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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7章 預設戰場

  戴龑身如遊龍,悄無聲息地來到躲在密林深處的黑衣人身後,用冰冷的口吻沉聲道:“你是何人?”


  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黑衣蒙麵人一顆心瞬間一凜,還沒來得及轉身,便被戴龑輕易製服。


  “你是何人,受誰指使。”戴龑語氣冰冷,再無之前與眾多學子交談時的溫文爾雅,搖身換了個人一般。


  “我……路過。”黑衣蒙麵人目露驚慌,嘴唇顫抖著,他的表情已將自己出賣。


  戴龑身為諜報天眼的最高首領,察言觀色的功夫絕對是超一流的存在。


  “在本座麵前,還敢狡辯。”戴龑渾身森冷氣息瞬間透體而出,麵色如冰,口吻冷漠。


  “你到底是誰?”黑衣蒙麵人緊緊盯著眼前看似文弱的年輕人反問道。


  “你是夜幕秘府的人。”戴龑冷哼道。


  黑衣蒙麵人滿眼驚愕,不敢置信。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年輕人不知是何方神聖,一眼就看破了他的秘密身份。


  “你在說什麽,什麽夜幕秘府?”黑衣蒙麵人心裏仍抱著一絲僥幸。


  “不想受夜幕十三酷刑的話,請你如實交代。”戴龑眼神冰冷,像是在看死人一般。


  黑衣蒙麵人頓時瞳孔放大,盡是恐懼之色。夜幕秘府戒律嚴苛,刑罰殘忍,尋常人看一眼都要心膽俱裂。即便如他這樣的諜者,在夜幕十三酷刑麵前也得腿軟。


  突然黑衣人深知一個諜者任務失敗,泄露秘密,等待他的將是最殘酷的刑罰,難逃一死。橫豎難逃一死,何不讓自己選擇死得更痛快些。想到這裏,黑衣人牙齒用力一咬,身體頓時失衡,無力倒下。


