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記憶
“發生了什麽事？”卟卟問道。
??笤一的一根手指豎在鮮紅的唇邊，做了一個安靜的手勢。
??卟卟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努力不讓自己發出聲音來。
??隻見四個奇裝異服的怪人朝這邊走來，和鳴小心翼翼地躲在角落裏。
??這四人正是麗麗雅一行人，麗麗雅遠遠地就看見他們了，隻是他們以為沒被發現而已。
??“出來吧，小鬼。”麟武高聲喊道：“我看見你們了！”
??大樹後麵許久沒有動靜，隻有幾片梧葉緩緩飄落。
??“看吧，你嚇到他們了。”麗麗雅說道。
??“讓我試試。”麗麗雅喊道：“孩子們，快出來吧，姐姐不是壞人。”
??又過了一會，一個孩子探出頭來，偷偷地瞄了一眼。
??隻見一個男孩手裏拿著一個果子，躡手躡腳地從巨大的無花樹後麵走出來，說道：“給！”扔給了麗麗雅。
??果然可愛即正義，還是麗麗雅的話管用。
??“後麵的人也出來吧！”麟武喊道。
??和鳴向笤一打手勢，表示危險已解除。
??和鳴還是這麽好騙啊！萬一他們是壞人怎麽辦？笤一扶著額頭一陣無語。算了，他們看起來也不像是壞人。
??笤一說道：“你們是什麽人，怎麽奇裝異服的，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奇裝異服？他們四人目目相對，心想。
??除了笤一外，和鳴穿著紅色的寬大衣服，係著一條黑色褲腰帶，一頭棕色的頭發，耳朵上帶著哈薩族獨有的鋼片耳環。耳環上雕刻著一隻飛翔的獵鷹。
??而卟卟穿著粉色的哈薩服，裏麵是一條白色襯衫，手腕帶著一個銀鐲子。服飾上的斷腸花，一朵朵的花像雕刻在石頭上麵的浮雕，顯得格外生動，定睛一看仿佛在徐徐轉動一般。
??相比來自光明城的麗麗雅他們來說，和鳴他們才是奇裝異服好吧。
??“這裏是哪裏？”慕神悅問道。
??“這裏是幻境，你們出不去了。”笤一一陣失落地望著慕神悅說道：“但凡進來的人都出不去了。”眼睛裏一時間失去了幾分光彩。
??“我們已經在這裏待了3年了，樹上的紋理告訴我們這裏已經過了整整三年。”和鳴說道。
??哈薩一族常年隱居在深山荒林中，終年在陰鬱的地方生活，不容易運用太陽的運動規律記錄時間，仍在用古老的辨別樹紋的方法記錄時間。
??四人心裏一驚。扶幻明明看了一眼麟武，疑惑地說道：“三年前？”
??“你們怎麽會來到這個荒山野嶺的地方，又是怎麽來到這個所謂的幻境的？”慕神悅看一下笤一他們，又望著麗麗雅疑惑的眼神說道。
??笤一將卟卟抱緊，卟卟在笤一潔白的長裙中陣陣發抖。
??和鳴低下頭去，眼睛裏透出一絲驚恐。
??“三年前，暗月之戰開始了。”和鳴握著笤一的手，眼睛望著笤一，又轉身說道：“我們本是山裏的一戶人家，平日粗茶淡飯但是日子過得還算是安穩。那一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上山砍柴，然後帶去城裏賣錢，順便給弟弟妹妹們帶了一些從城裏買的果子和一些幹貨。”
??“一路上，小村莊裏零星的幾戶人家顯得格外安靜，安格叔叔家的狗，小白不見了，平日它都在附近轉悠，它很乖從不向人齜牙咧嘴的，與黃叔家的小黑相反，小黑每次見到我都追著我跑。可是今天卻沒有看見小白。不知道小黑在不在，還是不在的好，我心想著。”
??“我走向黃叔家，來到一個破舊的木房子前麵，敲響了門。‘黃叔，你在家嗎？’我喊了一聲，但是沒有人回答，四下一片寂靜。隻有紅眼烏鴉在枝頭嘎嘎、嘎嘎地叫著，說真的，我真煩這個聲音，讓人心煩意亂。”
??“也許他們上山去了吧。我心裏想著，還好小黑不在，但是此時我心裏卻開心不起來。然後我像往常一樣去了趙叔家，心裏感到忐忑不安。”
??“也許是因為這些日子以來麻煩叔叔們太多了，本想好好道謝一番，感謝他們這段時間的照顧。他們心腸很好，平時爸媽不在家的時候，都給我們家送來好吃的東西。所以我每次從城裏回來，不僅會給腿腳不便的黃叔帶一些柴火，還會送一些幹貨過來。陪叔叔阿姨們聊聊天，噓寒問暖。”
??“‘趙叔，阿姨，你們在家嗎？’我喊了一聲，他們托我在城裏買的臘肉已經帶回來了，奇怪的是他們平時不怎麽出門，喜歡在木屋前坐著。夏季炎熱，趙叔拿著一把蒲葵扇在躺椅上麵躺著，一旁的趙姨手拿著針線忙著，有時碰到黃姨過來，兩人就聊了起來，有時候能聊上一整天，似乎十方熱衷於聊家常，有時也會拉上路過的我，一起聊。幾乎什麽都聊，比如爸媽出門做什麽了，吃飯沒有啊，城裏怎樣啊，要我繪聲繪色地描述給她聽，她聽得津津有味。”
