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成為別人的機會
龍城不比豬籠丘，豬籠丘之中大小官員也就那麽些人，但在龍城之中，各個官員都與王都朝堂之上盤根錯節，少不了一一應酬。
??當然，也並非是每一個都得見一見，畢竟是便裝出行，薑玄祁主要還是見了鎮守龍城的威將軍，問過經過龍城的人員與近日的異常之事。
??威將軍隻道近日異域的商賈多了一些，除此之外，並無別的異常。
??何況，此前陸大人也在龍城，誰都知道陸大人是為誰巡視龍城，他們怎敢不收起私心、認真排查？
??在龍城停留一日之後，他們便離開了龍城，往王都而去，看著他們的車馬離開，威將軍先是長舒一口氣，隨後又有些悵然。
??陛下禦駕離開，他們總算不用膽戰心驚，怕陛下出了什麽事，他們的人頭要落地，又怕陛下發現了什麽做的不好的地方，他們的官帽落地。
??可是陛下一離開，他們這些鎮守邊境小城的官員，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夠再有麵見天顏的時候了。
??他們的心情是喜憂攙半，但是王都之中卻是一片歡欣鼓舞，陛下終於安然歸來，所有人都能卸下一口氣了。
??君娉婷回了鳳闕閣，也終於體會到了久違的安心。
??那具三尺傀儡被薑玄祁不知關到了哪兒，反正一回到王都，又不見了他的蹤影。
??他比從前更加忙碌，不知道是又在操心什麽。
??君娉婷開始考慮起她的掙錢大計，畢竟，每一天都是為了［蠍尾青］努力的一天。
??入夜，她躺在床褥之中，盤算著該從什麽地方開始掙錢，想來，還是修士的錢比較好掙，想金蟬童子和酈寒這種有特別長處的修士，應該很容易掙錢，而像她這種無甚長處的，要想賺到銀子就比較困難了。
??能不能從藥劑開始呢？
??君娉婷想到［黴運］粉塵，想了想，還是決定放棄這個點子，畢竟，不說［黴運］粉塵落到惡人手中會造成怎樣的危害，如果她真的將這藥劑出手，自己自保的手段就要大打折扣了。
??畢竟，這些藥劑靠的就是常人難以防備，一旦有所預料，那麽效果就不會那麽好了。
??思考間，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像是畢休無聊的時候蹭門的聲音，爪子撓門的聲音就更不像了。
??緊鎖的房門嗤地露出一道縫隙，君娉婷瞬間閉上眼睛，假裝睡著，連呼吸聲都變得綿長起來。
??她倒要看看，什麽人膽敢在宮中闖入她的房間？
??聽腳步聲，像是女子。
??闖入者輕輕掀開珠簾，將床帳拉開，並沒有任何動作。
??君娉婷等得有些不耐煩，心想這人到底想做什麽？深更半夜闖進來，莫非隻是為了看她一眼不成，如此深情厚誼，她是不是該睜開雙眼跟她一敘長短？
??很顯然，闖入者不想與她一敘長短，這人低聲喃喃：“怎麽回事？沒有作用？她為什麽還是沒有反應……”
??君娉婷一下子便聽出，這是黎姬的聲音。
??出門一趟，她幾乎都忘了還有這號人的存在了，好不容易將她拋在腦後，她反而要刷刷存在感。
??君娉婷才想起來，自己當初誆她說［龍荊棘］需要每個月給她解藥，她許久都沒有來找過自己，看來腦子變得聰明了些。
??她現在是還沒有學乖嗎？
??君娉婷睫毛微顫，緩緩睜開雙眼，黎姬簡直像是受驚之鳥，一下子逃了出去。
??等到君娉婷起身的時候，她已經不在房中。
??“這算什麽？”君娉婷攤手，一臉無語，“不是還賊心不死嗎？這麽小的膽子，怎麽有膽量闖進別人的房間來害人？誰給她的勇氣！”
??當然是有人給了她底氣。
??黎月一回到祈月閣，一口飲盡一杯茶，才從神魂不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
??“她……當時不是被我吵醒的吧？也許，隻是做了個噩夢。”她這樣安慰自己，拍了拍心口道，“孟柏石說的根本沒用，這東西根本沒用任何效果，他難道又在騙我！”
??黎月將一顆黑色的石頭泄憤般地扔在地上，末了尤覺得不解氣，還重重踩了一腳。
??“他說會為我解決君娉婷這個心頭大患，究竟要怎麽解決？”黎月對孟柏石期盼無比，同時，又有著深深的懷疑，“君娉婷現在已經回來了，就在宮中，他要怎麽動手？”
??窗戶被人輕輕敲了兩下，黎月終於展露笑顏，推開窗戶道：“你終於來了。”
??“如何？”孟柏石揚著悠悠的笑，坐在窗邊，看著黎月道。
??他不說還好，一說這句話，黎月便冷了臉。
??“看你這樣的表情，想來並不順利。”
