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深夜來客
房子很大，因為隻有門沒有窗，裏麵黑乎乎的，四麵牆上亮著幾盞油燈，在燈光的映照下，大堂裏站立兩旁的數十個人，對鏡明他們的到來，露出不同的神色和目光。
??大堂最裏麵，有一把寬大的老虎椅。裏麵坐著一個人，因為至少有十丈距離，加上燈光恍惚，看不清這張臉。但是，有一點鏡明認準了：這是一個和他一樣，屬於佛門中的和尚。
??這個人長得精瘦，看起來不矮，鏡明看見了他光溜溜的腦門頂上，有出家時燙的香疤。同時，他的左手裏拿著一串佛珠，正在一顆一顆的撚著。隻是身上沒有穿僧衣，而是一片海青色的長袍。看模樣，三十多歲，年紀不大。
??他坐在那裏，斜靠著椅背，眼睛一直閉著。
??絡腮胡上前幾步，雙手抱拳，大聲說：“回大當家，闖入紫雲山的三個人，奉命帶到，請大當家處置。”說完，退到一邊。
??鏡明放下陳中軒，讓黃薇扶著，然後，也上前幾步，雙手抱拳，朗聲說：“大當家的，幸會了。在下是南方楨州海通寺的鏡明，另兩位是我故友的孩子。我們本打算前往成都，一路遊山玩水觀賞風光。不想誤闖了寶山，而且迷了路，實無惡意，還望大當家的多多原諒，放我們下山，在下感激不盡。”
??大當家坐在那裏，埋了頭，都沒有抬起眼睛朝鏡明看一下，也沒有說一句話。偌大的廳堂裏，靜得沒有一丁點兒聲音，彌漫著壓抑緊張到可以令人窒息的空氣。
??鏡明明白這是一種示威，也是在表現他至高無上的權力。站立兩旁的無疑都是山寨中的大小頭目，大當家沒有說話，這些人的嘴巴也都閉的緊緊的。他忽然感覺到，這樣的氣氛倒不像是強盜窩，反像朝堂，而大當家就是這裏的皇帝。
??過了好一會兒，大當家終於抬起頭來，朝鏡明他們看去，就這一眼，鏡明的心頭不覺一動，此人不可小覷，從他睜眼看人時那種咄咄逼人的威勢和銳利的目力，可以猜到這一定是個武功高強甚至深不可測的人物。
??片刻後，大當家終於開口說了一句話：“山寨的規矩，孤魂野鬼也得有姓有名。鏡明，有了。”
??頓了一下，說：“這姑娘不是孩子了，長得俊俏。”
??又過了一會兒，說：“天色不早了，賞給他們一頓飯，明天上午挑個好時辰吧。”
??大當家就說三句話，說完，頭又埋下去了。用另一隻手摸了摸光禿禿的腦門。
??就在這時，鏡明發現，大當家的右手少了一根小指。容不得他多想，七八個人一擁而上，將他們推出忠義堂，關押到後麵許多低矮平房中的一間，待三人進了房，門外上了鎖，有兩個人把守著。
??鏡明當然聽得懂大當家的話。而且，在這紫雲寨裏，沒有一個人膽敢違背他的意誌。看他年紀，在這裏的根基也不會太深，究竟是什麽原因使山寨上下這些桀驁不馴的強盜都會對他如此俯首帖耳？想來想去，隻有一個解釋：他的武功使這裏所有的人喪膽，是他的殘暴使眾人不敢有一絲一毫的違抗。那麽，他的武功到底有多高？他到底是誰？鏡明的眼前再次出現那隻缺了一根小指的右手，腦海中忽然間浮現出去年聽到的一樁江湖傳聞——
??河北境內的霧靈山上，有一古刹，名霧靈寺。此廟規模不小，前殿、正殿、後殿、偏殿，房屋層層疊疊，僧侶眾多，香火旺盛。與嵩山少林相似。寺中均為武僧。方丈霧靈大師在江湖上赫赫有名，他的一根鐵棍無人能敵。他有十名徒弟，個個武功了得，人稱霧靈無字輩十大金剛。其中，排名第六的弟子叫無言，三十出頭年紀，這根鐵棍深得師傅真傳，出神入化，在師兄弟中排名第一。霧靈大師對他也十分器重。可惜，此人武功雖好，品行不端，出家遁入空門，卻淫念未絕。有一天，一個年輕貌美的女子在大殿內跪拜如來大佛，被他撞見。看四周無人，他竟心生歹念，來到女子身後，點了她的麻醉穴，將她劫持到自己房中，想進行奸汙。碰巧大師兄從屋外經過，聽得裏麵有聲音，別想叫師弟一起去辦差，敲敲門，門內上了閂，叫了幾聲，也沒有回應。大師兄當即感覺不對，破門而入，卻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大師兄為顧全霧靈寺的聲譽，馬上將女子送回大殿之中，解了女子被封的穴道。女子悠悠醒來，見自己靠在佛壇旁邊，隻以為路途疲乏昏睡了一會兒。此事本可以瞞天過海，但大師兄秉性耿直，任無言怎麽苦苦哀求，他還是將實情報告了師傅。寺廟中發生了這等罪惡行徑，佛門豈能包容，按照寺規，霧靈大師召集寺中所有僧侶，當眾發落：斷其一指，銘記於心，並將其逐出寺院，永絕師徒之名份。。。。。。