??“但是他們此時卻不在，我把東西從窗戶上給他們遞進去，屋裏空蕩蕩的，物品的擺放就像之前來這裏問候時看到的那樣。我有點不放心，就在四下轉轉。他們到底去哪裏了？我心想。”
??“還是沒有看到他們，我就回家去了。離家裏還有一小段距離，過了白樺林就到了。我也不明白，為什麽老爸不把屋子建在離村民較近的地方，而是建在這裏。一路上天時還早，但是天色已經灰蒙蒙的一片，空氣中添了幾分涼意，地上的枯葉鋪得滿地都是。一隻螳螂隱藏起來，躲在即將落下的色彩斑斕的蝴蝶後麵，鐮刀狀的雙臂微微抬起蓄勢待發。我還在想，他們到底去哪裏了？隨後思緒就轉到家人上麵來了，石子有沒有乖乖的呢，卟卟現在有沒有好好吃飯呢，笤一現在正幹什麽呢？爸媽今天都在家裏，她可以歇會了，不然那兩個小搗蛋非得折騰她一整天不可，到時候我可受不了她的抱怨。”和鳴向笤一看了一眼。
??說道這裏，和鳴陷入了深深的沉默，緊緊握著笤一的手，微微地顫抖著。
??“那一天，一個身材魁梧，相貌醜陋的人首先破門而入，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是獵食者的人，是克裏人。隨後他們三五成群地闖進了家門，當時我驚慌失措地抱起就近的卟卟，趁他們還沒發現我們，荒張地躲進了床底下。卟卟嚇得哭了起來，還好我捂住她的嘴巴才沒發出聲音來。”笤一接過話說道，眼睛裏的淚花閃爍著。
??“我悄悄地溜到屋子後麵，克裏人沒有發覺到。”和鳴說道：“克裏人四處搜尋，眼看就要發現笤一她們。”
??笤一拉著和鳴的手：“別說了。”眼睛裏泛著淚花，眼睛微紅。
??和鳴摸摸笤一的頭，溫柔地說道：“別哭了。”
??“人死不能複生，我親眼到老爸老媽死在眼前，弟弟石子也沒有幸免於難。”和鳴心情沉重地繼續說道：“當時我是多麽地害怕，多麽地無助，原以為自己已經長大了，可以獨當一麵了。但是在那個時候我才感到自己是多麽無力。”
??和鳴那個時候才8歲，笤一比他晚生幾個月，她是撿來的。卟卟和石子才2，3歲。
??麗麗雅眼睛也紅了，眼睛泛著淚光，無處安放的手隻好捂著自己的胸口，胸口有點悶熱，這讓她想起自己失蹤的媽媽和姐姐。
??眾人都低著頭，一言不發。慕神悅本想提醒和鳴一句，因為暗月戰役已經過去11年了，但是又將嘴邊的話收了回來。
??“我高喊一聲，他們發現了我。”和鳴繼續說道。
??“克裏人被和鳴吸引了過去，未知生死。”笤一擦幹眼淚，插話說道：“我和卟卟因此得救。慌忙之中，我抱著卟卟一路往林間走去，和鳴的身影也越來越遠。”
??“身材魁梧的克裏人差點就追上我了，我拚命地用盡全力跑著，眼看就要被追上了，沒辦法，我的腳步邁得太小了，因為那時候我才8歲，即使用盡全力也擺脫不了他們，就在這時我不小心撞了一個人。”和鳴的心情已經沒有那麽沉重了，接著說道：“那個人的腳很大，穿著黑色的羊毛衫，身材與克裏人無異，滿臉的渣胡子。雖然一樣都是滿臉胡子，但是他看起來比克裏人還要凶惡，樣子反倒有些冷淡，目光犀利，透著火光。他的背上背著一把巨大的黑刀，刀刃沒有它應有的光澤，看起來像是一把鈍刀。”
??“我躲在那個人身後，雖然我感覺他不是一個好人，但是我沒辦法，隻能孤注一擲。剛開始的時候我還是有些害怕的，但是事實證明我猜對了，他站在我前麵，高大得像一座山，身後的巨大黑刀顯得無比強大。”
??“不識好歹的克裏人揮舞著斧頭向那個大叔砍來。我嚇了一跳，不是因為克裏人揮來的斧頭，而是因為那個大叔一動也不動，讓他們砍了一斧子。”
??“我嚇到了，以為要完蛋了。但是，大叔好像沒事的人一樣，隨即以極快的速度拔出那把巨大的黑刀，沉重的巨刀在他手裏輕輕一揮，空中濺出幾道血跡。”
??“然後，我心有餘悸，趕忙向那個大叔道謝，心想他不會殺掉我吧。他出手這麽快完全可以在克裏人出手前就殺掉他們，但是，他沒有這樣做，是因為不屑嗎？他的身上竟一點傷都沒有，真叫人害怕，他到底是什麽人？。我心想。大叔一言不發地走了，臉色還是那樣冷淡。”
??“哦，對了，其實他臨走前說了一句話：無餘得堪！對，就是這樣說的，但是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
??“擋我者死！”麗麗雅翻譯道：“這是西域方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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