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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懸門之內幻月燈

  懸門之外,琴師幾乎以無可阻擋之勢不斷打擊著所有邪教徒的信心。


  ??每當有人將其阻礙,下一刻就會被那琴音幹擾,身體變得僵硬起來,越是靠近,受到的影響便越是嚴重。


  ??那兩個地位尊崇的邪教徒修為並不是最高,因此看了猶自按捺不動的那個首領一眼,沉聲道:“你為什麽還不動手?”


  ??梅仁禮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悄悄觀察著那人的神情。


  ??小麥色皮膚的挺拔青年神情複雜的看著琴師,將自己的帽子往下拉了拉,低下頭道:“如今懸門無人守護,有他們四人足矣。”


  ??“借口!”


  ??那兩個白袍邪教徒看他的眼神充滿了懷疑,甚至帶有一絲叱責之色,怒道:“當初祭司大人將你帶回,你已發誓既應此天命,比將與前塵往事徹底斷絕,你當初是怎麽答應的,如今卻又在猶豫不決?難道說,你的誓言便是如此的廉價,若是如此,祭司大人當初果真不該帶你回來。”


  ??梅仁禮總覺得自己像是聽到了什麽了不得的秘密,心中震蕩無比。


  ??他想了想,再看看琴師,該不會琴師與這邪教徒認識吧?

  ??當初琴師道出隱情之時,梅仁禮還在禁製之中關著,自然不清楚琴師為何來此,心中也略帶一絲猶疑。


  ??忐忑的視線落到琴師身上,他忽然看見琴師朝自己的方向望來,一顆心頓時提了起來。


  ??可千萬別露出認識我的表情啊!

  ??不然,這幾個人恐怕要將我大卸八塊。


  ??他看見琴師啟唇欲言,心髒跳得飛快,正當這時,身旁那首領一下子跳了出去,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雖然有些不合時宜,但他還是要說一句:“兄弟,來得好!”


  ??與此同時,他也在緊張的觀察著戰局。


  ??方才琴師與丹繆哪怕僅有兩個人,也一直占據著主動,即使有這麽多人圍攻,臉色也不曾有絲毫改變,絕無一絲畏懼,然而當此人加入戰局之後,一切都變了。


  ??梅仁禮第一次看見琴師臉上露出那般難以言喻的表情,說是悲痛不合適,說是憤怒又太過強烈,混雜著失望、難過、堅定等種種情緒,最終融入了琴音之中,令人聞之便想要落淚,肝膽欲摧。


  ??那邪教徒的首領在琴音之中穿行,仿佛對於琴師的攻擊極為了解,幾個騰轉之下,便到了琴師的附近。


  ??“擅闖禁地者,唯有死之一路。”首領道。


  ??琴師在聽見他的聲音的一刹那,身體重重一顫,有一種不可置信的感覺。


  ??他道:“尺蕭,你還不回頭嗎?”


  ??“立即退去。”首領並未正麵回答,隻是讓他們離開。


  ??梅仁禮心道這二人果真認識,並且,看上去還是頗為熟悉的樣子。


  ??這是不是表示自己還有一條活路?

  ??他的心雀躍起來。


  ??“你跟我離開,我便立即退去。”琴師看著青年道,“尺蕭,跟我回家吧。”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離開這裏。”尺蕭掩在白袍兜帽之下的表情複雜無比,就好像是恐懼又忐忑的數著這一日的到來,心中期盼著這一日永不會到來,但是心中的理智又明白總會有這一日。


  ??沒來的時候,每日備受煎熬,等到終於到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終究還是難以麵對。


  ??怎能跟他回去?


  ??他情何以堪。


  ??事到如今,他再也回不了頭。


  ??隻能強裝出冷酷無情的樣子,將自己這世上剩下的最後的家人推得越來越遠。


  ??“為了尊神大人,我甘願為祂奪取祭品,甘願在此永生永世。”


  ??“是你在執迷不悟,尺蕭,你的內心如此煎熬,為什麽還不回頭?”琴師麵對這個一手帶大的孩子,他本以為他變了,可當看見他的那一刻,哪怕並未見到他的容顏,他也明白,尺蕭還是那個恣意驕傲、俠骨柔腸的尺蕭。


  ??這樣的孩子,親手扼殺別人的生命,該是何等的心情?

  ??尺蕭看著琴師,終於大笑了起來,像是對自己的嘲諷:“背絕棄義是我,濫殺無辜是我,叛殺好友是我……你來找我,又能做什麽?快離開吧。”


  ??“若你絕情若此,為何,隻是讓我離開?”


  ??“你非要逼我殺你?”


  ??“我隻是想要讓你與我一起離開。”


  ??二人的交談隻有短短的一瞬,尺蕭不再後退,看著琴師露出了痛苦決絕的眼神。


  ??白袍邪教徒道:“你還在猶豫什麽,還不動手?”


