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往生之人循聲而歸
“第二道祭祀暗紋在何地?”
??“這個你一定熟悉,就在祠堂。”君娉婷當時去祠堂之時便已察覺,那道暗紋並不在祠堂之中,而在祠堂的房簷之上。
??“天快亮了。”屠千方看著天色,想起大哥的算無遺策,心裏的不安加重,“實在是太順利了,不該這麽順利的。”
??“順利還不好?”李暮山脫口而出。
??“對麵是長柳公子,怎麽會順利?”君娉婷有著同樣的疑慮,自他們來到桑柘莊開始,從未與這位長柳公子有過任何正麵的衝突。
??以屠千方對此人的顧慮來看,他絕對不會是毫無修為之人,甚至,有可能比屠千方還要厲害。
??那麽,他為何會不願與他們正麵衝突呢?
??是他此刻另有部署分身乏術,還是他不便見人,又或者是,他如今並非是最佳的狀態,自問不能敵過他們的圍攻?
??搖搖頭將腦中猜測暫時拋卻,君娉婷道:“確實要加急行動,不如我們分開去找。”
??“會不會太過冒險?”
??“隻要長柳公子本人不出麵,就不算冒險。”君娉婷道,“我這邊直接去祠堂,你們跟著辰幽一起去找其他的祭祀暗紋,最好在天亮前找到!”
??“好!”
??已經打定主意,君娉婷與石中劍一道前往祠堂,其他人跟著辰幽橐趕往其他地點。
??隨著天光不斷照亮晨霞,君娉婷與石中劍終於來到了祠堂。
??而另一邊屠千方他們的速度更快,已經找到了第三道祭祀暗紋,開始著手拔除,當屠千方終於抹除暗紋,打開地下窖藏的時候,關南氣喘籲籲從地窖中爬了出來。
??一抬頭看見莫缺與李暮山,喜得他幾乎想要大哭出來,重重抱住了師兄弟不撒手。
??“你們終於來了!我等了好久,差點兒以為要餓死在這裏了!”關南嗓音發顫,看來真的是嚇到了。
??“你這混蛋,果真是命大!”李暮山撇過頭露出一副嫌棄的表情,將關南推開,但是微揚的唇角泄露了他的真實心情。
??“有沒有吃的有沒有吃的?”關南習慣了他的口是心非,笑嘻嘻湊過去,蹭在他身邊要吃的。
??李暮山看他這一臉涎皮賴臉的表情氣不打一出來,覺得他沒有一點危機感:“現在什麽時候了你還要吃的,餓個一兩天你又不會有事!”
??屠千方卻沒心情照顧他們想要敘舊的心,打斷道:“事當從急,邊走邊說吧。”
??“好。”莫缺言簡意賅,點頭道。
??辰幽橐在空中盤旋一會,辨別方向,在晨光熹微之中,那隻朱紅的單足格外醒目。
??羽翼舒張,辰幽橐忽地直衝雲霄,朝一個方向飛去。
??幾人迅速追上,關南還有些不知情況,跟著幾人一同過去,餓得前胸貼後背。
??來到一棟房舍前,李暮山看了屠千方一眼,刻意落後一步,將關南拉住,把懷裏一直放著的酥油餅揣給關南,別過頭道:“你先吃著,我進去看看。”酥油餅一直放在懷中,直到現在還帶著溫熱。
??“還是師弟你最好!”關南大喜,真恨不得在他那張緊繃的臉上親上一口。
??不過還是吃餅要緊,關南埋頭狠狠咬了一口酥油餅,吃得香噴噴。
??等到他狼吞虎咽將兩張餅吃完,屠千方與莫缺、李暮山三人走了出來,關南一抹嘴,上前問:“怎麽樣了?”
??“這邊的祭祀暗紋算是解決了。”李暮山道。
??之前在路上跟關南簡單說了下如今的情況,現在他們便要直接趕往祠堂。
??屠千方順嘴問了一句:“你如何會落到那地窖之中?”
??“我依照商量,準備外出尋師叔相助,熟料我那夜出門離開,卻在桑柘莊門外不停轉悠,被困死在那裏,我想要回來,卻與一些打扮怪異戴著麵具的黑衣人相遇。”
??“是長柳公子的人。”莫缺道。
??“那些人很……奇怪,說不出的奇怪。”關南邊走邊說,“讓人有些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有神智,我並不是栽在那些黑衣人手中,而是被人從背後偷襲,我兩眼一黑,很長一段時間什麽都看不到,不知怎的就到了那地窖之中。”
??“你確實幸運,若是平常時候,你落入的就不是地窖了。”屠千方說,他看著朝陽,速度加快了許多。
??“難道是……棺槨嗎?”關南一個哆嗦。
??他覺得自己真是倒黴到了極點,沒想到今天會屢屢聽到人說自己幸運,他不僅在去恭房的路上撞鬼,還在快要離開桑柘莊的時候被人偷襲,不是倒黴是什麽?
