣的黑色布鞋，烏黑的頭發在腦後很隨意的用紅頭繩紮成一條長辮，而她的一張臉也並不顯得白皙，黑黝黝的，配上這匹黑馬，雖然不像白色那麽亮眼，但是女子這麽打扮，柔中有剛，嫵媚中透出凜凜威風。這樣的颯爽英姿，觀眾們自然也要為她喊一聲“好”。
??第一輪，比試遠距離射擊。黃薇用的是箭，李東白用的是鋼珠。比試方法還是老一套，百步之外高掛三枚有孔的大銅錢，結果，三支箭和三顆鋼珠都從孔中穿過，兩人比平。
??第二輪，比的是活靶。一員武將拉開硬弓，接連將三支箭射向天空。此時，黃薇不慌不忙，拔箭，拉弓，發射，三次之間無一停頓、間歇或遲緩，隻看見她的箭“嗖嗖嗖”上天，就像長了眼睛一般，一支咬住一支，武將的三支箭硬是被她的箭打了下來。這般硬功夫可非同一般，叫好聲和掌聲如同雷鳴一般。
??李東白在看到黃薇擊落空中箭的時候，心中也暗暗叫了一聲“好”，不由得朝她看了一眼，隻見她也正在瞧著自己，滿臉的傲氣，便微微的笑了一下。這讓黃薇十分失望，甚至有點生氣，她滿心希望也能得到這英俊的白袍小將露出來的敬佩之意。
??此時，戰鼓再次響起，另外一位戰將拉開他手中的弓，卻並沒有搭箭，而將三顆鴿蛋大小，滴溜滾圓的鋼珠，接連射向空中。鋼珠“嗖嗖嗖”竄了上去，在太陽下閃著光芒。而李東白手中並沒有弓，眾人都在奇怪他怎麽去擊落這三顆鋼珠，甚至有不少人已經在為他捏把汗。就在空中這三顆鋼珠窮弩之末衝勢已盡，一顆顆往下回落的時候，隻見李東白身影微微一動，已經從他的右手中連續用手指彈出三顆很小的鋼丸，這鋼丸不過小孩玩的玻璃彈子那麽大小，在空中，就是那麽三個光點，而每顆鋼丸正好擊中正在落下來的鋼球，隻聽見空中響起“叮叮叮”三聲，三顆小鋼丸將三顆鋼球又重新打了上去。
??這一精彩的比試，簡直刷亮了所有人的眼睛。連敲鼓的人也看得傻了，校場在靜寂了一下之後，響起了震耳欲聾的掌聲和喊叫聲，而擂鼓人也拚了命一般用鼓錘擊鼓，以此表示他們心中的激動。
??檢閱台上的情景也同樣如此。第一輪的百步穿楊並不稀奇，箭法好的都能做到。而剛才的打活靶卻引起了他們的震驚，尤其是李東白的三顆鋼珠，把趙忠祿看得目瞪口呆，任尚書連叫了幾聲“趙公公”，他都沒有聽見。他心裏隻是在想：比試名單中看到李東白這個名字，命人一查，果然就是中書大人周正祥的新婿。當時他對任尚書說：“周大人的女婿是做珠寶生意的，怎麽也來趕這個熱鬧？”任尚書揶揄的說：“總管大人多慮了，明擺著的，這不是趕熱鬧，而是向你來要官的。”趙忠祿自然明白他話中的意思，這次皇上欽點他和任尚書負責這次選拔勇士良將，委以重任，周正祥要想讓女婿當官，這是一次最好不過的機會。當官總比做生意來的好。李東白，他和任尚書在婚宴上都見過，白麵書生一個，說他讀萬卷書，還信。怎麽也不掂量掂量，最多學了些做生意人用來自保的拳腳功夫，也敢出頭露麵到校場比武！既然報名了，就讓他嚐嚐味道，到出盡洋相的時候，出麵調停一下，也算給周大人一個人情。所以，當李東白出場的時候，他們倆都是饒有興致地翹首以待，看這個周大人的新女婿怎樣狼狽。
??然而，此刻他們的神情與剛才已是截然不同，吃驚中夾雜了疑惑、意外、猜忌不安。一方麵拍手叫好，臉上滿是讚賞，另一方麵卻是在想著，如何來對付這樣一個棘手的人物。這兩個回合的比試，看來隻是他武功的冰山一角，想不到，一個做珠寶生意的，竟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就在這時，鼓聲隆隆，第三輪比試開始。這一次比的是各人的看家本領。
??隻見黃薇雙手在腰間一插，隨即把豎在腰上的一根紅繩拉了出來，這一條繩子約有五尺長，手指粗細，一端有個扣，套在右手的小指上。
