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中,丞相府內。趙兌在書房中,懷中抱著趙弼,溫柔地教兒子讀著書。
這時,一個奴仆走到了書房門口,站在門外輕聲說了句:“丞相,鯨長求見。”??
趙兌漫不經心的‘嗯’了一聲,而後對趙弼說道:“弼兒,去找你母親!”
趙弼奶聲奶氣地叫道:“不,弼兒要和父親在一起,弼兒想聽父親教弼兒讀書!”
趙兌嗬嗬一笑,說道:“好!那弼兒歇息片刻如何?”
趙弼美滋滋地一點頭,歡天喜地地跑了出去。
趙弼剛剛跑出書房,鯨長便來到了書房門外,先是對趙弼行了禮,而後跪在門外說道:“拜見丞相。”
“進來!”趙兌在屋內說道。
鯨長站起身,恭恭敬敬走入書房,跪伏在書案前。
“何事?”趙兌捧著一卷木簡,邊看邊問道。
鯨長垂首答道:“稟丞相!今日天罡道人於祭壇祈雨,寧王父子親臨陪祭,全城百姓聚集過半。祭成雨落,萬民沸騰,卻見人群之中,有異士觀祭,能憑空隔雨,衣裳不浸,為百姓發覺,遂疾行跳躍而走。青吏司密探暗摹其像,軍師觀後,命屬下速來稟報丞相!”
說著,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塊木簡,弓著身子,恭敬地送到了趙兌的桌案前。
趙兌拿起木簡,上麵畫著一男一女兩個人。男子身穿道袍,後背利劍,相貌俊朗。女子一襲素衣,眉眼有神,英氣逼人。畫的正是河六四與櫻芙。
“喲!”趙兌一聲笑,“他來了!看到這幾個人冒天罡之名,還不氣到發狂?看來京都要不太平嘍!”
鯨長說道:“丞相是怕此二人會鬧事?不然屬下暗中將其拿下如何?”
趙兌挑眉看向鯨長,鯨長急忙低下頭來。
“你?”趙兌嗤笑,“此人手段之高,就連那司徒強也應是一合之將!就憑你青吏司裏的幾百密探,還暗中?下去罷!”
如今朝局盡歸趙兌之手,趙兌升任丞相,曾經那個專門用來監察百官的青吏府也改為了青吏司,直接交由鯨長節製。一開始鯨長和珍魚不過是擔著兩個虛職,如今也已獲得了趙兌的信任,各自擔任著重要職位。這青吏司,雖不如青吏府那般權力巨大,卻還是趙兌用來監察百官,偵查消息的地下密探。
鯨長聞言,並無絲毫慚愧羞恥,也不起身退去,而是急切地說道:“此人若這般厲害,倘是起謀害丞相之心,豈不糟糕?丞相需不需要多調些銀甲近衛來?”
趙兌無奈地搖了搖頭:“回去問問軍師此人是誰!下去罷。”
鯨長隻得起身,恭敬地退出了書房,可剛剛退到門口,趙兌便又出聲叫住了他。
“告訴軍師,這幾日加派城防巡查兵丁,以防生亂。若畫像上的人要見孤,不得阻攔!”趙兌說道。
鯨長自然不知趙兌的打算,隻是行禮稱是,而後悄悄離去了。
而此時,河六四等人也已回到了驛館,五人齊聚在臥房之中。
雲歌氣鼓鼓地坐在一旁,氣的是他們今日出去,根本就不用她前去援助,她白白在臥房呆了一上午。
而方既仁滿臉怒氣,背著手來回踱步,口中罵道:“好個丹鼎教!本門名號婦孺皆知不舍得敗壞,竟是厚顏無恥冒我天罡教之名行事!你說說,他們到底要做甚?”
麵對方既仁的質問,河六四安撫道:“師兄息怒,丹鼎教此舉,定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原因,隻要祥查一番,必能水落石出!”
玉天揚也說道:“這幾個丹鼎道人恐怕也並非不想敗壞名聲,他們雖是舉措失德,但如今京都百姓將其視為神明,可見他們是要揚名,而非毀譽!”
方既仁怒道:“那他們揚自己門派之名便好,為何替我教揚名?收徒斂財,飽行淫事,以微末道法蒙騙百姓,這還不是毀我教名譽嗎?!”
玉天揚被方既仁吼得一縮脖子,笑道:“方師兄息怒,我是說,丹鼎道人此舉是要借天罡高名,行黑心之事!其目的雖然暫且不知,但他們的確賺足了名聲!”
方既仁越想越氣,怒道:“目的有何難猜?不就是斂財而已!”
河六四見方既仁已經氣得無法冷靜下來,急忙起身安撫道:“師兄!若想斂財,丹鼎教名揚四海,天下想買丹藥的富貴名望多如牛毛,何必這般費事?”
聞聽此言,方既仁終於是冷靜了些許,微微想了想後,心中一驚:“難道,此事又與大日聖佛教有關?”