  “大意了。”戴龑看著倒下的黑衣人自言自語,似在自責。


  “可有問出什麽來。”陰森密林間戴龑站直身體,頭也不回,背對著來人說道。


  這個突然現身的黑衣蒙麵人,麵對戴龑的背影,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顱。


  “啟稟戴總,是夜幕秘府的探子,他們此行的任務便是買通卷雲山的土匪,半道截殺西行的一眾文人學子。”身後兩個年輕人恭敬的匯報道。


  “長期混跡這些文人圈子,手生了,你們可處理幹淨了?”戴龑背過身來看著與他一同西行的兩個年輕人說道。


  “已處理妥當,絕無後患。”兩個年輕人輕輕拱手說道。


  “這裏也處理一下,繼續上路。”戴龑嘴角微微勾起,信步走出樹林。


  兩個年輕人對視一眼,這才沒走出多遠便遇上這等麻煩事,前麵指不定還會有什麽埋伏。


  鬼蜮人心,曲著江湖路,誰也不知前方會有多少人半道使絆子。


  白雲新城,白雲山莊。


  易凡盯著寬大書房左側懸掛的巨大地圖,對著地圖默默出神。


  易凡白皙秀氣的手,緩緩在地圖上移動。最終將目光停留在渭水以東一百五十裏處,閉起雙眼,回想命人踏勘過的地形。


  突然間,易凡目光瞬間變得森冷,星目殺氣大綻,渾身氣息驟變,書房的空氣瞬間凝固。


  長嶺、高平兩地之間一寬廣的澤潞盆地,清水河貫穿南北。


  三麵環山的澤潞盆地,坐落於崇山峻嶺之間,地形極為險要,曆來為兵家必爭之地。


  無論是冷兵器時代還是近代戰爭時代,地形因素都是取得戰役勝利的關鍵。


  易凡雙眼緊閉,一雙手對著地圖比劃,腦海中模擬兩軍交戰的場景。


  這時,易凡突然想起前世曆史上戰國時期的那場驚世大戰,戰場的號角似乎穿越時空在耳邊響起。


  “啟稟公子。”白浮生躡手躡腳進來,躬身行禮道。


  白浮生自一踏入書房便感覺到分外壓抑,不明白公子爺為何對著地圖散發出如此凜冽的殺氣。


  “說。”易凡長呼一口氣,斂去殺氣輕聲道。


  “彭宗等人已經到了指定地點。”白浮生輕躬著身體,匯報道。


  “很好,備馬。”易凡轉過身來,信步走出書房。


  經過大院,易凡聽到院內傳來一陣陣銀鈴般的笑聲,心生好奇,偷偷靠近想聽聽這四大美人都在談些什麽。


  四女圍坐著大院的中央石桌而坐,時而淺笑,時而放聲大笑。尤其以白清雅這丫頭笑得最為誇張,身上哪還有半點淑女的儀態。


  “都在談些什麽?我也來聽聽。”易凡徑直走來,坐在雲曦身旁,習慣性地牽著雲曦的柔荑。


  “去……我們女兒家說些體己話,你一個大老爺們湊過來,像樣?”白清雅皺了皺瓊鼻,輕聲啐道。


  雲曦掩嘴輕笑,心道:這對冤家果然是屬刺蝟的,湊在一起,總是針鋒相對。


  白清雅見易凡沉著臉,收起了小性子,乖乖的坐著,瞬間恢複了端莊淑女的風姿。


  “我要出去幾天,你們在家該吃吃,該睡睡,別餓瘦了。”易凡隨手拿起雲曦喝過的茶,痛飲一口說道。


  “又一個人出去,準沒好事。”展盈小丫頭輕哼道。


  聞言,雲曦臉上浮上滿滿的離愁,目露憂色,欲言又止。


  “好玩?我也去。”白清雅唯恐天下不亂,雙手支著螓首,一臉期盼的神色。


  “很好玩,就是不帶你。”易凡沉著臉說道。


  白清雅心思七竅玲瓏,知道他要去做正事,纏著他隻會惹人生厭。


  “走了。”易凡起身,臨了還不忘親親雲曦白玉般的臉頰。


  雲曦起身目送愛郎離去,當看到三個小丫頭一臉促狹地盯著自己看。想起剛才的那個吻,頓時羞得麵紅耳赤。


  易凡剛走出大院的第二道大門,迎臉便撞上了一直鬼鬼祟祟的白秋易。


  “你要去哪,我也去。”白秋易跟屁蟲一般,亦步亦趨。


  “小屁孩,沒你事。找老白支些銀子,自己一個人玩去。”易凡沒好氣的白了這小子一眼,從他姐身上受的氣,理應發在這小子身上,屢試不爽。


  “老白,你都聽到了,還不趕緊的。”白秋易伸手,一臉怪笑,這個法子果然屢試不爽。


  “白少爺,你花錢的本事……算了,這次又要多少?”白浮生冷著臉說道。


  “不多,就這個數。”白秋易舉起張開的手掌,一臉古怪的笑道。


  “又是五十兩?去!找賬房支取,就說是我說的。”白浮生極不耐煩的瞪了一眼這個花錢如流水的小子斥道。


  “這次我要五百兩。”白秋易微微搖頭說道。


  “你!一天就要這麽多!”白浮生聽到數字,身體一個踉蹌,一臉詫異。


  “正是。”白秋易一臉理所應當的回應。


  “你小子正值青春年少,熱血方剛。要這麽多錢該不會是……要做壞事吧。”白浮生一臉是個男人都懂的神色,促狹道。


  “滾犢子!本少爺像這樣的人?”白秋易啐道。


  “難說,這要讓你姐知道了,又該責怪我家公子了。”白浮生輕笑道。


  “我這次出去少說會玩個十天八天的,也不用天天煩著你不是。”白秋易親熱的攬著白浮生的肩膀說道。


  “隨我來。”白浮生實在怕了這個一天天纏著他要銀子的主,又不敢得罪,隻得好好伺候著。聽說這小子要出去玩個十天八天的,白浮生心裏如蒙大赦。


  出了白雲山莊,易凡一人一騎,鮮衣怒馬,絕塵而去。


  一天馬不停蹄的孤苦旅途,披星戴月,風餐露宿。


  山河邊,黎明前。


  天邊恰恰露出魚肚白,山棱泛起灰蒙蒙的霞光。


  易凡背靠嶙峋峭壁,對著即將升起的朝陽,雙眼默默出神。


  山間晨風習習,清新柔和。


  “嘶……”這時一陣馬嘯聲傳來,打破了黎明的沉寂。


  馬蹄漸進漸輕,隔著三丈開外,五人紛紛躍下馬背,信步來到易凡跟前。


  “彭宗奉命前來報到!”