??這桑柘莊簡直與他處處犯衝。
??正當他們來到桑氏老宅,準備從老宅穿過前往祠堂之時,卻正好碰上了兩個意料不到的人。
??——宋青竹與鶯歌。
??兩人一前一後,目盲的在前,手腳便利雙目靈敏的卻被束縛在後。
??屠千方腳步一頓:“怎麽回事?”問的卻是鶯歌。
??柔豔嬌美的丫鬟鶯歌羞愧地低下頭:“婢子不甚被擒,主人恕罪。”
??聞言,屠千方擰著眉頭看向莫缺,問他要一個解釋。
??莫缺依舊是一副鐵麵無私不容情的模樣,語氣沒有絲毫放軟,更不曾因為雙方有著短暫合作的協議而產生絲毫動容,冷硬道:“她夜間在祠堂偷襲我們,被我們聯手擒住。”
??“鶯歌。”屠千方的口吻低沉了下來,很明顯帶著一種不讚同的語氣。
??鶯歌也知曉自己太過冒險,卻又不忿這些人對主人的翻臉無情,喁噥道:“主人,是他們太過無禮,根本不顧及主人這些日子的辛勞,處處跟主人對著幹。”
??“不必多說了。”屠千方皺眉,“你們要去哪裏?”
??“我們……”鶯歌正欲回答,這時才看見剛剛被李暮山擋住的關南,那張年輕朝氣的臉龐映入她的眼底,讓她一瞬間失神,“你……你不是被石門砸死了嗎?”
??“你怎麽隨口咒人死!”關南以前還對這個漂亮的小姐姐很有幾分同情和好感,覺得她一個人生活在這裏不容易,若他是個暴脾氣的,無緣無故聽人咒自己死,直要氣得怒火中燒。即便他脾氣不大,此時也有些不太高興。
??“不,那天晚上,我親眼看到你被石門砸到,然後,整個人都不見了。”鶯歌絕不會看錯。
??“是在哪裏?”屠千方心電急轉,像是抓住了什麽重要線索,問道。
??“在桑柘莊莊前的那道石門裏。”鶯歌回道。
??屠千方此時並不清楚,還是祠堂之事要緊,看向宋青竹道:“宋姑娘,可否放我這位侍女隨我一起去?”
??“我正是要去祠堂。”宋青竹道,“我有預感,那裏,正在發生什麽轉變。”
??祠堂之中,濃重的黑暗如同戲劇之中濃墨重彩的一筆,隨著序幕的揭開緩緩消退,變得光明而亮堂。
??陽光映入祠堂之中,照亮了這座寬闊的祠堂每一處角落。
??君娉婷這時才發覺這座祠堂並不是很大,主要是祠堂之中擺滿了靈牌,滿滿當當擠滿了整座祠堂,隨著陽光的映入,這些多年蒙塵在陰影之中的靈牌重見天日,宛若無數個死去的魂靈在空中投來注視——帶來無比的震撼。
??“顕考桑公諱仁法府君生西蓮位……”石中劍念著最中間的靈牌,“這是桑氏的先輩,靈牌卻已經蒙上厚厚一層灰塵,這麽多年,沒人來過這裏嗎?”
??“桑新立死去僅僅四年,這裏就能變成這般頹敗的模樣?”
??“確實是蹊蹺。”君娉婷接話,反過來又覺得這桑柘莊中何處不蹊蹺?
??頭頂的烏鴉不住地發出尖利的哀怨的啼叫,在祠堂中不斷回蕩,君娉婷與石中劍兩個人卻還有閑心看著祠堂之中的靈牌,對於烏鴉的攻擊視若無睹。
??很正常,畢竟剛被他們兩個掏了家,叫上一陣子也算正常。
??這兩人都沒什麽同情之心,這些烏鴉衝他們啄來啄去沒被他們出手打出去已經算是仁慈了。
??“莫缺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將其他兩處祭祀暗紋拔除了吧?”石中劍說著,自己都有些愣住,“這事情,就這麽解決了?”
??烏鴉的啼叫更加淒厲,仿佛再催促著什麽,又像是在恐懼著什麽。
??老人曾說,烏鴉是有靈性的生物,會隨著陰靈與鬼魂遊蕩在屍場,啄食著屍體而生,它們能夠預感何處有大事發生,從而提前到場,耐心等待著接下來的屍肉盛宴。
??君娉婷的心中不停的回蕩這些傳聞,這些想法怎麽也驅趕不走。
??但奇特的是,她並不感到恐懼,聽著這些尖利急促的聲音,產生一種莫名的平靜。
??“你說明天會下雨嗎?”君娉婷突然問。
??聽著她這番沒頭沒腦的詢問,石中劍滿頭霧水,還是回答道:“看天色應該不會吧。”
??“聽說下雨的時候,偶爾會聽見奇怪的足音,那就是往生的人循著雨聲回家了,因為雨聲可以遮住死人的腳步聲。”
??石中劍有些發毛,卻還是大著膽子說:“管他死人活人,若他真要害人,看我的劍!”
??烏鴉們漆黑的眼睛倒映著兩人的輪廓,黑色的羽毛從空中飄落,一陣腳步聲從遠處飛快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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