  ??尺蕭提起長刀,刀背挺直,刀鋒有著銳利的弧度,是一柄與他本人極為合稱的長刀。


  ??琴師略略失神,他還留著這柄刀。


  ??不,他終於提起了他父親的刀。


  ??如今這柄刀,卻要與自己相殺相鬥。


  ??指尖按在琴弦,久久不能動作。


  ??丹繆見此,擋在了琴師身前,主動對尺蕭展開了攻擊。


  ??“高禾對你手下留情,不代表我就能對你容情,你這背信棄義之徒,若甘願永墮地獄、在這死海中浮沉,誰能救得了你?”


  ??“那就別來救我。”尺蕭重重劈出一擊,丹繆被他震退三步。


  ??他從不奢求別人的拯救。


  ??他知道自己做出了罪無可赦的大錯,已不奢求救贖,豺狗分屍,死無葬身之地,便是他最後的下場。


  ??“無可救藥!”丹繆怒道。


  ??冰冷的刀鋒與堅硬的銀帶撞在一起,發出刺耳若斷的噪音,丹繆手中的銀帶簌的彎曲,在她手中宛若一隻靈蛇,隨她心意而動,無比靈活。


  ??尺蕭的刀法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抽刀收刀都無比利落,這種刀法最講究的就是快準狠,一擊不成便迅速回撤,而當他再度出手的時候,刀鋒之上便帶有千鈞之力,每一刀都是那麽的不留情麵,再不考慮其他。


  ??丹繆漸漸力不能支,她的武器講究靈活多變,卻被尺蕭一力降十會,節節敗退。


  ??這樣多變的攻擊手段,最為懼怕強攻。


  ??琴師歎息一聲,長琴落地,他扣動琴弦,將琴首按在掌心,拔出了琴中劍。


  ??那是一柄如秋水瀲灩的絕麗長劍,劍身修長婉約,劍柄極長,被琴師握在手中。


  ??“尺蕭……”他想要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


  ??有時候,尺蕭真像他父親,一旦往前走,就再不顧身後。


  ??言語,終究是沒有辦法讓他離開。


  ??所以他來到這裏之時便已經決定,哪怕是與他動手,也要強行將他帶走。


  ??懸門外不同尋常的打鬥甚至讓懸門之內都受到了影響。


  ??君娉婷隱約還能夠聽見外麵的聲音,她擰起眉頭道:“外麵似乎出了什麽事。”


  ??應該不會是梅仁禮暴露了身份,不然,早就有邪教徒進來要解決他們二人了。


  ??難道說,是琴師與丹繆找了過來。


  ??或者,是太歲樓那些修士終於找到了邪教徒的據點?

  ??君娉婷隻能這樣猜測,不過,太歲樓的主要目標不是邪修麽?那些邪修與這些信奉邪神的邪教徒不一樣,邪教徒的據點更加隱蔽,想來,還是琴師與丹繆到來的可能性更大。


  ??“我們還是先往前走吧,等解決了那祭壇便立即出去。”君娉婷道。


  ??薑玄祁回首看著那懸門,這懸門似乎有著隔絕視線的力量,懸門內根本看不清在外發生了什麽。


  ??他走在君娉婷的身側,發現懸門內的霧氣越發濃重。


  ??君娉婷袖間的辰幽橐傳音道:“尊神大人,這裏有一種異常的氣息,一定要小心。”


  ??“嗯。”君娉婷應了一聲,然後出聲同薑玄祁說道,“這些霧氣很奇怪,比尋常的山霧更加濃重,能夠遮蔽視線還有感知,我們還是小心一些。”


  ??“有溫度。”薑玄祁低聲道。


  ??“什麽?”君娉婷一愣。


  ??“這霧氣比一般的山霧要熱一些,就像是溫泉水,你沒有感覺到嗎?”


  ??“確實如此。”君娉婷伸手,周圍的溫度確實比懸門外要高一些,她原本以為是因為祭壇導致,並沒有太過在意,但是聽薑玄祁這麽一說,她才反應過來,這溫度竟然是由霧氣而來。


  ??二人走到道路的盡頭,看著眼前的景象,都遲遲沒有出聲。


  ??眼前是更加濃重的白色的霧氣,從底下蒸騰而上,眼前的景象是世間罕見的奇景,下麵是深不見底的深淵,但是有淡淡的各色的光芒照亮。


  ??那光芒並非是植物,而是類似於水母一樣的無骨的巨大生物,它們在霧氣之中張開,又收攏,就像是在海中遨遊。


  ??每次張開飄帶又收攏的時候,它們的身體就會發出淡淡的微光。


  ??“這是活的生物嗎?還是沒有意識的存在?”君娉婷不能辨明,甚至都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免得將這些東西驚動。


  ??薑玄祁看著這些生物,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驚訝,眼中流露出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神情,沉默片刻道:“這是一種沒有意識的生物,名叫幻月燈,最初的時候,它們很小,大概隻有人的手心大小,沒有毒,也沒有任何危害性,它們會自然而然靠近有水源的地方,汲取水源慢慢長大,最終變成這種模樣。”


  ??“你似乎對這些很了解?”


  ??君娉婷有些驚訝的看著薑玄祁。


  ??“藏書閣典籍之中有記載。”


  ??“原來如此。”


  ??君娉婷心道原來藏書閣中還有我沒有看過的典籍,回頭一定要再去看看,不知道這種生物是記載在哪一冊書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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