  …………


  彭宗、彭定、彭遷、澎湃、彭堃五人,紛紛肅立敬禮。


  “許久不見了。”易凡抬起右手回禮道。


  易凡背對五人,微微仰望眼前的高峰,沉聲說道:“太陽升起前,到達山頂。”


  “保證完成任務。”五人高聲喊道。


  易凡腳尖輕點,身體衝天而起,隻留下淡淡的白影。


  五人見狀紛紛效仿,身體躍升不過五丈,無奈力竭,唯有借助突出的岩石繼續攀爬。


  五人看到公子爺始終不借助任何外力,隻見腳踏虛空,頃刻間便將他們甩開,此時已無蹤影。他們知道,公子爺此時已經在山頂等他們了。


  五人繼續手攀岩石借力,一連三次,這才躍上峰頂。


  “不錯,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看來這幾年,武功沒有落下。”易凡迎風而立,麵向東方,背對著五人說道。


  “屬下慚愧。”五人看到公子爺那不含人間煙火的身法,自慚形穢,微微低下高昂的頭顱說道。


  易凡來到懸崖邊緣,頓時雄心萬丈,意氣風發。


  腳下山河,蒼茫厚重,承載著太多的英雄夢。


  “眼前這塊土地,你們都細細踏勘過了。”易凡淡淡的說道。


  “澤潞盆地的地形地貌,我等已了然於胸。”彭宗來到易凡身後恭敬回話道。


  易凡背對著他們,雙眸微閉,微微仰頭,沐浴在晨風朝霞之中。


  五人見公子爺不再說話,他們都知道,公子這是讓他們思考其中的用意。


  他們專門修習的都是統兵作戰之法,出於專業本能,不難猜到公子爺的深意。


  如彎刀倒伏的山巒,火紅朝陽鍍在上麵,猶如帶血的鋒刃。


  “想必你們也想到了。”易凡睜開雙眼依舊背對著五人。


  “公子是想在這,預設一個戰場。”彭遷上前說道。當說起戰場這兩個字,頓時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發動一場戰爭的先決條件,不用我細說,你們也清楚。”易凡微微側過身來看著五人說道。


  這五人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當作將帥之才培養,為的就是等待那一天的來臨。


  優秀將領的培養,極為不易,曆時五年的兵法修習,他們的理論水平已然合格。然而他們並未經曆過大規模戰爭的曆練,統帥大兵團作戰的經驗隻停留在理論上。


  “我計劃將戰場擺在這裏,你們接下來的任務便是練兵、築城……以這裏為戰場進行反複的兵棋推演。”易凡轉過身來,伸手在半空劃一個弧形。


  “是!”五人左右對視,這一次他們可不敢再輕易說出,‘保證完成任務’這句話了。


  如此巨大的戰場,屆時的戰事將何其慘烈,他們不敢想象。這一刻,他們隻要一閉上眼睛,仿佛都能看到黃沙激揚,戰馬狂奔的戰爭畫卷。


  “我這裏有一套戰略戰法,你們可當作參考。切記!戰場形勢瞬息萬變,切切不可生搬硬套兵書上的條文!今日所言、所做的一切均為絕密中的絕密!”易凡轉過身來正對麵前五人,渾身暴發出猶如實質的殺氣。