玉天揚說道:“不可能!如今到處都在緝拿邪教人士,他們哪裏還有閑心來這麽一手?況且,能入得京都賺名聲,恐怕趙兌早已將其背景查的清清楚楚,不然以趙兌對邪教的厭惡,這幾人就是當今陛下請來的,他也會強行將其斬殺!之所以並未如此,應該是因為這幾個是丹鼎之人,而丹鼎教天下聞名,富可敵國,如今又攀附上了寧王,故而讓趙兌不敢輕舉妄動!畢竟如今邪教教眾還未盡除,若再與丹鼎教為敵,豈不是又要鬧得天下洶洶?”
櫻芙不解地問道:“隻是個宗門教派,能讓朝廷都如此忌憚?”
玉天揚解釋道:“區區一個丹鼎教,的確不足以成朝廷之敵!大日聖佛教的勢力遠超丹鼎教,不也一樣成了過街老鼠?隻不過如今北境夫孫國羽翼已豐,對我大安富庶北境虎視眈眈!櫻姑娘難道不知,趙兌早已派重兵坐鎮北境嗎?趙兌此舉,一是防備夫孫,二是為防邪教教眾流竄至夫孫,若丹鼎教也反了朝廷,邪教與之聯合,又有夫孫強敵在側,大安內憂外患呐!”
櫻芙又問道:“那你為何篤定,如今邪教就沒與丹鼎教聯合呢?”
河六四說道:“畢竟是道家門派,何以這般下作?再說丹鼎教堆金積玉,煉製丹藥,隻為白日飛升而已。何苦要與那喪家之犬結盟,置身水火呢?”
玉天揚點點頭:“正是如此!”
方既仁問道:“那他們為何如此?為何如此啊?”
河六四說道:“今晚探一次寧王府吧,或許能查出真相!”
很快,日落西山,黑夜降臨。
寧王府此時燈火通明。府外,寧王府兵守在前後門外,周圍街巷亦有府兵行走巡邏。府內,無數奴仆各自忙碌,端茶送食,像是在布置一場酒宴。
夜色中,三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躍入了寧王府,沒有驚動任何人,靜悄悄地躲在屋頂觀察著府內的一切。
此三人自然是河六四,方既仁,和玉天揚。雲歌自己呆了一上午,入夜說什麽也不肯獨留驛館,河六四隻好讓櫻芙留下來陪她。
“二位師兄。”玉天揚輕聲說道,“寧王府設下酒宴,看來是有貴人要來呀!”
話音剛落,府門處便有人高喊:“禦史中丞田斯田大人到!”
三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年約六十,體態微胖的老人笑嗬嗬走進王府。
不過多時,又是一聲叫:“中書令朱可朱大人到!”
接下來,尚書省、侍中寺、廷尉府、各雜號將軍、京中皇親貴族,甚至連九卿之上衛將軍都先後駕臨,寧王府一場酒宴,竟是請來了朝中半部重臣。
府內高官越聚越多,寧王也已現身,笑吟吟走在眾人之間,好不得意。河六四三人在屋頂冷眼觀瞧,河六四與方既仁還好,此二人對這些官吏並不感興趣,所以對如此之多的高官重臣到場,並沒有覺得奇怪。隻有出身軍營的玉天揚,對此十分疑惑。
按理來說,如此之多的重臣,除非是皇帝設宴,或是皇親貴胄的婚喪嫁娶,或是喜節國祭,才能有這麽多大官前來。其餘時間這麽多達官貴人聚在一起,難免會引得聖心猜忌,故而從不會有這般景象。寧王府不年不節,辦一個酒宴卻請來這麽多達官貴人,難道是因為那幾個騙子成了寧王的客卿?
就在玉天揚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府門口又是一聲叫:“大司徒付珩到!!”
這一聲,叫的異常嘹亮,似是故意要讓所有人聽到一般。
果不其然,寧王聽到這一聲,急忙忙迎了出來,像是迎接什麽世外高人一般,熱情極了。
玉天揚聽到付珩之名,也是驚訝地抻著脖子觀望,口中喃道:“付珩?連他都來了?”
河六四與方既仁看的奇怪,問道:“此人是誰?”
玉天揚說道:“大司徒付珩,位列三公!雖是辭朝多年,但皇帝仍不允他辭官,他多年來很少出府門,就連皇帝壽辰都不曾前去,想不到今日竟來了寧王府!看來寧王這場酒宴,不簡單!”
河六四與方既仁聽得雲裏霧裏,紛紛看向付珩,隻見他不過是個步履蹣跚,身姿孱弱的老叟,也想不通為何他來,酒宴便不簡單了。
可就在這時,府門哪裏又傳來一聲叫:“夫孫使臣赤烈都到!”
聽到這一聲,河六四與方既仁也皺起了眉頭,他們二人再不懂朝局,也知道這樣一個酒宴,請來外邦使臣意味著什麽。
使臣,自然隻能由皇帝親指之人接待,或是朝中大臣,或是皇族王侯,一般以王侯代天子接待使臣的居多,這些人必定是深受皇帝信任和器重的人,也表明對外邦使臣的尊重。
但是,除了皇帝親指之人外,任何人都不得私自去見外邦使臣。皇室王侯,一朝重臣,私自麵見外邦使臣,難免有賣國求利之嫌。就算是不慎偶遇,或使臣不請自來,登門拜見,也一定會上表皇帝,將事情前因後果一一說清。
所以這樣的場合,是沒有人會請外邦使臣的。
可今天,寧王卻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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