??“你以為呢？”黎月將那顆黑石頭用力踢開，“這東西根本一點用也沒有，她毫無反應！”
??“看來她修為有所進益了。”孟柏石無比平靜道。
??黎月慌了神，君娉婷從前就能對付自己，如今她修為大增，自己還有活路嗎？
??而且，在她離開的這些日子裏，孟柏石讓自己做的那些事，黎月一想起來就有些心慌，雖然那些事都極為隱蔽，但是，萬一被發覺，那可如何是好？
??“既然她如今修為更進一步，那麽這個東西，便對她沒用了。”
??“那我該怎麽辦？你讓我做那些事，我都一一去做了，可你現在竟然告訴我對她毫無辦法！”
??“怎麽會毫無辦法？”孟柏石溫和地笑了笑，“隻是會稍微麻煩一些。”
??“怎麽做？”黎月一想到君娉婷發現那些事之後會對自己展開的報複，對於她的殺意就越濃，恨不得她立即死去。
??“你先告訴我，你今日潛入她的房中，有被她發現嗎？”
??“應該……沒有。”黎月不太確定，她當時抽身很快，反應十分迅速，哪怕君娉婷確實察覺有人闖入，也不一定會懷疑到她頭上。
??雖然，宮中與她有明顯仇恨的人就是自己，最有可能的人也是她自己，但是，隻要君娉婷沒有證據，她一定還會疑心別人。
??孟柏石想了想，道：“若是你沒有提前打草驚蛇，那麽，我們還有很多的機會。”
??黎月有些心虛，所以並沒有說話，也沒有反駁他的話。
??“告訴我，你願意為了殺死她付出什麽？”
??“我……”黎月這時候說話不怎麽利索了，想了想，道，“我的地位，我的修為，我的……身份？”
??“很好。”孟柏石雖然並不如何滿意，但還是點了點頭道，“那麽，你願不願意成為君娉婷呢？”
??“當然願意！”黎月毫不猶豫回答，她怎麽會不願意成為君娉婷？
??她的容貌、她的身份、她能夠輕易獲得許多人的愛意，每一樣都令黎月羨慕嫉妒不已，現在，她甚至還擁有了修為，就更令人嫉妒了。
??“那麽，我有辦法，讓你占據她的身體。”
??“奪舍？”黎月皺眉，“太危險了，況且，我並不知曉她如今的修為，如果她比我強大，根本不可能成功的。”
??“並非是奪舍，是另一種秘術，能夠摧毀她的神智，讓你將她的身體據為己有。隻是，有一個缺點。”
??“什麽缺點？”黎月有些猶豫。
??“這種被占據的軀體，從此修為再也無法有所進益，無論如何修煉，都是不可能再成長的。”孟柏石道，“但是既然你方才說願意為了殺死她放棄自己的修為，那麽這個小缺點，便也不算什麽。”
??恐懼浮上心頭，黎月忽然之間一陣心悸，她看著孟柏石的眼睛，隻覺得他對於眼前的局麵有所預料。
??“你是不是……早就考慮過將我變成君娉婷？”她問。
??孟柏石笑：“應該說，是實現你的願望。你不是一直很羨慕她嗎？我現在，便給了你成為她的機會。”
??黎月看了他許久，緩緩道：“不，你是為了自己。”
??“隨你怎麽想，這件事對於你我而言，都是雙贏的局麵，你還在猶豫什麽呢？”
??“我隻是突然之間，不想再相信你。”她總覺得，自己終有一日會成為被他拋棄的棋子，不是被丟進泥坑裏，就是丟進火堆裏。
??“你從來就沒有真正信任過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不是嗎？”孟柏石並不動怒，依舊是一副好脾氣的樣子。
??黎月無言以對，是的，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
??如果能夠變成君娉婷，不會遭受任何後果，那麽，她樂意之至。
??“你所說的密術，沒有別的缺陷嗎？”
??“就是你奪取她的軀體之時，會極度痛苦，我想，你不至於無法承受這種痛苦吧。”孟柏石微微笑著，他沒有說的是，若是真的無法承受這種痛苦，那個人必然會魂飛魄散，甚至沒有進入冥界地府的機會。
??可他傾吐而出的口吻是如此真誠，以至於黎月沒有想到他的未盡之言，她的心在做與不做之間徘徊，就像是頭頂懸著一根鍾擺，隨著時間的流逝漸漸向著某個方向傾斜。
??她一咬牙，答應下來：“好。”
??“那麽，你便耐心等待吧。”孟柏石毫不意外她的答案。
??從認識她的那天開始，她就一次又一次地將自己的選擇交給別人，讓別人決定她的命運，一直到進入宮中，成為薑玄祁的“寵妃”，而那個別人——就是他孟柏石。
??她在最後的最後，被逼到絕境的時候，當然還是會毫無疑問的選擇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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