??難道他就是被逐出武林的無言？他流落江湖，被武林人士所不齒，竟然占山為王，盤踞紫雲嶺。如果真是他，這半路上聽到三當家與手下談話中講到的“女人”，也就有點眉目了。
??如果真是他，隻怕麻煩不小。關鍵是還有兩個孩子。剛才大當家對著黃薇說的第二句話：“長得俊俏”，這是什麽意思，不明擺著嗎？想到這裏，鏡明渾身一緊，無比擔心的朝黃薇看去，隻見黃薇正坐在陳中軒身邊，給他按摩疏通血脈。
??正在這時，門開了，兩個嘍囉送來一盆米飯，幾盤菜，放在桌子上。三人已記不清多少頓沒有米飯下肚了，尤其是黃薇。不管接下來怎麽樣，把肚子填飽了再說。於是，三人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陳中軒是喂給他吃的。很顯然，他吃飽以後，也有了一些精神。眼下的情景，身邊的兩個人是誰？他們怎麽會在一起？這裏又是什麽地方？一直昏昏沉沉的他，頭腦也開始清醒起來。他張了張嘴，想問，鏡明止住了他，在他耳邊說：“現在很危險，還不是你該明白的時候，等我們脫離險境以後，一切都會讓你知道的。”
??黃薇一聽，不由得也緊張起來，說：“鏡明伯伯，我們很危險嗎？”
??鏡明點點頭，安慰說，：“吃飽了，趕快睡一覺，養足精神，不要多想，一切有我。”
??天色漸漸暗起來，從那扇很小的木格子窗裏望出去，空中灰白色的雲，一團一團飛馳而過，風聲很緊。屋外不時有巡邏隊走過。
??天終於全黑了。從那日在客棧與月明商量營救之策到現在，幾天的時間裏，每時每刻都繃緊了神經，每時每刻都在與死神搏鬥，疲於奔命。現在，雖然仍然處於極度危險之中，但吃飽了，渾身放鬆下來，鏡明也禁不住靠在牆上，打起了盹。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間，一陣極其輕微的開門聲立即使鏡明驚醒過來。一旦醒來，他渾身的神經就繃緊，他把身體挪了挪，擋在了黃薇的前麵。大當家說的第二句話，意思很明顯，此時半夜三更，他派人到這裏來，目的還不清楚嗎？
??門開了，又關上，進來兩個人，黑咕隆咚看不清是誰。其中一人晃了一下手裏的火折子，點燃了牆壁上的一盞小油燈。
??原來是二當家和三當家。
??鏡明慢慢的站起來，說：“兩位當家的深夜來，想必。。。。。。”
??鏡明的話尚未說完，卻不料二當家和三當家“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這個突如其來的舉動，完全出乎鏡明的意料，容不得他多想，隻聽二位當家齊聲說：“深夜前來，實屬無奈，請鏡明大俠維持正義，出手相助。”
??鏡明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但稍稍一想，似乎又有了點眉目。不管怎麽說，兩人的舉動對於他目前的處境來說，總是一件好事，且聽聽他們怎麽講。於是，連忙扶起他們，說：“兩位當家的有什麽難事，盡管開口，隻要鏡明能夠辦到，義不容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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