  家公子爺平日裏極為隨和,此時的這副表情、口吻,他們五人,生平僅見。


  “遵命!”五人深知其中的重要性,公子爺這般特別強調,還是首次。


  “很好,都坐下聊。”易凡臉上泛起輕鬆的笑容,微笑道。


  “是。”五人應了一聲,齊刷刷的盤腿,正襟危坐。


  “你們剛從家裏出來,人訓練得怎樣了。”軍事指揮人才的培養,易凡早已秘密進行多年。


  “如今軍事學院皆已滿編,學員分四期,合計約九百人。第一期學員再有三個月便開展結業考核,人員在一百五十人。”彭宗娓娓道來。


  “第一批結業學員抽調三分之一的人來到你們麾下,進行實戰訓練。需要什麽樣的人,這幾個月時間,好好考慮。”易凡頷首道。


  “我等一定深入分析西北戰場的用兵之道,針對性的選人、用人。”彭遷正色道。


  “你們說說,大魏王國要想占領渭水以西的疆域,需要投入多少兵力。也順便想想,你們需要多少兵力才能守得住。”易凡隨意坐在岩石上問道。


  “如今的大魏王國,現有兵力分別掌握在四大門閥手中,加上直屬魏王的兵員,應能抽調五十萬人馬。若大魏王國有開疆拓土的意願,要想將渭水以西的疆域……所投入兵力至少需要三十萬。”彭宗可不敢說出最要緊部分的話,公子將他們召來可不是讓人消滅的。相反,他們將來要消滅大魏王國的軍隊至少在三十萬大軍以上。


  三十萬大軍對壘,其餘人聽到這個數字,心裏一陣沒底。如今在西北這塊土地,他們手下連一個像樣的兵丁都沒有,大魏王國什麽時候會開啟一統天下的大戰,誰都無法確定。


  “三十萬大軍,隻是一個最基本的數字。倘若大魏王國進行變法改革,屆時舉國皆兵,能投入戰場的總兵力大約在八十萬,這個數字隻會多不會少。”易凡沉聲道。


  五人皆是知兵之人,當聽到這個數字,臉色變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倘若戰事將起,東有大魏王國強大兵力,北有北齊上官龍翔虎視眈眈。未來戰場會是何等詭譎複雜,僅憑預測,已然可窺冰山一角。


  這時,山巔之上指點江山,推演兵棋的六人陷入了沉思,耳邊唯有山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朝陽升起,易凡這才開口打破沉默。


  “五年!五年之內,你們必須訓練出二十萬隨時可投入戰爭的多兵種精兵銳士。其他幾個方麵,最大力度也隻能分解大魏王國四十萬的兵力,剩下的可就交給你們了。”易凡麵色前所未有的凝重說道。


  “屬下當竭盡所能,死而後已!”彭宗五人挺著筆直的身體,鄭重的行了個軍禮,擲地有聲。


  “你們都說說我將戰場擺在這裏的用意。”易凡看著五人說道。


  “這裏地形絕佳,大魏王國要想西進作戰,後勤補給線將會被拉長。勞師遠征,最忌陷入僵持戰。”彭定思索良久,這才發言。


  “大魏王國在這一帶基礎並不算好,不能就地補給兵員、糧草等戰略物資。”彭堃補充道。


  “提前將戰場設計好,掌握戰場的主動權……”


  ……


  剩餘三人相繼發言,都頗有見地,易凡聽了也算是滿意。


  易凡看著腳下的大地,澤潞盆地,猶如一個天然的熔爐。


  這是易凡預設的戰場,大魏王國一旦西征,務必將其兵鋒困死在這裏。


  戰爭持續的時間越長,越是殘酷,對天下百姓的影響必然是災難性的。為達到一戰定乾坤的目的,易凡不得不苦心經營這塊被選中的戰場。


  腳下不過是預設的戰場,一切都僅存在推演之中,戰事的走勢,真的會隨自己的意願?麵對未知的未來局勢,幻想中的驚世大戰誰也把握不準。


  將敵人一步一步引入預設的戰場,所要創造的條件,極為艱巨。所要投入的人力物力,更是不計其數。


  易凡張開雙臂,欲攬蒼穹。這一切即便再艱難,若能換來勝利,一切的付出都值得。


  “敵人的優勢、劣勢你們說得都還算到位,然而,這也正是我們要解決的客觀困難。時間緊迫,要想做到這一切,難度極大!”易凡長歎一口氣,麵色凝重,深深感慨道。


  “堅決完成任務。”彭宗五人站起筆直的身體,猶如標槍,話語鏗鏘有力。


  “時間不早了,盡快前往白雲新城,著手備戰。”易凡看著高高升起的朝陽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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