??同時，李東白也在腰間拍了一下，隻聽“錚”一聲，隨即，他的銀色束腰帶不見了，手中已多了一把亮閃閃的軟劍。
??比試開始，黑白兩馬忽合忽分、忽聚忽散，一會兒白馬在前，黑馬在後，繞場飛奔；一會兒白馬突然收住撒開的腿，一聲長嘶，轉過身朝後麵的黑馬衝了過去，而黑馬麵對著突然的回馬招式，應變神速，身體扭了一下，輕鬆避過。黑白兩馬來來回回，閃電般的分合之中，馬上兩人已經戰了十多個回合。黃薇的這條繩子在她手裏，一會兒軟的像繞在樹幹上的青藤，對方隻要稍不留神，被繩子繞住身上任何一個地方，就很難掙脫；一會兒，繩子會像一條在草叢中遊動的蛇一般，快速靈活，隨時會發起攻擊；一會兒，繩子又成了一杆槍，筆筆直，看得出，繩上貫滿了勁力，稍有疏忽，被繩尖刺中身上任何一個要害，休想活命。而李東白手中的這把劍，上下翻飛，左右舞動，一團銀光隨著馬的奔馳而滾動，所有的人似乎都隻看見這個光團，而看不見馬上的人。紅繩子一次次想刺破光團，但都被這猶如銅牆鐵壁般的劍氣擋了回去。
??盡管黃薇占不到半點便宜，然而她強硬的攻勢在觀眾的眼裏卻是占了上風。
??李東白為什麽隻是招架而沒有反攻？他隻要一翻手腕，把劍從光團中抽出來，用一招海底撈月，黃薇的坐騎就會被斬斷一條腿。如果用一招橫空出世，就會把對方攔腰切斷。但是，這是比武，李東白是不能這樣做的。另外一個原因是，對方手中的武器，這根繩子引起了他的好奇心。他一直聽姑姑講到鏡明師伯，他的絕技就是三指扣和蛇遊繩，這根繩在他手中變幻莫測，無比的厲害。姑姑說他就是靠了這根繩去救弟弟陳中軒的。雖然，他還沒有見過師伯一麵，但對他的人和武功已是有了極為深刻的印象。此刻見到這根繩和繩上的招數，馬上聯想到黃薇和師伯之間一定有著特殊關係，今天一定要趁此機會弄個明白。
??兩匹馬還在奔來跳去，馬上兩個人有時貼近，有時彈開，始終分不出一個高低。
??而在場外，觀眾當中，一個人也處於極度的興奮狀態，她就是月明。因為她看到了這根繩子，馬上人黃薇雖然不認識，但她使用繩子的一招一式，全是師兄鏡明的絕技，不用有絲毫懷疑。他定然是師兄的徒弟，既然如此，師兄和陳中軒也一定活著，而且已經來到廣州。今天本是讓東白參加比武，再借周正祥中書令這層關係進入禁衛營或是錦衣衛，這樣可以接近皇帝，伺機報仇。卻想不到在這裏發現了讓她苦苦思念五年多的人。雖然還沒有見著，但似乎已看到那魁梧的身影，睿智的眼睛，叫她師妹時藏在內心深處的那份真情。所以，她一邊目不轉睛的關注著場上兩人的比武，一邊想著精明此刻一定也在觀戰，激動的心怦怦亂跳。
??這時，場上比試的局麵已經有所改變，李東白已經不再防守，淩厲的攻勢一招緊接一招向對方發難，黃薇見招拆招，一根長繩舞得密不透風，前後左右一圈紅影把身體護住，偶而還要故意露一個破綻，讓對方上當，然後偷襲一下，或許僥幸能將對手擊敗。
??但是，她這點小心思怎麽瞞得過李東白這雙銳利的眼睛。
??就在兩馬再一次合在一起，黃薇想再一次賣個破綻然後進行反攻的時候，李東白瞅準機會，讓這根長繩像長槍一般向他胸膛刺來，在繩尖即將觸及他身體的千鈞一發之際，他竟然伸出左手，一把抓住繩子，隨即身子向後一仰，左手再將繩子一拉，黑馬上的黃薇沒有防備對方會來這麽一招險中求勝，一時失去了應變之策，身體也隨著繩子往前一跌，也就在這時，李東白放掉繩子，反手一把抓住黃薇後背的衣服，運用全力，“哼”一聲，竟將她生生地提了過來，讓其坐在白馬上，坐在自己的身前。
??這個回合，隻是在電光火石般的一閃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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